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齊偲顛顛地跟在自家老爹後頭上了書房。門一關上，齊德風的風的臉就開始沉了下來，忍不住數落“看你剛才那樣，整個人都快撲桌子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吃的是最後一頓呢。”
    “我這不是想家了嗎，爹你不知道，這幾天在外頭都沒吃…好。”雖然不是最後的，不過這第一頓是差不多了。差點被真相了的齊偲笑嘻嘻的說。
    齊德風明顯沒把他這話當真，這小兔崽子別的本事沒有，耍賴打諢的本事倒是自學成才。
    “當初安排你和大哥一起進公司，你看不上，非要自己出去折騰什麼勞什子創業，結果呢…”齊德風冷冷地說“當初走的時候不是說就算餓死也不會回來嗎，怎麼，這才兩天就已經吃不上飯了？”
    齊偲還是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齊德風看著自家三小子心裏暗歎了口氣。男人年輕的時候總會做錯點事，可有些事不是簡單用年少輕狂就能掩蓋的，特別是還有了孩子。一直緘口不提，就想著等他老了，如果孩子再追問起，他說不定就可以悉數托出了。卻沒想到齊偲不知道從哪知道了這事，就這麼明晃晃地抖了出來。
    老大還好，從小性子穩有自己的主意隻是沉默著沒發聲，老二和老四沒回來暫時還不知道這事。齊偲這孩子平時看著軟綿的樣子實則骨子裏透著倔著一股子勁兒，在家裏大鬧了幾次，最後丟下一句要自己開公司就離開了。
    “…阿偲，我覺得我們可以好好談談。”齊德風想了想，還是開口說。“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不堪，你隻要相信那時我和陳思都很期待你的到來…”
    陳思就是他素未謀麵的老媽。
    齊偲半合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上輩子他也聽到了這句話，隻是沒有聽完就冷冷地丟下一句“可我媽最後還是死了。”然後在齊德風啞口無言的神色中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次，齊偲隻是平靜地問“那你和我小媽呢？”如果這麼期待他的到來，為什麼會先有大哥和二姐，這是齊偲上輩子一直想知道的。他不是不能接受自己有個後媽，他敬重他，不然不會直到最後一刻還想著見他一麵。他隻是無法接受自己父親是一個對愛不忠還滿口謊言的人。
    齊德風沉默了，頓時房內隻剩下兩人的呼氣聲和落地的西洋擺鍾“嗒—嗒——”規律的擺動聲。齊偲就這樣平靜地看著他。
    過了很久，齊德風終於緩緩地開口“…我和小思從小一起長大，她家裏窮，所以打小就被說給我們家做童養媳。後來家裏生意漸漸做大了，搬到了城裏，這時家裏給我介紹了程藝。開始我拒絕了，我也很明確地和程藝說了我和小思的事。你小媽也是個明理的人，我們確實也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見麵。但是有次年會，我喝多了，醒來的時候程藝和我就躺在了一張床上。我們都很憤怒，但卻不能大張旗鼓地讓別人知道我們是被自己的親人算計了……”
    “…後來小思知道了，她是個傲氣的人，不願意委屈自己，當天就收拾行李回家了。我那時候很懊悔想去找她，偏偏程藝查出懷孕了，因為是雙胎，醫生說風險很大……我當時就想不能再辜負另一個女孩子了，想著等孩子生下來安置好了再去求小思的原諒，卻沒想到連最後一麵也沒能見上。”說到這齊德風的聲音也帶了一絲痛苦，“……小思懷孕了，卻沒有告訴我，生你的時候難產，她選擇了讓你活下來。是我對不起她，是我……”
    齊德風似是回憶起了什麼，眼睛也泛著紅“你很像小思，從小就活潑好動，腦子裏古靈精怪的想法也多，讓人跟不上，特別是笑起來臉上酒窩的位置都一模一樣。把你接回來以後我就跟程藝結了婚，就是希望能給你們一個正常的家庭。我們這輩的人走錯的路不能再加在你們下一輩身上了。阿偲，程藝沒有錯，善言和小姝更是不知情，爸也不指望你能原諒我，隻是希望你自己能選對自己的路……”
    齊偲恍恍惚惚地聽著，感覺跟聽了個八點檔的言情劇一樣，如果他是觀眾，他一定唏噓不已。可惜現在他就是劇中那個狗血男主人公，他也隻能配合的站在原地，安靜如雞地淚流滿麵。
    “…爸，你是因為這事才從本家分出來的嗎……”過了很久，齊偲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天下無不是父母”齊德風歎息著，“但是那樣沒有人情味的家還是分出來的好，這樣以後你們才不會走上我們的老路……”
    抹了把眼睛，齊偲自嘲地笑了笑，每個人都做錯了事，但又其實什麼都沒做，隻是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著他們。隻能說他老媽命不好，白白成了這場家族利益之間的犧牲者。活著的人不能改變什麼，隻能繼承這份遺憾，雙倍地活下去。
    這麼想著齊偲也就沒有這麼難受了。有些東西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就像他重來一次，可能就是為了今天的這一席話，能在岔口，再選對路。
    齊偲腦子裏想了很多，他爺爺上輩子他就在他姐訂婚典禮上遠遠見過一麵，印象很模糊了，就記得是個不苟言笑的老頭子，看起來就不好相與的樣子。然後想到他老媽，他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呢，也不知道老爸那裏會不會留有相片。最後想到齊姝，說來也奇怪，他回來之後，除了齊德風，最想見的就是這個平常並不怎麼聯絡的二姐。二姐現在應該還在布裏斯班，也不知道交了男朋友沒有。
    齊偲正在這胡思亂想著，齊德風看著他一臉出神的樣子，以為他還在為陳思的事傷心。也是報應，說到底自己終究是虧欠了這孩子太多，齊德風到底還是不忍心，長歎一聲“罷了…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對了，說說你那準備的怎麼樣，我聽說還有王家那小子。資金這塊還差不差，地址定下來沒有，要不要我找人幫你們看看。”
    “什麼…我……”齊偲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別急…你可以在再好好想想，爸這回也不逼你，不管是留下也好離開也罷，爸都支持你……”
    還想什麼，上輩子自己就沒選對，這回說什麼也先留下再說。齊偲在心裏盤算著，後頭的事，慢慢走著再看吧，隻要往前看，生活總會有奔頭的。
    “老爹…我想清楚了，我要回公司。”齊偲深吸了口氣，堅定的說。
    “……先說好，這決定了後頭我可……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想進公司。”齊偲討好地衝自己老爹笑笑“爹你看啊，你現在年級也大了也該享享清福了。我哥剛進去，公司上下肯定都不服他，雖然我也沒什麼經驗，不過我可以幫他打個下手。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嘛。”
    被一臉狗腿子目光差點閃瞎的齊爹“……”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早點回房間休息吧，明早跟我去趟公司。”齊德風無奈地擺擺手，這小兔崽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隻希望他明天不要再反悔才好。
    “好的，保證準時起床。老爹我愛你，老爹晚安！”不倫不類地象征性敬了禮，順帶撅嘴送了一個晚安吻的齊偲在齊爹慘不忍睹的表情中，得償所願的顛顛小跑出去了。
    

    作者閑話：

    夢裏
    齊小偲手腳並用的死纏在自家老爹身上，嘴巴撅的老長，吧唧吧唧地吐口水：老爹，撒浪嘿～～
    齊爹：……這可能是個假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