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三)一把火——燒了十六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4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文晸赫最近身邊多出了個金東萬,說來也是稀奇,好些事情都趕巧了了。
李瑉宇近來是家務繁忙,不但家中養母病了,還鬧騰的要為其娶親,弄得他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而申賀森則是近半個月的時日都躲著文晸赫,自那次城南別院一夜,申賀森就有意的避開文晸赫。
也不怪申賀森老躲著,文晸赫在那之後是越發的放肆,本來申賀森腿上傷著就行動不便,然而四下無人的時候,文晸赫是找了機會便戲弄一番,不是突然間拉著抱一下,就是突然從背後襲擊往人耳根上香一口。
更有甚者,在皇宮裏,申賀森剛與皇帝密談結束返回的途中,卻被文晸赫堵截摁在回廊的牆角進退不得。(那啥,在現代那個詞叫做“壁咚壁咚”。)
申賀森覺得文晸赫就差半夜沒有再次潛入自己的臥房了,其實文晸赫是真的來過,隻是申賀森使出了殺手鐧——文碧緣,才把人給擋了回去,但就是如此,茗錦王爺還是以關心妹妹之名隔三差五的差人往嵐園送東西。。。。
文晸赫很少穿白,今兒卻一席白衫,不為別的,隻因此時身處特別之地,“蘭溪館”。
“是他?”文晸赫帶著麵具,看著不遠處帶著麵具迎來送往的人,雖然帶著麵具,但單看那眸子便一眼認出了對方——李先鎬。
“如何?下官說過,王爺此行定有收獲。”金東萬在文晸赫身側輕聲低語,“他如今可是蘭溪館明麵上當家的主子,人稱鎬公子。”
“哦?明麵上?禦守言下之意是背後?。。。。”文晸赫若有所思,這背後的人定不簡單,能從錦月公主那兒把人弄出來還不被追究的,如今又能有幾人?
其實就算金東萬不邀請自己,文晸赫也會找機會來這裏一探究竟,蘭溪館藏了不少秘密,李瑉宇說過申賀森的線索查到這裏就斷了,赤羽耀陽曾經也來過這裏,如今李先鎬還成為了明麵上的當家人,這個地方的秘密,想必不比宮牆裏的少,說不定更肮髒,更見不得人。
“聽說都城各大門閥中豢養的孌寵幾乎都出自於此?”文晸赫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金東萬說著話。
“基本上都是。”金東萬當然明白文晸赫用意何在,蘭溪館藏著的,是整個赤羽王朝的秘密,那些遊走於各個門閥中的伶人,都是聽命於蘭溪館的諜者,一個個的都本事了得。
文晸赫始終有一種直覺,蘭溪館的背後,跟那個人一定有著什麼聯係,但是卻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王爺,表演要開始了。”金東萬看著若有所思的王爺,今日的表演,才是他拉著文晸赫來此的主要目的。
“男子?”文晸赫看著台上一身著粉色衣袍的男子,鵝絨扇遮麵,婀娜的比女子都妖嬈,那輕盈的背影舞了好一陣子,撩撥得台下的人們一陣唏噓。
金東萬沒有關注台上跳舞之人,而是用餘光盯著文晸赫的反應,就等著台上的人轉身之刻。
“雲起?”文晸赫放下手中的茶盞,台上的男子轉過身的瞬間,文晸赫認出對方,此人並非他人,而是自家大姑母膝下的長子,自己的表弟程雲起。
文晸赫心底吃驚不小,隻知道茗國亡國之後,程家和陸家被赤羽王朝摁了諸多罪名,淪為罪臣,程姑父與陸姑父為了保住兩位姑母休了妻,程陸兩家大部分的族人都被貶為家奴,分散在各個門閥世家之中,卻未曾想過竟淪落至此。
“此人我買了!”文晸赫起身,對著不遠處的李先鎬說了一句。聲音不大,卻能讓對方聽清楚。
“這位爺,台上的哥兒,不賣,爺要喜歡隨時來,哥兒隨時伺候著。”李先鎬對著台上的人使了個眼色,程雲起便忙不迭的下了台子,走到文晸赫麵前跪地行禮。
文晸赫看著俯首貼地的人,心中不忍,伸手將人扶了起來,轉身走向李先鎬。
李先鎬看著來人,一種無形的壓力迎麵而來,那股魄力是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讓人忍不住氣息一緊。
逼到近前,文晸赫的臉距離對方也就一個拳頭的距離,麵前的人的確不簡單,不是一般的沉得住氣,這世上能讓麵前的人驚慌的,估計也隻有將軍府那位了。
文晸赫取下麵具,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臉,文晸赫用隻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開口:”都是老交情了,行個方便,未嚐不可,你說呢?李老板。”
“你!”李先鎬露出驚訝的眼神,”王爺?”
