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六)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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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都城南郊的楓葉林中,有一處別致的小院,午後的日頭雖毒,但在這林中小院,還是清涼愜意的,文晸赫站在案前練字,李瑉宇則站在對麵沒有出聲,相處多年,這位兄長隻有心不靜的時候,會如此長時間的練字,隻為定心。
“瑉宇,你就查到了這些?”
文晸赫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申賀森的過去,隻有十六年,李瑉宇探查到的是他出現在赤羽耀陽身邊開始的一切,而文晸赫想知道的是之前的過往。。。
“是的,所有的線索全部都斷在了那個地方。。。”
“何處?”終於,文晸赫放下了筆,看來這地方挺特別。
“城東蘭溪館。。。”
“蘭溪館?你是說。。。那兒?”文晸赫也的確有些詫異,蘭溪館是都城有名的伶人館,夜夜歌舞升平,比青樓都熱鬧,但凡是去過哪兒的人都會流傳一句話,這男人有時候更懂得如何取悅男人。。。。
“最後得到的消息就是,赤羽耀陽十一歲那年過壽辰,心血來潮要上那地方開開眼,之後回來身邊就多了個申賀森,此人是否出自於蘭溪館,或是都城其他地方,除了赤羽耀陽和申賀森自己,無人知曉。”
“當年跟在赤羽耀陽身側就無他人?”文晸赫不死心,總會有些蛛絲馬跡能夠搜尋。
“呃。。。查了,當年跟在赤羽耀陽身側的人,如今。。。都死了。”
死了?看來都被滅了口,有人在掩蓋過去,也許皇帝,也許是申賀森,文晸赫總覺得申賀森跟十六年前的事有關,但是每次覺得離事實更近一步的同時,似乎又更加撲朔迷離。
“金東萬那邊有何動靜?”文晸赫端起案邊的茶盞,有意無意的問著。
文晸赫並不相信金東萬,此人打進入自己的眼,就覺得他一身的秘密,從不在自己麵前多言半句,但有似乎總是刻意的出現,文晸赫不知道李瑉宇有沒有察覺,金東萬的示愛,有時候似乎是特意在自己麵前,文晸赫始終琢磨不透,對方如此行事,是為何?難道是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那這些年他對李瑉宇到底存著什麼樣的心思?
“嵐園品茶之後,去了我府上兩次。”李瑉宇有些心虛,收回目光沒再看文晸赫。
“這才幾天的功夫,就跑你那兒兩次,瑉宇,有一事為兄要問你,你可願意如實答複?”
“兄長,不妨直言。”
“你可覺得金東萬對你用情是真?無任何目的?”
文晸赫不需要李瑉宇回答,對方聽到之後的神情便已經揭曉了答案。
“他。。。。”欲言又止,李瑉宇心中也僅僅是猜測。
“如何?”
