正文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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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口的安興泰此刻有些懷疑人生。他記得自己是來找蕭澤坤敘舊的。他記得來之前先找了楊禮,並且問了蕭澤坤的辦公室位置。他甚至還記得,當年在小池塘邊上,蕭澤坤十分鄭重的告訴自己,自己這個類型的,隻能做朋友。
眼前是什麼情況?蕭澤坤為什麼會跟一個看起來嫩的出水兒的男青年靠那麼近,他們剛才,手是牽在一起的吧?
安興泰猶豫著邁了一步,然後關上門,落鎖。目光不停的在蕭澤坤和陶陌之間遊弋。
相對於陶陌滿是臥槽的內心,蕭澤坤真是淡定,他站起來,繞過辦公桌,看著安興泰,說到:“這麼多年,敲門的規矩還是沒學會,看來國外的素質,也不過如此。”
安興泰回過神來,疑問脫口而出:“他是誰?”
蕭澤坤微微側身,攬住陶陌的肩膀把人帶到身邊,說:“我愛人,陶陌。陌陌,這位就是安興泰,大名鼎鼎的Dr。An。”
聽完蕭澤坤的介紹,安興泰的眼睛慢慢睜大,最後所有的驚訝化做一句話:“臥槽,蕭澤坤,你啥時候彎了?”
安興泰這句話說的有點兒急,以至於帶出了幾分口音。陶陌微微偏頭前探,完全沒有想到Dr。An說普通話居然一口東北味。
蕭澤坤指了指椅子,示意安興泰坐下,同時回到:“高二。”
安興泰驚訝的嘴巴微張,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滿臉的不相信。
“高二?你特麼當初騙老子呢?”
蕭澤坤抱胸坐在椅子上,看著安興泰反問:“我騙你什麼了?”
安興泰皺眉,細細想來,當初蕭澤坤並沒有說過他的性向,拒絕自己的表白,隻是說自己這個類型的不合適。當然,當時安興泰默認了這個類型是性別問題。隻是現在看……安興泰的目光移到陶陌身上。見此人臉蛋嫩的跟剝了殼雞蛋似的,那雙大眼睛濕漉漉的像個小鹿,高鼻梁尖下巴,安興泰忽然明白這個類型的真正含義了。
身高一米八五,這些年在國外練了一身肌肉,體態頗為健碩的東北漢子安興泰扶住了額頭。要說淨身高,蕭澤坤隻比安興泰矮了一公分。但是年輕的時候,蕭澤坤比現在要消瘦一些,尤其是那兩條腿被人稱為麻杆,所以並不怎麼凸顯身高,一張臉還總是冷著。在安興泰眼裏,這就是一個禁欲係的氣質冰山受。年輕的安興泰,就是一副毛頭小子的樣子,雖然看上去比較壯,但實際上是個有幾分靦腆的小夥子。因為讀書的時候是一個宿舍的,平時安興泰就喜歡跟在楊禮身邊,畢竟楊禮總是裝出一副與人和善的樣子。安興泰一開始不大待見蕭澤坤,可是幾年的時間慢慢相處下來,他發現一開始不待見慢慢變成了關注,最後就猶如脫韁的野馬不受控製的在自己心裏亂蹦躂了。實習的時候,安興泰表白,蕭澤坤果斷的拒絕。後來醫院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安興泰實在是不能再麵對這個地方,恰好當初試著申請的卡萊林醫學院竟然給了offer,他直接就離開了。這些年來,他一直認為蕭澤坤說的類型是性別,今兒他算明白了,這個類型指的是床上的地位問題。
再看如今的蕭澤坤,帥氣依舊,隻是看上去壯實了很多,撐起白大褂來虎虎生風,冰山依舊,卻是攻氣十足。
安興泰扶住額頭,長歎一口氣,說:“抱歉,當初是我看走眼了。”
全程旁觀的陶陌此時已經把安興泰整個打量三四遍了。他以前對安興泰的印象全部來自學校櫥窗裏的放大的一寸照片,他可沒想到安興泰那個腦袋下麵是這樣一副身軀。再一想安興泰跟蕭主任表白這件事,陶陌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迅速的開始腦洞這倆人萬一成了這得誰壓誰?
反正,看見安興泰真人的那一刻,陶陌之前的那一點兒因為這個人回來而產生的不安,全然不見了。
“陌陌?”
蕭澤坤的聲音把正在腦洞裏飛翔的陶陌生生拽了回來。他看向蕭澤坤,傻笑了一下。同時,安興泰也重新注意了陶陌,此時距離拉近了幾分,他也聞到了陶陌身上明顯的消毒水味道。
“陶陌啊,哪個科室啊?神外?”
被點名的陶陌靦腆的笑了一下,說:“手術室,我是護士。”
男護士,少見。
安興泰摸著下巴上下看了一遍陶陌,猛的想起來一件事,前年的時候,國內S市醫院有一群專家到卡萊林醫學院附屬醫院交流學習,裏麵有個姓陶的心外科主任,跟自己聊天的時候提過他的兒子特別崇拜自己,本想學醫結果被調劑到了護理學院,剛畢業就進了醫科大學的第一附屬醫院,是個護士。那時候自己就說過男護士,少見。
都姓陶,還是男護士,在一院。安興泰看著陶陌那張跟陶主任沒什麼太多相似地方的臉問:“呃……你父親,是不是S市醫院心外科的陶主任?”
陶陌點了一下頭,反問:“您……知道家父?”
