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躲避仇恨 楊篤煒深夜潛逃(第三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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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楊篤煒家在市中心,離愛民醫院不到一裏地。建築宏偉,是一座古香古色的花園大院。可姑娘沒有責備他,隻讓送她回家,楊篤煒不好拒絕。再說多美的青春少女:白皙的瓜子臉,雙眼皮,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讓他看了心裏就難以割舍:送,一定送。
楊篤煒像一位保鏢跟在姑娘的身後。走了一段路,他心裏一激靈猛地想道:現在天還沒完全黑,路上人來人往,她有什麼害怕的?是不是想把我騙到她家,狠狠地教訓一頓。那可就慘了。楊篤煒四處瞅瞅,打算溜掉。
正在緊張地籌劃逃走,姑娘回頭衝他一笑說:“怎麼落下了,快走啊。”
這一笑,不抹自紅的小嘴,潔白如玉的春齒,情意綿綿的眉眼,就像五彩斑斕的一朵鮮花盛開在麵前。讓他目眩心動,一下子解除了武裝。楊篤煒想起了一句名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決心跟定了,就是龍潭虎穴也闖一闖。
楊篤煒一邊尋思一邊走。過了一處十字路口,突然從胡同裏穿出一條大漢,兩隻重拳如同擂鼓一樣向他砸來。猝不及防,楊篤煒被打倒在地上,一聲接一聲地慘叫。
姑娘聞聽跑過來,拽住大漢的胳膊說:“哥,別打,他是好人!”
“好人,跟著我妹幹什麼。”大漢一臉不屑地虎著臉道。
姑娘拉起來楊篤煒關切地問:“真對不起,打壞了沒有?”說完,她推著大漢又說:“快回家吧,我沒事。”
“不,我跟著妹。”他扭著身子氣囔囔地道。
大漢是姑娘缺心眼的傻哥哥。總願跟著她,說是保護妹妹。不管何時何地,要是見著她身邊有不認識的男青年,不問青紅皂白上去就打。有時候弄的姑娘哭笑不得,上學也偷偷地出門。
今天該楊篤煒倒黴,他在胡同裏剜坑玩,看見妹妹走過去。起身攆出來,發現了處理對象。
姑娘的家在市郊,一座小平房。走到跟前,她指著房子說:“這是我家。平民百姓,蓬門蓽戶。爹爹是走街串戶的貨郎子。媽媽家庭婦女,有時給人家幹點針線活。我們就四口人。
“坦白地說,你們三個雖然是在一起的,你卻沒有偷偷溜掉把我送到醫院。社會上俊美的男人,沒有像你這樣善良誠實的。不可多得。認識你很高興,我叫淩淑媛。”她低著頭臉紅紅的自我介紹。
楊篤煒心裏樂開了花,真是天上掉下來個七仙女,他激動地連連地詢問:“我以後可不可以去找你?”
哥有情妹有意,道別依依。
淩淑媛告訴楊篤煒說:“課餘時間,都可以找我,但不能到學校去。我這樣的家庭,父母供一位女孩子念書不容易,不能打他們的臉。”
從這一天開始,二人像地下工作者一樣,什麼都在偷偷地進行著:偷偷地互相通信,偷偷地見麵,放學偷偷到公園小樹林裏幽會,星期日帶著食品偷偷到喀什湖劃船……一天天越來越親近。一天天越來越膽大—偷偷地拉著手走,偷偷地擁抱,偷偷地接吻,楊篤煒和淩淑媛陷入深深的熱戀中。
高中畢業楊篤煒已經二十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母親打算給他娶姨表妹,楊篤煒說自己已經看中了一位知書達理的漂亮姑娘。
父親楊鑫得知派人去調查,回家坐在客廳八仙桌旁的椅子上,把他臭罵了一頓:“在慶元楊家是名聲在外的大戶,地方官都低眉順眼地巴結,你在貧民窟裏找媳婦,寒磣誰呢?!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不給添磚加瓦,還給老子抹黑。從今以後死了這條心,不準再提這件事。我告訴你,太陽從西邊出來都不可能!”
封建家長一言堂,像一座大山壓下來。楊篤煒不敢吭聲,悄悄地退下,心裏卻在發誓非淩淑媛不娶。
兩年後,媽媽著急了:年齡不小了,別再悠悠蕩蕩,趕緊結婚生子。她讓管家準備東西,要到姨娘家去下聘禮。
逼得無奈,楊篤煒去找淩淑媛。二人在市郊喀什湖邊一塊矗立的巨石旁會麵,抱頭痛哭:人生為什麼這樣不如意!
