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穆的預感果然成了真，整個冬天，不但下了好幾場雪，其中一場，還連續下了五天，差點要了她的命。
    第一場雪停後，王穆試過去找些吃的，可一下腳，她就摔了一跤。
    傷到了腰，讓她哼哼唧唧好幾天，不敢再亂動，把所有的木炭都聚集在馬車周圍後，再也沒出過馬車。
    除了上廁所，王穆幾乎走不出這塊地方，雪已經深到了大腿根，而這，還隻是第二場雪。
    之前她準備的那些蔬菜水果在逐漸變少，凍成冰雕的魚蝦，在木炭極其珍貴的情況下，沒了用武之地。
    她不敢隨便耗費木炭了煮食物，喝的水也是從外麵刨些幹淨的雪，裝進茶壺裏，挨著炭火，慢慢化掉再喝。
    王穆每天都要出來鏟掉馬車外麵的積雪，滿世界的白，讓她覺得有些茫然，有些絕望。
    在箱子裏的果子隻剩了不到十個之後，王穆決定不能再等了，就算是餓死，她也要拚一拚。
    拿了顆果子，在身上蹭了蹭，咬下一塊，放到小白麵前，撫摸著它的腦袋說道：“小白，我要出去找吃的，你乖乖在家，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把這些果子吃了，要省著點，等雪化了，再出去，知道嗎？”。
    她原本是不想給小白吃這個果子的，但是小白的菜葉早已經吃完，如果不給它吃，它一樣會餓死。
    可是沒想到她試著給了它一小塊吃過之後，竟然沒事，這也才讓她放下心。
    小白不知是不是聽得懂，耳朵動了動，歪了腦袋，小小的舌頭，輕舔著她的手指。
    王穆眼眶有些熱，輕輕拍拍它的頭，轉身將所有的果子都拿出來放好，對著小白說：“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說不定我很快就能回來了！”，拉開笑容，王穆把咬了一口的果子藏進懷裏，背上包，出了馬車。
    小白看著掩上的車門，耳朵動了兩下。
    出了馬車，滿眼都是白，白得天地一色，不知道方向。
    王穆壓住心底的恐慌，攏緊衣領，再次檢查了手腳的綁帶，確定不會鬆掉，小心翼翼的踩上雪地。
    陷下去一點，站穩，再走一步，又陷下去了些，再走。
    如此循環，一步一步，走向遺落東西的地方。
    王穆穿的是略厚的男靴，鞋子太大，她在裏麵塞了許多布條，此刻已經被雪浸濕。
    因為一直在下雪，這山林風也少，所以其實並沒有很冷，隻是一雙腳，一直泡在雪裏，慢慢凍的失去知覺。
    王穆心想，如果在這雙腳廢掉之前，不找到吃的，那她隻有兩個選擇了，凍死或者餓死。
    想到自己的下場，忍不住笑了，突然腳底一滑，小腿卡進了樹縫。
    王穆嚇的驚呼，慢慢的抽出腿，發現沒有受傷，籲了一口氣，這時也才看見絆倒她的是什麼。
    是一個箱子。
    謝天謝地，王穆心裏感激著，不管這裏頭是什麼，至少讓她看到了希望。
    一屁股坐在雪裏，王穆搓著手，開始拆箱子。
    拆開了，是些胭脂水粉，忍住歎氣，蓋上蓋子放在一邊，拍拍身上的雪，又繼續往前走。
    這次她走的很小心，踩穩了再走，雖然安全，可也讓她的速度慢了很多。
    等到她找到第二個箱子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分鍾以後的事了。
    王穆回頭看看原來的位置，發現自己也不過距離馬車幾十米，搖搖頭想笑。
    坐在雪地上，雙手不停的搓著腳，不敢脫下鞋子，怕脫了就再也穿不上了。
    搓了好一會兒，屁股一片冰涼，短刀撥著兩邊的雪，什麼也沒有，隻得起來。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裏，王穆先後找到了三個箱子，一個包袱。
    可惜的是，裝的不過是書籍和文房四寶，以及看起來像是下人或者護衛穿的衣服。
    她有些累了，也餓了，凍不凍什麼的，她也顧不上了。
    坐在箱子上，把衣服蓋住腿腳，慢慢的啃起唯一的果子。
