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往事如土 第二十三章 故人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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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回來了?”,鳳歲堯又覺得聽不清了,撓了撓耳朵,把臉湊過去。
沐清遠輕輕的挪開點身子,對著大哥重複道:“若夕回來了,帶著‘百凝草’回來的,人現下在鳳陽府上,大哥可聽清了?”,語氣略感無奈。
鳳歲堯坐直身子,他當然聽清了,隻是有些不敢置信而已。
他還以為那人,準備死在外麵,不回來了呢。
“‘百凝草’,多謝他還記得花朝,我還以為他就這麼不死不活下去了呢”,哪怕心裏想念,嘴上也是硬要損幾句,不然心裏不舒坦。
沐清遠知曉他的小孩脾性,也不多說,隻是又說道:“若夕也遇見那個孩子了”。
鳳歲堯搖扇一停,問:“出事了?”,語氣可見凝重。
沐清遠搖搖頭,淡道:“沒有,若夕隻是嗅到了‘霧影’特有的‘尋人香’,所以問了一句而已”,安撫他莫著急。
鳳歲堯放了心,隨即又皺眉道:“那孩子怎麼遇見的若夕,他神出鬼沒的連鬼都不知道,真的無辜?”,想想還是不放心。
沐清遠沒有話解釋,隻是望了他大哥一眼,看向鳳寧逸,示意他,有話去問別人。
鳳歲堯看見那眼神,跟著望過去,撇了下嘴,不說話了。
“我離他不足半尺,他沒有殺意”,顏若夕淡淡的說著,在外幾年回來之後,人似乎變了一些。
鳳陽搖著頭,眼裏滿滿的不讚同,“你既嗅得他身上的尋人香,就該知道那孩子不是普通人,怎的還將自己送上門去!”,出口就是指責。
顏若夕沒有辯駁,隻是淡淡道了一句,“她喊了‘小白’”,便已道盡一切。
鳳陽端起茶杯的手又些微的停頓,指尖輕動,還是端起了茶,一口一口的品著。
“終究不是她”,輕輕一句,似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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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穆好像不知疲倦,在小道上跑了好久,跑到摔倒不知疼痛的站起來繼續跑。
直到夜幕降臨,城門即將關上之際,她進了城。
外來的小孩引起了還在外的路人們的注意,卻也隻是多看了兩眼,並沒有人多管閑事,各自做事了去。
王穆努力壓抑著,找了一家客棧,要了飯菜和洗澡水。
吃完飯,洗好澡之後,王穆縮在被窩裏,安安靜靜的,眼淚流了下來。
白芷,白芷!那是白芷!
他怎麼會變成那樣!
原來這裏,還是那個世界,一切都沒有變。
王穆認出了白芷,沒看見臉,卻認得他的功夫,記得他的聲音。
時間太久了,讓她模糊了自己的記憶,沒有在第一時間聽出他的聲音。
可當他在她眼前消失的那一刹那,記憶像雷一樣劈過她的腦海,她隻能不停的狂奔。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想再見到他們,不想再看見他們任何一人,可如今才發現,原來她還想的。
想看看白芷,想跟他說說話,想讓他用他那神奇的輕功帶她去跟樹上的小鳥說“你好”。
她好想將殤,那個說話總是很刻薄,卻一直關心她的人,那個說要她等他,等他來陪她的人。
她還想水清塵,那個讓她這輩子第一次喜歡的人,那個一手策劃她所有痛苦的人。
眼淚靜靜的流,隻有偶爾的吸氣聲,小白趴在床邊,紅色的眼睛看著她,耳朵不時輕動,安靜待著。
王穆哭了一夜,第二天眼睛腫的睜不開,小二送早飯來時,還嚇了一跳,忙給她弄了個熱雞蛋,讓她消腫。
洗過臉,敷過雞蛋,吃過早飯,王穆的眼睛勉強隻比縫大一點,抬著下巴看向小白,見它在看自己,笑嘻嘻的把臉湊過去,問它,“小白啊,我好不好看啊?”,還左右搖晃著腦袋。
小白沒有動,一雙紅眼睛靜靜的看著鼻尖前的大臉,耳朵輕動了兩下,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一下她的鼻子。
王穆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小白,突然又笑了,站直身子,摸摸它的腦袋,笑道:“你不要以為你安慰我,就可以吃肉,你要減肥!而且,兔子哪有天天吃肉的!”,又拿手指戳它身子。
小白戳一下動一下,蹲在那裏隨她戳,對於她說的不給肉,隻是動了動耳朵。
王穆伸手抱起它,掂了兩下,又放回去,看著它說道:“真的很重了,你再不減肥,我都背不動你了,你都快比包還重了!”,想起來似的,把袖子一卷,伸到它麵前,“你看,這就是因為你太重了,我跑不動才摔的,所以你要減肥了!”,很有道理的點點頭。
小白沒有反應,隻是動了動耳朵,閉上眼睛,隨她嘮叨,不再睜眼。
王穆再一次受到忽視,習慣的點點頭,又戳了它幾下,便不再鬧它,往床上一趟,閉眼休息,眼睛還疼著呢。
不知道是不是王穆哭太厲害,過了一天後,眼睛是能睜開了,可眼睛卻有些發紅了。
去了醫館看大夫,卻說不是病,隻是哭久了,傷了眼睛,讓以後注意,還給她開了兩幅藥。
也不知道這裏的醫生靠不靠譜,開的藥能不能吃,王穆想了想,既然沒病,那這藥就不吃了吧,浪費,是不?
