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呼吹過耳廓，灌入耳蝸，有股隆隆作響的震動。
    深夜的郊外特別漆黑安靜，隻有此起彼伏的蟬鳴格外嘹亮。
    莫凡調整呼吸的節奏，恢複體力。
    沒有衣物阻隔，後背壓彎的草冰涼又刺人，還有碎石的膈應感。
    莫凡轉了一下蔓延血絲的眼珠，迎麵吹過的風夾帶若有若無的腥味，不久前這味道濃鬱地包裹在周圍，過了這麼久也沒散幹淨，他嗅著這氣味，隱隱作嘔，但胃裏空空蕩蕩，隻嘔出些帶著酒氣的酸水。
    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曾經麵對此番情景，崩潰大哭，大叫，什麼用處都沒有，隻是再把自己累得昏過去，在這荒無人煙的郊外吹一夜冷風，傷上加傷，高燒發熱，又躺了兩天，差點沒死在這裏。
    這一次他不會這麼愚蠢了，還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更何況……
    抬手覆蓋住小腹，莫凡牽起無力的笑閉上眼睛，繼續緩慢呼吸。
    分不清過了多久，一成不變的郊外讓人有種時間也慢下來的感覺。可能幾個小時，也可能半個小時不到，流失的體力恢複了一些，莫凡手掌撐著地慢慢起身，忍痛爬向一邊，撿起淩亂丟棄在地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拉鏈從底拉到最上方，遮住所有不堪的痕跡，莫凡抬頭望天，又坐了一會兒，才繼續站起來。
    咬牙使力，動作牽扯到傷處，莫凡身形有些搖晃，掙紮幾下，終究還是站穩了。
    鞋子隻找到一隻，另一隻不知道被扔到哪裏去了，環顧四周，夜色昏暗，萬物模糊，他收回視線，赤腳往公路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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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停車抽了根煙，一趟下來，從市區開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夠累的。
    要不是那客人開價高，他今天早收工在家抱老婆孩子了。
    瞅了一眼頭上，天都黑得看不到邊了。
    司機隨手扔掉煙屁-股，發動車子。
    正調頭，卻見車前的燈光一閃，路邊高過頭頂的野草杆子叢裏搖搖晃晃鑽出一人來，有氣無力喊，“等等，師傅。”
    荒郊野外，怎麼會有人？
    司機麵露警惕，張嘴喊道，“什麼事啊？”
    “還做生意嗎？我回市區。”
    那人一拐一拐走近，司機看清是個十幾歲大的少年，弱不禁風的樣子，心裏的警惕一點沒下降，反而隱隱又提高幾分，“你怎麼大半夜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啊？”
    說不定是誘餌，現在犯罪不就都流行團夥作案！
    “別提了，本來看著天氣好出來采風，沒想到翻到山溝裏去了，腳給崴了，車也騎不了，現在還躺在溝裏麵呢，好不容易爬出來找了半天也沒見到個人影兒，真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司機不耐煩道，“我可沒時間幫你去撈車啊。”
    “還管什麼車啊，我腳還疼著呢，我想回家。”
    見司機不搭話，少年頓了一下，一臉可憐兮兮問，“這大半夜的，您要是不做我生意，我可就隻能在這鬼地方過了，大叔你不會這麼狠心吧？”
    少年穿著皺巴巴的衣服，頭發亂騰騰，渾身沾著草屑，右邊臉頰腫了一大塊，走路一瘸一拐，倒真像是摔慘了的模樣。
    要是做戲，這演技也太真了。
    應該不是什麼劫匪，司機放鬆了神情，按鍵解開車門鎖，“算你運氣好，雖然該收工了，不過反正我也要回市區，就順便拉你這一趟，上來吧。”
    “謝謝師傅。”
    少年歡天喜地地鑽進車裏。
    “先說好，這個時間段車費可得加價啊，每公裏多兩元，沒得商量。”
    少年掏出口袋裏的幾張紅鈔票，遞過去，“隻要您把我送回家就行，我就當破財免災了。”
    “這倒也是，要不是我，你今晚在這過夜，不得給山上的野蚊子咬死，那家夥一隻隻可有城裏的兩隻加起來那麼大……”
    司機接過錢數了數，嘖嘖兩聲，滿意地收起來，調轉車頭，往市區的方向開去。
    少年看樣子累慘了，沒個正形地癱倒在後座，疲憊地閉上眼，沒幾分鍾就睡著了。
    司機抬頭從鏡子裏瞄了一眼，剛剛沒注意，倒是個挺順眼的孩子。
    就是太過淘了點。
    一個人跑到這偏僻的地方玩，這麼晚沒回家，父母八成急死了。
    回去估計有得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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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三、四點，街上安安靜靜，連巡夜的人都收工了，流連的隻有翻箱倒櫃覓食的野狗野貓，灰老鼠在排水道口鬼鬼祟祟徘徊的身影。
    莫凡一路往裏走，看著記憶中的街景，臉上隻有漠然。
    舊地重遊，當年滿心的倉皇羞愧完全被漠然平靜代替。
    莫凡心想，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能把很多事情變得麵目全非。
    在熟悉的屋門前停下，他習慣地摸了摸外套右邊口袋，果然找到了鑰匙。
    放輕動作打開大門，他輕手輕腳走進屋，意料之中，屋裏一片黑暗。
    刻意選這個時候回來，也是知道屋裏那三個人應該都已經睡死了。
    才能讓他躲過一頓謾罵毒打。
    循著記憶避開桌椅回到自己的房間，反鎖房門，莫凡躺到床上，緩緩摩挲肚子，眼睛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
    半響，他閉眼轉了個身，蜷縮著身體，雙手護在肚子前，安然入睡。
    

    作者閑話：

    有存稿，快到碗裏來！
    依舊老梗（加粗）狗血（加粗）~~邏輯已死，看個開心就好，建議不要深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