    依依不舍的啃完果子，王穆的手指凍的發紅，還能活動的腳趾已經開始發木，心裏暗暗算著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一邊走，一邊撥開積雪，她好像又走了好遠。
    外麵好冷，天好白，王穆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可她好想活，好想爬回去，爬回到馬車裏，抱著小白，一點一點的燒著木炭，一口一口的吃著果子，或許熬一熬，明天就化雪了。
    “啪！”，冰凍的雙腳絆倒了麻木的身體，刺骨的冷意撲麵而來。
    王穆臉埋在雪裏，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是那麼麻木，還能感覺到雪的冰冷。
    這一摔，讓她凍傻了的思緒變的有些清醒，晃了晃腦袋，慢慢的撐起身，卻發現手下的觸感不一樣。
    也沒有多開心，懶得坐起來，就著半躺的姿勢，手在雪裏掏啊掏，拽到了一個大包，很重，奮力的拖啊拖，拖了出來。
    包袱壓在身上，沉甸甸的重量，王穆感覺有些不太好。
    她雖然沒在“江湖”混過，可她受了太多“江湖”給的罪，這體積形狀明顯就不對的包袱，讓她真的有些發麻。
    後背一片冰涼，肚子餓的發慌，抬頭望望天，蒼茫的銀白色，照的人眼睛生疼。
    安慰自己，她連水清塵都摸過，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不敢摸的。
    心裏想好了，就開始拆起了包袱，凍僵的手指有些不利索。
    閉上眼，布條一拉，悄悄的透過眼縫看。
    “牛肉？”，怕是自己看錯了，連忙睜大眼仔細瞧。
    深褐帶紅的長條，真的是牛肉幹！
    不敢置信的坐直身子，看著破油紙包灑落出來的一條條牛肉幹，覺得手指都在發抖，顧不上吃，趕緊拆開其他的紙包。
    一包一包，整整有二十多包，掂了掂分量，一包至少有兩、三斤。
    拿起一根，塞進嘴裏，牙齒凍久了有些脆，牛肉條也很硬，磨了好幾下，才咬掉一口，嚼了又嚼，吞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王穆笑的開心，笑的瘋癲，如果可以跳得起來，她一定會抱著樹幹跳脫衣舞。
    王穆懷裏抱著牛肉，半邊衣服已經濕透，還是瘋狂的笑著，恨不得把這輩子沒笑到的份一起給笑出來。
    “咳咳咳咳咳！”，笑的太狠，咳嗽了。
    王穆邊咳邊笑，拍拍自己的胸口，又咬了一口牛肉條，嘴裏還在“嘿嘿嘿”的笑著，嚼著肉，開心的要爆炸。
    笑著笑著突然想起來另一邊也有東西，趕緊把包袱綁好，挪開邊，嘴裏叼著半截牛肉，半跪著，開始刨東西。
    看見了，是個箱子，個頭也不小。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肉有勁兒了，王穆隻覺得生命充滿活力，凍僵的手和腳似乎都影響不了她，伸手往背包一掏，“唰！”的抽出匕首，開始撬鎖。
    匕首是她在之前的箱子裏找到的，不知道為什麼和衣物放在一起，上麵金絲纏繞，鑲了好幾顆寶石，也挺漂亮，不過對於她來說，隻是殺魚和撬鎖的工具而已。
    匕首她用的已經很巧了，所以沒兩下，就開了鎖。
    箱子打開一看，全是水囊，大眼一掃，差不多三十個。
    裝水？王穆歪著腦袋，凍僵的手指撓了撓脖子，“嘶！哦！冰！好疼！”，上一秒冰，下一秒手就疼，甩了甩手，拿起一個囊袋。
    還挺沉，放在腿上，慢慢的擰開，費力一拔，“啵！”的一聲。
    鼻子動了動，酒？
    她以前其實喝過酒，偷喝的，當然，下場就是去了醫院。
    所以她自我感覺酒量還是蠻好的，想想自己放了不知多久的牛肉幹都敢吃，還怕酒？哼哼！
    豪氣的對著嘴，“咕咚咕咚”兩口下去，王穆的臉瞬間皺成鹹菜包子，久久不能恢複。
    “哎呀！額滴媽呀！這是哪旮遝的酒啊，100度了吧？！”，說的有些誇張，可真的是太烈了，燒的她舌頭發燙，喉嚨眼直到胃，火燎火燎的，瞬間人就暖了。
