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見這幾人輕易將自己製住，明顯不是凡人，直想往後退，卻被二鬼擋住了去路。
    尚青問道：“這親事怎麼不趕在晚上？”
    那鬼道：“我家老爺想趕子時這個好時辰，所以讓早趕路，怕誤了時辰。”
    尚青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那鬼一看這幾人並未為難，趕緊跑去追隊伍了。
    而眾人看著，見那娶親隊伍又往前走了一段，便自然隱去了蹤影。
    尚青繞著樹開始左右看，沒走兩步，就感覺衣角被人小心的拽了拽，低頭一看，是汐兒，“剛剛那些是鬼嗎？”
    尚青蹲下，看著小孩兒，“怕不怕？”
    汐兒搖搖頭，轉頭向崇隱和季寒生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馬上轉了回來，生怕被發現一樣，小聲問尚青，“那，他們也是鬼嗎？”
    尚青微怔，顯然沒想到平日裏呆頭呆腦的小孩兒會這麼問。
    “為什麼這麼問？”尚青捏了捏汐兒的胖臉。
    汐兒想了想，低頭捏手，“因為，因為他們經常突然出現，上次是，這次也是。”
    尚青笑了笑，放輕聲音道：“那你希望他們是人是鬼？”
    小孩兒猶豫了一會兒，“是人吧。”
    小孩兒聲音不算小，周圍又靜，所以站在不遠處的斐耀和二鬼都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汐兒的回答，二鬼著實有些鬱悶。
    就在尚青好奇為什麼的時候，汐兒突然小聲說道：“是人的話就可以一直看見他們了。”說完，還癟了癟嘴。
    小孩兒說完，季寒生和崇隱都平白生出些感動。
    尚青聽著，哈哈笑了兩聲，站起身，摸著小孩兒的頭，卻沒說什麼。放小孩兒接著跟二鬼玩兒去之後，尚青走到斐耀身邊，“看來不是那隊伍和樹的問題，這裏陰陽相通，應該是附近有東西，影響了這裏。”
    斐耀似笑非笑的看著尚青，“怎麼，有興趣了？”
    尚青見斐耀明白，便笑道：“若真能找出這樹周圍通陰陽的原因，這小孩兒見那兩隻鬼可就方便多了。”
    斐耀沉默片刻，道：“其實能見鬼的法子很多。”
    尚青聽罷一笑，隨即擺擺手，眼中多了些留戀，“可我想讓他隻見這兩隻鬼而已，不管這小孩兒在咱們身邊多久，他終究是個人，他最後生老病死，這些和其他人都應是一樣的。”
    斐耀看向那棵銀杏樹下，人世所謂的記掛，良久。
    “我明白。”
    說罷，二人就見崇隱正在東躲西藏，將汐兒耍的團團轉，季寒生好心給小孩兒指路，結果被花椒揮著爪子製止。
    二認看著，都不覺臉上帶了些笑意。
    崇隱躲到樹後，弄得汐兒找不到人急的抓耳撓腮，求助似的看向季寒生，季寒生趁花椒不備，抬手指了指樹後，汐兒見了立馬興高采烈，跑到樹後，見崇隱果然躲在那裏，便大喊一聲：
    “抓到啦！”
    可這一聲之後，眾人等了良久，樹後都再無動靜。
    季寒生喊了一聲，“崇隱！”但等了許久，都沒有回聲。
    季寒生顧不得許多，快步過去，花椒緊跟。
    二人在遠處，也發覺不對，連忙走近。還沒到樹前，就聽樹後傳來季寒生的聲音。
    “掌櫃的！這裏！”
    等二人走到樹後，見兩大兩小一個不少，才鬆了口氣。不過，樹後，兩個小的正趴在地上，而二鬼正站在一邊，四個身影站成一排，正不約而同的往山崖下看去。
    尚青問道：“怎麼回事？”
    斐耀見小孩兒趴在山崖邊上，正看得認真，就走近，將那小孩兒拽了回來，自己走上前往下看。
    季寒生見斐耀過來，指著山崖下道：“掌櫃的，那是不是……”
    “是個石台，上麵有個藤架。”話沒問完，就被尚青搶了話，“貌似和張掌櫃說的有些相似。”
    崇隱打了個寒顫，“不會這麼巧吧……”
    眾人站的地方山勢頗高，往下看去，隻能隱約看到薄霧下貌似有一高大的石台，四周還有些照明的燈火，雖是白天，卻依舊亮著。
    二人都納悶兒，荒無人煙的，哪來的這麼大陣仗？
    “你說……下麵的跟這幾天的失蹤案有沒有關係？”尚青拽了拽斐耀。
    斐耀搖搖頭，“不好說。”
    “掌櫃的。要不咱們下去看看。”崇隱提議道。
    尚青瞥了他一眼，“你下去還是我下去？”
    崇隱剛想說話，就被季寒生拽走了。
    “若是咱倆，還可以下去，但現在拖油瓶太多。”斐耀道，說著，由往下看了看，一皺眉。
    尚青察覺了斐耀的神情，問道：“怎麼了？”
    斐耀一笑，神色不可捉摸，片刻沉默，對尚青道：“你在這裏，我下去看看。”
