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貓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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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府。
深夜,枯井。
忽隱忽現的寒月,將井邊張牙舞爪的樹影打在地上,顯露猙獰。白日裏奢華的宅府此時卻顯得陰氣森森,空無一人。
吊在樹上的女屍,隨陣陣刺骨冷風輕輕搖晃,鬼魅異常。突然,一道白影快速閃過,吊著女屍脖子的麻繩應聲而斷,女屍落入水中。
一隻黃白相間的貓輕巧的落在水邊,舔著爪子。
井水陰冷渾濁,而落入井底的女屍卻陡然睜開了雙眼……
塵緣道中,尚青看了看對麵浮生莊依舊緊閉的大門,想著心思。
“你說,他們做什麼生意去了,竟那麼久都不回來?”尚青趴在賬台上問著剛從後院出來的斐耀。
斐耀看了看他,冷聲道:“怎麼?幾日不見還惦記人家?”
尚青一聽他語氣不善,一下子從賬台上彈起來,連忙替自己開脫,道:“我可沒有!休要胡說。”接著,一邊搖頭,一邊佯裝要去後院。
一般來說,在斐耀吃醋的狀況下,尚青若要逃走幾乎是妄想,可這回卻不同,尚青手都快碰到簾子了,卻沒有遭到阻止。
尚青腳步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回頭不解的看著斐耀,心裏納悶兒,這是怎麼了??
這時,店鋪角落裏的二鬼,卻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崇隱無不佩服的開口,道:“瞧見了麼,這,就叫潛移默化。”
季寒生點頭,心道,二掌櫃的實在厲害,想罷,看了崇隱一眼,琢磨著如何將此法用到他身上。
而此時,斐耀已坐在桌前,長出一口氣,開始喝水。
尚青奇怪,這……看起來好像很累?
尚青想了想,還是走到斐耀邊上,拍了拍他,“哎,怎麼了這是?”
斐耀剛想回答,就聽見從後院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對尚青一指後院,道:“馬上就知道了。”
尚青不明白,回頭看了看,聽腳步聲像是汐兒,果然,沒過一會兒,就見汐兒從後院衝了出來,直奔自己。
尚青抬手抱住飛撲過來的小孩兒,同時看了看斐耀,就見他放下了茶杯,臉上帶著些笑意,仿佛在等著什麼好戲。
誰知,汐兒什麼都沒說,拽著尚青就往後院跑,尚青也有些好奇,隻得跟上。
尚青被拽走,斐耀就聽二鬼開始嘀嘀咕咕。
“你說平日裏那小孩兒都怎麼稱呼兩位掌櫃的呀?我怎麼從來沒聽過?難不成叫名字?”崇隱問道。
季寒生想了想,壓低聲音對崇隱道:“我之前聽說,是有稱呼的,隻是後來大掌櫃的不讓叫了。”
崇隱歪頭不解,“嗯?叫什麼?”
“貌似是叫爹爹。”
“這有什麼不能叫的呀!”
“……據說,當時小孩兒還管大掌櫃的叫了聲娘親。”
“。…。。”
這時,汐兒拉著尚青跑到後院,抬小手一指,尚青順著汐兒指的地方看去,隻見一隻黃白相間的小貓正懶洋洋的趴在屋頂上。
尚青見小孩兒一臉興致勃勃,眼角不禁抽了抽,問道:“什麼意思?”
汐兒笑眯眯的一指屋頂,拽了拽尚青,“抓貓!”
尚青頭皮一麻,“不許養貓!”
聽到拒絕,汐兒立馬癟了癟嘴,低頭抓著衣服。
尚青瞧見了有些心軟,想著平日裏店中就小孩兒一人,也沒個伴兒,便點頭答應了。
汐兒見尚青答應一陣雀躍。
隻見尚青輕巧一躍上了屋頂,而那小貓還繼續趴著,毫無察覺。尚青和小貓的距離漸近,眼看著就一掌的距離,汐兒見尚青馬上就要得手,高興地忘乎所以,脫口叫到:“娘親好棒!”
小孩兒的聲音脆生生的,這一叫,不光驚了屋頂上的小貓和尚青,同時,也驚了店中的斐耀和二鬼。
二鬼一聽,笑的直顫,斐耀倒是一如既往地冷臉,不過嘴邊的笑意卻毫不收斂,想了想,起身,向後院走去。
果不其然,到了後院,就見尚青愣在屋頂上,小孩兒委屈的站在院子裏,而方才自己抓了半天都沒抓到的貓,已不知去向。
尚青站在屋頂上,緩了半天,汐兒方才那聲嘹亮的娘親差點兒驚得他從房頂上掉下來。
斐耀朝尚青招招手,尚青運了運氣,一躍而下。剛落地,不及說些什麼,就聽崇隱在店中喊,“掌櫃的!有生意了!”