“他似乎對兄長更感興趣。。。”
李瑉宇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文晸赫的表情沒有波瀾,代表對方已經察覺了金東萬的不尋常,李瑉宇一直沒有說出內心的擔憂,金東萬早已與當年同窗讀書時大不一樣,心思藏得很深,這麼多年堅持這在自己身側轉悠,書信之間非常隱晦的流露著對文晸赫的關心,若不是有心之人,根本難以發現。
“瑉宇,這些年,辛苦了,但是還需維持現狀,我身邊能信任的人不多,你是我最倚重的兄弟,很多事情還需要替為兄多擔待些。”文晸赫走到李瑉宇麵前,一隻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拍了拍。
“兄長言重了。”李瑉宇低下頭,收回了目光中流淌的情緒,被拍了一下的肩膀微微顫抖。
城東蘭溪館,赤羽都城裏最特別的所在,占據了城東大片的土地,館內極盡奢華,夜夜歌舞升平,出入此地的客人非富即貴,光是進館的第一條件便是壓上一千兩黃金,更特殊的是,所有客人都需著白衫帶麵具才能入館,在蘭溪館中隻要是露臉的,就是能買賣的,個個都是精心調教出來的上乘貨色。
掌燈時分,蘭溪館已是十分熱鬧,浮華背後,館子後門,幾個壯漢壓著一人進了館子,直接送到了三樓走廊盡頭最裏麵的房間,被押進來的人渾身顫抖,眼睛被黑布蒙著,嘴也被堵上,手從背後反綁著,進了房門便被一腳踢跪在地上。
蒙眼的黑布被解開了,刺眼的光線,眼睛適應了片刻才看清周圍的事物,麵前站著的男子身著白衫,戴著麵具,手持一根細細的竹子鞭,身邊是一身著黃袍的身子被離地半尺的吊在梁上,衣衫破碎,被抽打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唔!!”粉袍男子出不了聲,急的是連連磕頭,眼裏的淒切四溢,看著持鞭之人抬手就是一揮,吊著的人早已進氣多出氣少,粉袍男子顧不得許多,蠕動著身子跪到近前拚命的磕頭。
粉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公主府上伺候李先鎬的伶人,被吊著的黃袍男子則是與他同去的伶人。
“膽子不小,還敢逃?”
鞭子將粉袍男子的下巴抬起,粉袍男子滿眼的惶恐,搖著頭,身體不停的顫抖著。
嘴上塞著的東西取了出來。
“主子。。。主子。。。饒。。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粉袍男子本打算與黃袍男子逃離赤羽,從此相伴一生,不料在約好的地點等了許久卻未見來人,等來的卻是一悶棍,再醒來已在被押解的途中。
“主子,求求您了,您發發慈悲,饒了他這條賤命把,求您了。。。”本身就是低到塵埃裏的命,眼看著心愛之人一鞭子一鞭子的被抽下去,除了求饒,又能如何?
“我記得你是叫程雲起,他叫。。。陸川流,對吧?”主子捏起粉袍男子的下巴問道。
“是。。。主子。。。”程雲起聲音發著顫,自己的名字有多少年未被人提起,會稱呼他雲起的,也就隻有私下獨處時的川流了。
“我是不是對你倆太好了?知道你倆相好,讓你倆結伴去將軍府?”
“。。。”程雲起看著主子陰陽怪氣的調侃,嚇得不敢說話,看著主子抬手又是一鞭子。
“不!!”程雲起眼看著對方又是一鞭子,這一下抽動極重,被吊著的人本已暈厥,這一下被痛醒過來,嘴裏奄奄的求著饒命。
“主子,求您了,您讓奴才做什麼都行,您饒了他吧,他一條賤命不值得主子髒了手。”程雲起沒辦法,隻能拚命的磕頭,一下一下梆梆直響。
“吵死了,你是打算磕壞了頭之後用下麵那張臉接客?”說著又是一鞭子。
程雲起嚇得不敢動彈,求也不求也不是,奈何命如草芥,除了求饒又能如何?
“回將軍府去,把該伺候好的人伺候好了。”握著鞭子的手又是一揮。
“是!主子,奴才一定好好伺候,主子,饒命啊!!。”說話間又是好幾鞭子抽下去,程雲起的心都給抽碎了。
“你回去,他留下。”
“主子。。。。”程雲起還想說點什麼,卻被對方接下來的話嚇了回去。
“你還想把人帶走?行啊,人帶走,命留下!”說著便拔下架子上劍指向陸川流的咽喉。
“主子饒命!!奴才不敢!!奴才一定伺候好將軍府那位,主子饒命啊!!”程雲起看著劍尖抵住的地方已經有血流出,急的人都要躥起來了,奈何身子被人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將軍府那位,這個月的解藥可吃了?”