找了個歪理,王穆將藥放到一邊,坐在房裏,開始盤算著接下來要怎麼辦。
白芷他們,是萬萬不可能去找的了,不說別的,你沒理由啊,找人家幹嘛,繼續當替死鬼?
她不恨他們,想他們,並不代表她想見到他們,、。
過去都過去了,再去找他們,除了痛苦,估計也不會有別的了。
更何況,她都已經“死”了,再重新出現,真的會被燒死的。
之前哭過之後,情緒都發泄出來了,她也就沒有那些什麼胡思亂想了,現在人特別平靜。
可她卻突然聯想到了一些事,水清塵的勢力那麼大,她之前說漏了幾次嘴,雖然都是陌生人,可並不代表水清塵沒那個本事查到那裏去啊。
一想到自己叫個什麼“花妄語”,就想給自己一腦門子,她當時也就是腦袋一熱,編不出什麼姓名,看見了一堆草,脫口而出而已,想想有些後悔。
那之前跟蹤她的人?
王穆突然腦洞一開,結合自己以前問過白芷和將殤的事,不好的感覺越來越深,直接發展成了水清塵馬上就要來取她狗命。
呸!不對!是性命!
可是轉念一想,也不對,水清塵要殺她早殺了,哪裏來那麼多“溫情”,那到底是不是他呢?
越想越亂,越想越糊塗,王穆把發髻都撓散了,都沒想出個西瓜綠豆來。
“唉喲!不想了!想破腦袋了都!小白!”,突然一聲大喊,睡著的小白慢悠悠的睜開眼,看著她。
“我們回深山老林去吧!想來想去就那裏最好,每天看山看水,醒來吃,吃了睡,多幸福啊!”,說著說著一副美好畫卷就展現在眼前。
“不過得要有吃的,有肉吃,還要有水,有房子,要防風防雪防下雨,還要有溫暖的被窩,還要有衣服,對了,還不能有壞人,還有什麼?”,想到什麼說什麼,然後發現還有好多想不起來。
“不過前提是我們得先回去”,想了半天,發現自己距離那裏太遙遠,別說走路,就是坐馬車,也要兩三個月,想想好遙遠。
王穆撐著腦袋,望著小白,手指無聊的開始戳它,小白閉著眼,一動不動,任由她戳。
然後戳著戳著,睡著了。
一覺醒來,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小二又敲了房門,才知道已經到了晚上了。
吃過飯,倒頭又是一覺,明天再說吧。
或許是睡夠了,王穆第二天醒的很早,睜眼一看,房內黑漆漆,不知道什麼時候。
腰有些疼,摸黑下了床,走到窗戶邊,推開一看,還有小小的月亮掛在黑幕上,好早啊。
窗戶徹底推開,伸出腦袋,大大呼吸了一口冷空氣,天亮就走吧。
“阿嚏!”,一個大大的噴嚏,抖抖身子,趕緊拉攏衣服,關上窗戶。
“睡醒再說吧,好冷”,嘟嘟囔囔,衣服一拋,又睡覺了。
王穆一覺醒來以為睡了好久,結果看窗外才不過是蒙蒙亮,再睡可是睡不下去了,隻能穿好衣服,坐等客棧熱鬧起來。
半個時辰後,天亮了,客棧也開了門。
吃過早飯,收拾好東西,再要了些幹糧,王穆就結了賬,上路了。
沿著路一直走,走到十二月十七,走到了瞭祟鎮。
王穆覺著,不能再走了,無論怎樣,是要停下來,過完冬天再說。
坐在安靜房間裏,周圍放著幾個小火盆,避開了容易著火的地方,距離床最遠的窗戶虛掩著,通風透氣。
好像自從山裏的冬天以後,王穆就特別怕冷,分不清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總之她很冷。
下了山之後,每到冬天,她的手腳,自然而然的就要長凍瘡,再小心再注意,都是會有一些。
所以一到入了冬,王穆就會特別小心翼翼的不見風,不碰冷水,每天沒事烤烤手,奇癢難耐,也比自由發展的好。
這裏是飄香鎮,據說鎮裏某處有一種花草,常年四季散發香味,季節不一樣,香味就不一樣,天氣不一樣,香味也會有不同,是以這是“飄香鎮”的得來。
可是卻無人見過此花草,王穆笑想,說不定是一些四季常開的植物天然的種植了在一起,所以有了香味。
不過香味倒挺好聞的,又嗅了嗅,望向窗戶那。
王穆雖然冷,還是把炭火放的有些遠,窗戶縫開的不大,她可不想中毒。
坐著也暖和不了多少,緩緩站起了身,慢吞吞的走到窗邊。
這裏樹多,山也不少,所以很少有風,有的話也隻是一些小山風,冬天站在窗邊,其實也沒多冷。
看著屋簷上的冰淩,試著伸了伸手,卻發現腰還是疼,無奈的縮回手,扶著窗戶,慢慢的關好窗,移到床邊,輕輕的坐好,看著身邊的小白,釋然一笑,“要不,咱們就在這住下吧,山好水好,有吃有穿有住,還有好心人”,話說的很輕,低低的說著。
小白睜開眼睛,歪著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