哭過兩個人相擁而坐,商量如何應對眼前嚴峻的形勢:年齡大了,雙方的家庭都在逼婚。想來想去,沒有十全十美的好辦法。淩淑媛隻好選擇削發為尼,楊篤煒決定出國留學。
五年後的一天晚上,楊鑫突發心肌梗塞撒手人寰。楊篤煒被母親急電召回奔殤。
已經快三十歲的人了,依舊決然一身。燒過七七期,母親把他叫到跟前說:“古時候有一些堅貞的愛情,媽媽看過也流了不少眼淚。男人與女人投脾氣對心思,哪朝哪代都難拆散。你死活就要走這條道,我就不攔你了。去找她吧。”
楊篤煒聞聽高興地跪在地上,“哐哐哐”給媽媽磕三個響頭。
一九三七年六月六日,楊篤煒和還俗的淩淑媛結婚。
遵照父親的遺言,婚禮要在閣老莊舉行。楊篤煒也隻能繼承閣老莊的財產。楊鑫早就料到他死後,楊篤煒肯定有叛逆舉動,事先就立好了遺囑。他做事就是這樣,不聽話死都不放過你。
楊篤煒與淩淑媛都是有文化的人,對經商一竅不通。婚後就在閣老莊,出租土地、放高利貸為生。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鬥轉星移,世事變遷,突然換了天。共產黨要鬥地主清浮財,讓窮人當家做主人。形勢逼迫,他隻能趁夜深人靜撇下愛妻逃命。可去哪呢,哪裏能給楊篤煒一條生路?
他聽說關東人煙稀少土地肥沃,需要大量的勞動力、技術人才,楊篤煒想闖闖。
輾轉從青島坐火車,一下子逃到齊齊哈爾。找旅館住幾天,他感覺這個地方很冷不宜生存。又坐火車逃到沈陽。沈陽城市挺繁華,天氣也比較暖和,就是一棟棟灰呼呼的大樓,讓他看了心裏壓抑。楊篤煒已經奔波得身心疲憊,找了一個旅店住下來先休息一陣子。
沒想到,這一住就到了來年的四月。挨過北方冬天的西北風冒煙雪,楊篤煒才坐火車走了。路上倒幾次車,他到了天子縣的天子鎮。
天子鎮原來叫三岔鎮,鎮中心有一口井。據說是清朝乾隆年間,有一年深秋的一天早晨,天空湛藍湛藍的,一點雲絲兒也沒有。太陽剛剛冒紅,突然萬裏晴空電閃雷鳴。一條龍踩著朵朵祥雲,昂首擺尾從九天奔騰而來。到三岔鎮上空,盤著圓滿的螺旋,飛進鎮中心的井中。
廢棄多年的一口枯井,頃刻浪花翻湧冒出清冽的甘泉。鎮裏的人欣喜非常,紛紛趕來汲水飲食。一傳十十傳百,附近的鄉民得知天龍落入廢井變甘泉,也來取水喝。
第二年初夏的一天的夜晚,住在井邊的一位八十歲的老人做了一個夢:他正在熟睡,忽見窗戶自己慢慢打開,一個萎靡不振的龍頭伸進來,嘴一張一合地對老人說:朕是玉皇大帝派下凡間的真龍天子,轉世為民主宰國家大事。如今正在此處孕育投胎,四麵八方的百姓來汲取朕的血液。竭澤斷脈,三岔寶地天光難開,出不得盛世皇帝。
報呈玉皇大帝得知,你來世是新朝的丞相。快去把這件事為朕辦妥。說完,龍頭一擺就不見了蹤影。
老翁醒來仔細品品,這夢非同小可。第二天他去衙門,跪在堂下,一五一十把自己昨天晚上做的夢,向縣太爺稟告。
縣太爺聽罷,慌忙下去把老翁扶起,連聲說:“丞相在上,此事小的立即去辦!”
當天井口就被蓋上圓盤石蓋,用鐵鏈子鎖住。並立起一麵告示牌。上書:
此井入神龍,育天子,濟萬世,天機不可破。故從今日起,懿為天子井。三岔鎮改名為天子鎮,望黎民百姓異口同聲。切記。
三岔縣縣令:杜胤
乾隆二十三年八月二日
楊篤煒聞聽神奇的傳說,徑直走來觀賞。在告示牌前,久久地沉吟:小鎮不大,卻有如此博大的胸懷,難能可貴。他渡到井邊,想要看看裏麵的狀況。順著石蓋上的一個圓洞向裏張望,裏麵雖然黑暗,卻也看得見波光閃閃。
離井兩三步遠有一株銀杏樹。樹幹粗壯,兩個大人摟不過來。樹冠遮天蓋地,像網球場那麼大。楊篤煒拍拍樹幹叩問道:這棵古樹閱曆多少朝代,幾經悲歡離合?
離開天子井,他向縣政府大院走去。據說這裏是日偽時期間島省省會—當時的大機關。小鬼子也看出來了,這是塊風水寶地。
縣政府大院,清一色的金牆碧瓦的洋房,綠樹花圃成蔭。四周是三米高的圍牆,上麵裝有電網。大車小車人來人往,此處不是楊篤煒久留的地方。
他轉身走去,打算到街裏去逛逛,反正自己現在閑暇無事。穿過一條胡同,沿馬路正走著,兩位解放軍過道徑直向他奔來。楊篤煒心裏一陣緊張,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先生,去縣政府怎麼走?”解放軍問。
打聽路的。他鬆了一口氣心中道:何必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留分頭、圍白圍巾、穿著長衫,自己打扮像位知識分子,解放軍才尊稱為先生。
楊篤煒伸手向後指了指說:“我剛從那裏來,往前走不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