“吃了。公主拖延了兩日,那位在床上捆著挨了兩日,前日公主才給的解藥。”程雲起看主子停了手,忙不迭的趕緊答話,不敢有半點遲疑。
“前日是三月二十八,下月二十七,你將此物放水中給那位喝下,他的藥癮會被引出,之後你就不用管了。”
程雲起嚇得腿軟,將軍府那位被捆著挨過的那兩日,他是在床前伺候了兩日,那痛苦想著都讓人背後發寒。
“你最好不要給我耍花樣,將軍府那位用的藥,我手上也有,我不介意讓你心尖上的人也嚐嚐。。。”說這話,申賀森用鞭子的末端拍打著陸川流的臉頰。
“不!!”程雲起再次嚇得臉都變了顏色“奴才一定照辦,一定。。。”
“滾!。”
“謝主子開恩,奴才一定全力辦妥。”語畢起身,程雲起很不舍的看著還沒放下來的人,被人架了出去。
同時,梁上吊著的人也放下移走,人都散了,屋裏最後隻剩二人。
摘下麵具,申賀森拿起手邊的茶盞便是往地上一砸,瞬間碎成了數片,茶水濺了一地。
“差點就壞了我的事!”申賀森很氣惱,在這裏,他絲毫不壓抑性子裏的戾氣,即使在他的丞相府,也從未把這份狠勁兒顯露半分。
另一人也摘下了麵具,猶豫了片刻才開口:“你真要如此?你這可是誅心之舉,樸忠載看到了之後。。。。。”
“下月二十八,我與文碧緣成親,陛下、公主、駙馬均應邀出席,留住公主是我要做的事情,如何回將軍府見人就看樸忠載自己的本事了。”
申賀森還在氣惱今日程陸二人私逃的事情,此二人要跑了,他如何再安插人進將軍府,差點就要亂了棋盤重新再來。
“嗬,你好狠的心,那日你跟我說沒來得及把人要出來,我當時不知公主事先跟蘭溪館要過伶人,今日之事看來,你自打公主跟蘭溪館要兩個伶人之時,就料到公主要行動了吧?不阻止反而縱之,而陷李先鎬於不義的罪名卻落在了皇帝身上。之後你在反過來幫樸忠載,不但得了將軍的心,讓李先鎬欠了你的情,還徹底離間了二人對皇家的忠心。”
“你知道的,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申賀森沒有對上對方的眸子,手指沿著茶盞邊沿開始畫著弧:“為了達到目的,什麼肮髒的齷蹉的手段我都在所不惜。”
“你最好一直把心狠到底,別臨了最後一步,不忍落子。”拿起茶杯,沒在搭理申賀森,自顧自的喝著茶。
申賀森盯著對方片刻,沒有人可以揣測自己的心思,不回答也不做任何反應,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遞給對方,對方看到他手中的錦囊眼神瞬間變得激動起來。
“這就是?”接過申賀森手中的東西,如獲至寶一般的捧在掌心。
“是的,錦帛,放你那兒吧,但是必要的時候,你知道該如何,到時候,也別舍不得。”申賀森有些舍不得那錦帛,但還是給了對方。
“我知道該如何,你放心吧,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吧,帶著傷,還用鞭子抽人,真不知道是抽人還是折磨自己。”
“說道受傷,我還沒問你,你怎會如此不小心,讓他發現你在房簷之上?而且以你的身手,沒那麼容易被傷到。”申賀森一直沒來得及詢問,對方向來小心,從未被發現過。
“不是我被發現,是出現了另一個人。”
“還有一人?”申賀森驚訝片刻,立即反應過來:“難道是他?”
“應該是金東萬沒錯,不過他去王府是為何便不得而知,但是暴露讓文晸赫知道房上有人,是金東萬故意的,我會受傷也是因為他從中作梗分散精力所至。”
“他那一邊我已經加派人手盯著了,你自己萬事小心,這段時間夜裏不要探查了,等我成親之時再動作。”
申賀森看對方點點頭,帶上了麵具,一同從暗道離開了蘭溪館。
沒有人知道蘭溪館真正的主子是這位當朝的丞相,至此,赤羽王朝的局麵開始變得十分為微妙,看似平靜的水麵,底下開始暗流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