    挑挑眉，發現酒還有這好處，癟癟鼻子，咬了一口牛肉，對著囊口又是兩口，抖著身子，徹底的火熱了！
    身體暖了，人就清醒了，渾身都在發燙，王穆覺著現在要是給她一支話筒，她可以唱十遍《冬天裏的一把火》，還不帶卡殼。
    突然覺得屁股好冰，伸手一摸，褲子都能擰出水來了，趕緊站起來，有些晃悠，趕忙站穩。
    看天也看不出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出來多久了，可好歹天沒黑，笑著想，今天是能回家了。
    脫下身上後來套上的兩件衣裳，打結綁好，把酒一袋袋的放進去。
    身上背著她心愛滴牛肉幹，壓得她彎下了腰，手上拖著酒，一淺一深的往回走，一路上哼著歌，開心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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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茲、發霞兩郡州府貪汙受賄，買官賣官，查辦。楊林省雪患，戶部撥款六萬兩白銀，工部協助，嗯，挺好”，鳳歲堯漫不經心的翻著手裏的奏疏，嘴裏絮絮叨叨的念著，大寫的“無聊”掛在他身上。
    鳳花朝閉閉眼，輕撫額頭，對於自家大哥翻弄奏疏的行為表示無奈，想出口阻止，可又見皇上都沒異議，自己也不好再說什麼。
    沐清遠倒是看的挺開，覺得大哥這樣挺好，像從前又不完全像，挺好。
    鳳歲堯念念叨叨，翻完了奏疏，人往椅背一靠，長的瀟灑，穿的也華貴，就是像個地痞。
    鳳花朝眉頭輕擰，還沒開口，鳳歲堯又說話了，“唉喲，好生無趣，小花，我們出去比武吧！”，說是這麼說，人卻沒有動。
    鳳花朝又閉了眼，努力回想他的大哥小時候是不是就是這麼的讓人頭疼，這“小花”，又是哪裏來的叫法，“大哥，你白日也飲酒了麼？”，真真是無奈的語氣。
    沐清遠“噗哧”笑出聲，見鳳花朝看自己，也不收斂，隻是笑著道：“大哥這是童心未泯，這新年過的也著實無趣，府裏的門檻都換了三道了，乏得緊”，體貼的換了個話題。
    說到這個，鳳花朝的眉頭直接打成結，心有戚戚焉的道：“我是真不知這些個大小官員腦子裏想的是什麼，天天登門拜訪，我府裏的拜帖已經摞山高了，管家都說磨破了幾雙鞋底”，一向溫和的人，難得語帶厭惡。
    沐清遠又沒忍住笑，挨了瞪，說道：“新皇登基，貶了太師，斬了將軍，廢了國丈，朝堂半邊都是新人，殺雞儆猴，他們嚇都嚇死了”，所以，探了路，有了燈，才敢營生。
    鳳花朝輕哼，“你倒是懂的許多，我府上還剩的那些，都送與你吧！”，抬手就是給他的手勢。
    沐清遠慌忙坐直身，擺手笑道：“別別別，哥哥錯了，要是都送了過來，我的王府怕是要重造了，我可舍不得花這個銀子”，趕緊表明自己吝嗇，就是不想惹事。
    鳳花朝豪氣一甩，“我出，我就是重新給你造個定安王府也無妨，拿去拿去，都送與你！”，笑眯眯的眼睛，透露著惡意的不懷好意。
    沐清遠輕笑出聲，搖搖頭，“怕了你了，哥哥我惹不起，原諒我罷！”，說著還拱手作揖，逗笑了鳳花朝，擺擺手，算是放過了他。
    兩人調笑完，書房又安靜了。
    對眼相看，互相示意對方，堅決不做第一個。
    “春雪初融，山姚那的獵場該是熱鬧了，不如去玩鬧一番”，鳳歲堯看著兩人“眉來眼去”，說唱逗趣了半天，終於是好心的自己開了口，提了個提議。
    鳳花朝挑眉看向沐清遠，對方回以眼色，兩人心底皆是一樂，就知道大哥是奈不住的。
    鳳歲堯翻了個白眼，這麼小的事都算計他，至於麼！
    

    作者閑話：

    這種秋涼涼，冬凜凜的天氣我還是想吃熱騰騰的東西~你們呢~？
    今天沒有廢話（其實是忘了），就是我雙十一多花了錢，少了優惠，我很怨念，要持續很久~謝謝大家的支持啊~~謝謝~~
    PS：今天給大家來個熱咕嚕的羊肉燉胡蘿卜吧~滋補又溫和~（不能吃羊肉的小夥伴就麼法了~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