所謂掙錢最大,尚青一聽,抬腳就往外走,路過小孩兒時,見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歎口氣,摸摸他腦袋,道:“罷了,下午帶你買一隻去。”
汐兒一聽,先前的不高興一掃而光,歡呼一聲,跑走了。
當小孩兒跑遠,尚青剛想轉身進店,卻被斐耀一把抓過來,按在牆上親了幾口。
尚青有些臉紅,推了推他,斐耀放開尚青,問道:“怎麼,這回被叫了娘親怎麼不發火了?”
尚青強裝淡定,回道,“孤陋寡聞了吧?所謂和氣生財,所以我也隻能聽兩聲了。”
斐耀搖搖頭,見他嘴硬,也不追問,畢竟晚上有的是法子。
斐耀如此想著,而尚青隻覺背後一陣發涼……
二人進到店中,左右看看,並沒有見到什麼客人,不由得奇怪。
尚青來氣,這兩隻鬼越來越不把他這掌櫃的放在眼裏了,竟然謊報軍情!
正想著如何將崇隱和季寒生收拾一頓,而這時,卻突然覺得有什麼在輕輕拽著自己的褲腳,低頭一看,一隻黃白相間的小貓正趴在自己鞋麵上,仰頭看著自己。
尚青一愣,這不就是方才自己沒抓到的貓嗎?想著,再往旁邊一看,尚青想笑,此時斐耀正拿著汐兒的點心逗那隻貓,搖了搖頭,覺得好笑,這人還真的是變了不少。
尚青彎腰,想將那隻貓抱起來,不得不承認,看著斐耀逗貓的樣子,心裏真是稍微有一點……嫉妒。
這次小貓倒是沒跑,乖乖的讓尚青摟了過去,在尚青懷裏一窩,開始舔爪子。
“它倒是不認生。”斐耀道。
剛說完,就被尚青瞥了一眼,道:“方才他可認生著呢!”
這時,二鬼從門外進來,季寒生一看,驚道:“呦!掌櫃的,貓抓到了?”
崇隱瞅見了,也湊過去,想摸,卻被尚青一手擋了回去,並幽幽道:“你們不是說有客人嗎?客人呢?”
這回反而輪到二鬼一臉懵,“什麼客人?”
尚青一聽,嘿!還不認賬!
“明明就是你喊的,還不承認?膽兒肥了哈。”說完,尚青將貓塞給斐耀,對著二鬼就要一通收拾。
二鬼一看,大事不妙,季寒生連忙解釋道:“掌櫃的,我們早就出去了,更是沒喊什麼有客人呀!”
崇隱連忙幫口,“是啊,掌櫃的,聽汐兒喊完那句娘親我們就出門了!”
崇隱剛說完,季寒生心裏一陣叫苦,心道,攤上個傻媳婦兒!
斐耀見尚青聽完,不但沒生氣,臉上還掛著笑,往二鬼那邊走去,便覺不妙,往後退了兩步。
崇隱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躲在季寒生身後,二鬼不由覺得大限將至。
“尚掌櫃。”
“等會兒!”
尚青聽有人叫他,隨口一回,說完才覺不對,就見二鬼都往他身後看去。尚青也跟著回頭,卻見斐耀正低著頭,眼中有些錯愕。
“剛剛……”
“尚掌櫃。”
又是一聲,這回二人二鬼都清楚聽到,這聲音,貌似是這隻貓發出來的……
貓看了看眾人,從斐耀懷裏跳了下來,踱到尚青腳邊,又是一聲,“尚掌櫃。”剛說完,就被尚青提著後脖頸子給拎了起來。
似乎對尚青所作所為十分不滿,貓揮著爪子喵喵叫了幾聲以示抗議。
“你會說話?”尚青饒有興致。
貓蹬了兩下腿,發出一道聲音,“是。”
尚青左右看了看這貓,“看你這樣兒不像是妖精,打哪來的?”
估計是被拎著不舒服,這貓又掙動了幾下,道:“有事相求,晚了就來不及了!”
剛說完,後院的簾子就被掀開,小孩兒跑進店中,一眼就看見尚青手裏拎著的小貓,立馬跑了過來,驚喜道:“小貓!”
尚青將貓遞給他,就見小孩兒抱著貓又摟又蹭。貓還掙不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這小孩兒抱走。
見小孩兒又回了後院,尚青問道:“不會有事吧,那貓……”
斐耀看了看他,道:“現在擔心了?”
尚青瞪了一眼。
“放心吧,那貓除了會說話,不敢傷人。”斐耀道。
尚青點點頭。
一旁被忽略已久的二鬼……
“方才,那貓是不是說有事相求?”崇隱眨巴著眼睛問道。
季寒生點點頭。
“哎,可憐!”二鬼對視一眼,聽著後院發出的一陣又一陣急促的貓叫,歎氣。
是夜。
透入窗內的朦朧月色,映出床上兩個小小的身影
東院中,汐兒早已進入夢鄉,趴在汐兒身邊小貓,輕輕用爪子拍了拍小孩兒的臉,確定小孩兒已經睡熟,這才輕手輕腳的跳下了床,從半開的窗縫中溜入夜色。
可惜,蒼天不佑,剛落地,就被一隻冰冷的手,又提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白天在店中見到的兩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