“在卡萊林的時候,陶主任一行人來交流學習,就比較熟悉了。陶主任近來還好?”
“挺好的。”
“說起來,我也很久沒見陶主任了。不過,今年的外科學術會在京城辦,四月底,我看名單裏有陶主任的名字,到時候就能見見麵敘敘舊了。”說到了這裏,安興泰的目光直接移向了蕭澤坤,那股子不懷好意簡直不能太明顯。
一聽四月底父親要來京城,陶陌十分高興,一雙眼睛都亮了,不由得掰著手指頭一邊數著一邊說:“四月底啊,那正好趕上五一,開完會還能在京城玩幾天。啊,說不定我媽也能來!誒,也不見得,不知道她們怎麼排班。”
蕭澤坤懶得搭理安興泰,隻對著陶陌說到:“想爸媽了?”
陶陌點了點頭,“春節我媽值班,我爸也沒在家呆幾天。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也都沒怎麼在一起待一會兒。”
“快清明了,你挪一天休,正好三四五,三天的假期。”
聽蕭澤坤說完,陶陌直接翻出手機看了下日曆,發現果然可以這樣操作,頓時整個人都十分的爽快。自從上班開始,他就沒有正常休過假期了。
蕭澤坤起身,輕輕揉了一下陶陌的頭發,說:“行了,你下午不是還有手術,回去休息吧。”
陶陌的乖巧的點了下頭,說:“那我先回科裏了,安主任,再見。”
安興泰朝著陶陌擺擺手,說:“小陶陌,再見!”
麵帶笑容的陶陌不禁崩了一下表情,趕緊控製住,離開了。
送走了陶陌,蕭澤坤拉開椅子複又坐下,翹起二郎腿看著安興泰問:“說吧,找我什麼事情?”
安興泰也坐下,靠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說:“敘舊。”
蕭澤坤抬手指向了門口,說:“敘完了,請回。”
安興泰的一隻胳膊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拖著側臉,說:“晚上一起吃頓飯。”
“沒空。”
“楊禮已經應了。”
這句話讓蕭澤坤把目光放在安興泰是身上良久。蕭澤坤想,一院所有的人裏,恐怕隻有楊禮是最不歡迎安興泰回來的。畢竟楊禮對安興泰是有意見的。當年的事情,楊禮曾經在一次醉酒後與蕭澤坤談過,他恨的是那個動刀子的人,他不怪程昱讓魏晴替班,他隻是想不明白的程昱為什麼看不開,想不明白安興泰為什麼會因為情感問題就消沉的跟快死了一樣。
蕭澤坤記得那天楊禮捂著臉,痛苦的問自己:“晴晴一個已經足夠了,程昱他為什麼要自殺?我真的不怪他為了安興泰跟魏晴換班,真的,他為什麼不信?他是解脫了,他有沒有想過咱們該怎麼辦?我倒是覺得,該跳的人是安興泰?嗬,他要是在你拒絕他的時候就跳了,肯定就不會有這麼多事兒了。他特麼一個老爺們兒,不就是表白被拒絕了,有什麼受不了的?我老婆死了,你見我跟他一樣了麼!我特麼一個人,看著晴晴的父母,為晴晴辦喪事,我像他那樣了麼!懦夫!軟蛋!”
正是楊禮的這番話讓蕭澤坤明白為什麼安興泰離開的時候,他會用那樣的態度去諷刺他。在楊禮看來,蕭澤坤拒絕安興泰縱然讓人難過,但是安興泰不應該過於被情感支配。因為安興泰的軟弱,間接的害了程昱與魏晴,他才是最應該去死的那一個。
與楊禮同學同寢同事這些年,蕭澤坤知道他一向表現出一副親善的態度,內心其實是很冷酷的一個人。楊禮不多的感情基本上都交給了魏晴這個火一樣的女孩子,現在楊禮內心的那團火已經熄滅了,他也由冷酷變成了冰冷。但是安興泰不是楊禮,他的情感豐富也相對細膩,麵對情感問題,需要更多的時間去平複。楊禮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安興泰。
蕭澤坤正是明白這一點,麵對的楊禮的這些話,他才隻當作一篇醉話,從耳邊掛過。四個人相聚是緣,現在已經走了一位,蕭澤坤內心深處還是珍惜剩下的這些的。
人人都說程昱脾氣好又勤奮,殊不知他的承受能力其實最弱,容不得出錯,總是逼迫著自己做到最好。安興泰表麵咋咋呼呼,其實很敏感,蕭澤坤都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一副粗漢子樣子的人,內心會如此細膩。楊禮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內心其實猶如一塊冰。可即便楊禮的感情淡漠,卻也是有感情的。這種人的感情,實際上比一般人來的更加深沉與凶猛。
蕭澤坤記得清楚,魏晴的葬禮上,楊禮一個人支撐著已經哭斷腸的魏晴父母,操持著葬禮所有的事情,甚至在魏晴的骨灰入土後,他前前後後的為魏晴辦著後續各種事情。所有的這一切裏,楊禮沒有掉過一滴眼淚,隻是臉上沒了笑容。那張臉,比蕭澤坤自己更適合冰冷,且冷得徹骨。可那之後,楊禮叫蕭澤坤喝酒的時候,他不發一言直到醉死過去,蕭澤坤楊禮回家,發現他在哭。楊禮的哭沒有聲音,隻是流淚。
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蕭澤坤最後歎了一口氣,既然楊禮都答應了,他也隻能說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