    “等等。”尚青叫住他，“先回去吧，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斐耀向尚青走近兩步，聲音低啞，“晚上，還有別的事要做，來這兒，豈不是耽誤時間。”
    二鬼本是豎著耳朵聽得，但一聽這話，連忙轉臉看向別處。尚青一時說不出話，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放心，便硬著頭皮道：“那個，等晚上回來之後再……”
    斐耀微微低頭，在尚青耳邊，“好，聽你的。”
    二鬼實在沒臉聽，往旁邊挪了幾步。
    經過尚青的幾句勸說，眾人打算啟程回塵緣道。臨走，小孩兒眼睛紅紅，抱著花椒，站在樹下，好像不太高興。花椒正輕輕用爪子磨蹭小孩兒的衣服，以示安慰。
    二人見了也沒辦法。此時，季寒生和崇隱在小孩兒身後走上來，二鬼蹲下，崇隱問道：“怎麼了？”
    汐兒搖了搖頭。
    二鬼對視一眼，季寒生蹲下，“雖然你不能經常看見我們，但我們一直都在塵緣道。”
    汐兒撇嘴，“那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們麼？”
    崇隱一笑，冰涼的手摸了摸小孩兒的頭，“當然。”
    站在馬車邊的二人見狀，對小孩兒招了招手，汐兒慢騰騰走到二人麵前，尚青道：“走了，乖乖聽話，我就想法子讓你見到。”
    汐兒聞言，果然，乖乖點了點頭。臨上車前，還回頭看了一眼，隻見方才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了。
    而還站在原地的二鬼，見他們上了馬車，才離開樹下，同樣啟程。
    山上，漸漸地，兩輛馬車隻剩兩點影子。
    懸崖下，高大的石台下，滿地的碎骨，腐爛的血肉。石台的藤架上，還躺著一個被開膛破肚的女孩，腹內尚可辯出有一條不知名的怪蛇。青石長階上，站著一個青色衣衫的女人，翠翹纏發，素紗掩麵。
    而她的身後，響起一道陰冷的聲音，“還差一個男童，祭禮便成了。”
    女人抬起頭，看著懸崖之上的廣闊蒼穹，“剛剛那個就不錯，我取來便是。”
    馬車一路駛向塵緣道，尚青等吃過晚飯，二鬼食過香火之後，眾人各自關門休息。
    尚青靠在榻上，斜睨這斐耀，“方才，看見誰了？”
    斐耀聞言轉身，坐在桌前，毫不隱瞞道：“熟人吧。”
    尚青嗤笑一聲，顯得不置可否，“熟人？”又搖了搖頭道：“和咱們相熟的，能是人嗎？”
    斐耀挑了下眉毛，道：“那小孩兒是什麼？”
    “。…。。”
    半晌，尚青緩過勁兒來，問道：“是誰？”
    斐耀搖頭，“不知道，但估計有些年頭了，而且方才的氣息和古董鋪子的一樣。”
    古董鋪子？尚青想了半天，“白天那掌櫃的？”
    斐耀點頭。
    “那他女兒豈不是很有可能就在那懸崖下麵。”
    正說著，窗戶被輕輕拱開一條小縫，花椒從縫隙中輕巧的擠進屋中。
    “有事？”尚青見這貓無緣無故跑來，問道。
    花椒躍上桌子，趴在斐耀邊上，道：“今日那山下的，還是小心些好。”
    二人皺眉，“為何？”
    花椒眯著眼睛，“那個恐怕不是妖魔，當屬精怪。”
    二人對這方麵知之甚少，都沒太懂花椒的意思，尚青不禁問道：“有何區別？”
    花椒沉聲道：“斜對門兒的那兩個大妖精，就屬妖，一般成妖需要修煉，過程艱苦，修的是妖術，但易成氣候。但精怪不同，能成精怪的，一般修的是壽命，久而久之才成了精怪，但是，難成氣候。可今天山下的，怕是借了他人靈氣，成了氣候的。起碼，那精怪的壽命相當久了。”
    “那下麵是什麼精怪？”斐耀問道。
    花椒甩著爪子，示意不知道，“最易成精怪的，不過就是那些壽命本身就長的。”說道一半，又想了想，“尤其是烏龜和大魚之類的。啊，還有王八，一般都叫王八精，總沒有叫王八妖的吧。”
    說完，花椒就回了東院，自打來到塵緣道，他就是和那小孩兒住在一起的。
    尚青被逗得笑了兩聲，轉而看向斐耀，“今晚去不去。”
    斐耀轉著手中的茶盞，“若真如那貓說的，是個成了氣候的精怪，咱們既然能察覺到它，那它恐怕更早發覺了咱們。”
    尚青毫不懷疑斐耀的說法，“那今晚暫且作罷。”
    說罷，尚青便從榻上下來，準備上床睡覺，隻是手還沒碰到被子，就被斐耀一把壓住肩膀。不及斐耀說什麼，二人便都聽到有一陣異樣的風聲，轉瞬略過了二人房間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