猶豫了片刻,李先鎬抬眼看向二樓,上麵的人衝著自己微微點頭,李先鎬便領會了對方的意思。
文晸赫戴回麵具,順著李先鎬的目光扭頭回望之際,二樓上的人已經隱去了身形,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個被吊著的背影,發絲淩亂,露在袖子外的胳膊上一條條盡是抽打的傷痕。
“樓上那人為何如此?”文晸赫指著那人詢問李先鎬。
“一個犯了錯的哥兒,小以懲戒罷了。”李先鎬的語氣很平淡,毫無波瀾。
李先鎬說這話的時候,站在文晸赫身後的程雲起心都要碎了,抬首望了一眼樓上的陸川流,眼眶裏淚珠打著轉,收回目光低低的不敢作聲,心中卻焦急不已,今兒這王爺要不把自己買回去,樓上主子真的會將川流活活抽死。
文晸赫拉回方才的話題繼續談及程雲起:“賣?還是不賣?”
話是提問的口吻,而到了李先鎬這兒卻是不能拒絕的氣勢,本來就不是真的不能賣,無非是迂回一二,讓人不會起疑罷了,等了半個來月才等來的人,程雲起是必須讓對方帶走的。
“既然這位爺如此心儀,雲哥兒,你的好福氣到了,還不謝過爺,趕緊收拾去?”
文晸赫看著程雲起行了禮,轉身上樓收拾細軟,回過身看看李先鎬,又看看金東萬,再掃了眼二樓。
哼,今兒這唱的估計是好幾出,程雲起唱了一出,應該是知道自己在台下;李先鎬唱了一出,本來就想讓自己把人帶走,佯裝不賣,也是演戲罷了;金東萬是唱了個有始有終,應該是早就知道程雲起在蘭溪館;現在無法確定的是樓上那人的身份,還有就是金東萬是有自己的目的?還是跟蘭溪館的人勾結一起演的這出戲。
程雲起是一路小跑上了二樓,進了房門就撲通跪在地上:“主子!饒命!!”
打從程雲起下樓開始,申賀森便把陸川流吊在窗梁上開始抽,今兒程雲起必須讓文晸赫把自己帶走,否則申賀森就直接將陸川流打死,就這麼一支舞的功夫,陸川流已經被抽的聲音都快沒了。
“去吧,下一步如何,會有人知會你。”申賀森也累了,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盞。
程雲起身子打著哆嗦,本不敢多說什麼,卻在跟陸川流眼神交彙的一刻,終究是沒能忍住,轉身爬到申賀森麵前,苦苦的哀求,“主子,當年申家的火是我放的,要殺要剮都隨您,這事與他無關,饒他一命吧。”
此話不說還好,話音未落,申賀森啪的摔了杯子,拿起鞭子走到近前對著陸川流就是一陣狠抽,不管旁人如何求饒,申賀森都聽不見,他的眼睛裏,一片火光,腦子裏回蕩的盡是哀嚎、尖叫和求救,然而心底回蕩的始終是無能為力。
程雲起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申賀森忍了太多年了,這種瞬間的爆發,是個人都未必承受的住,何況是在他手裏隨時能弄死的自己。
程雲起心中後悔不已,申家上下一百二十一條人命,又豈是自己‘要殺要剮隨主子’這麼簡單就能了的?
年少頑劣,與川流玩耍點個炮仗卻不慎撩著了申宅後院內牆根的火油,申氏一族原本鎖於府邸候審發落,卻被全部燒死。就在李先鎬進入蘭溪館那日,第一次看到主子的真容,程雲起便明白了這些年來,與陸川流的遭遇不是命運不濟,而是報應不爽,一切都是申賀森的報複,孽是自己造下的,所有的報複和折磨,自己與川流都隻能接著,別無他法。
“你最好按我的吩咐行事,指不定哪天我心情好能給他一個痛快。”申賀森指著還剩一口氣的人對程雲起說道,”否則,那藥什麼效力你是知道的,我不介意把他捆成粽子,喂上一粒,封上口!蒙上眼!讓你在邊上看著他一點一點的煎熬到死!也見不上你最後一麵。”
程雲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渾身顫抖著,淚珠子吧嗒吧嗒的掉,卻大氣都不敢再出,再也不敢吭半個字。
“帶他下去。”申賀森衝著剛上樓來的李先鎬吩咐了一句,估計是樓下等急了,李先鎬才會上來看看情況。
程雲起跟著李先鎬下了樓,行至樓梯轉角,程雲起跪在李先鎬麵前求著:“鎬公子,主子向來說一不二,我知道求您是為難您,隻求主子不在這兒的時候,讓川流少受點罪。”
“程雲起,我能應允你的,最多是我不會私下為難他。。。”
程雲起聽著這話裏的意思不對勁。。。。
“我一直沒告訴你,我的生母,是申家的女兒。。。”麵對程雲起和陸川流,李先鎬真的是已經仁至義盡了,也就是念在將軍府上此二人好歹算是照拂過一二。
申賀森透著窗縫看著文晸赫帶走了程雲起,久久不動分毫,整個人沉浸在回憶中。
當年趕回去,為時已晚,隻能看著漫天大火將一切燃燒殆盡。
那把火在申賀森的心裏燒了十六年,早就把五髒六腑燒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