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往事如土  第五章 山間歌唱家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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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之內,宮闈深深,三日前皇上大婚,被冊封為嬪的方氏蘭瑤,姿態賢淑的端坐在宴堂之上。
    她進宮三日,雖未得皇上恩寵,卻也是皇上身邊唯一的女人,這等榮耀,豈是那罪臣之女能想的。
    方蘭瑤見自己雖居下位,卻仍是在聖上近側,娟秀的臉上,有著隱藏不住的得意。
    宮人們低頭來回於宴堂之中,行動快速,卻悄然有序,一道清燉鯉魚,奉上了禦前。
    鳳寧逸淡掃一眼,清冷道:“素聞蘭嬪喜食魚肉,朕特意吩咐禦膳房做了這道魚湯,蘭嬪且嚐嚐”,語調雖然一如既往的冷,話卻是體貼的,暖的方蘭瑤喜不自禁。
    方蘭瑤暗想自己才貌俱佳,怎可能不得皇上寵愛?況且她是太師侄女,聖上資質尚淺,再厲害,也還是要敬畏姑丈三分。
    想到此,不禁起身行禮叩謝,臉上帶著嬌羞,聲音柔美,“臣妾叩謝皇上,得皇上如此恩寵,甚感無德”。
    坐於右座的鳳陽,翻了個白眼,“喝口湯就無德,吃口飯豈不是無貌了”,完全不顧鳳花朝的暗示,一聲冷笑,不大不小,有心的,便聽得見。
    可卻無人敢看他,且不說他是皇上親弟,當今喜樂王,就論他戰功赫赫,皆是他嗜血殺敵,征戰沙場得來,是以,無人敢有微詞。
    方蘭瑤自是聽見了,卻仍然儀態端莊,麵帶嬌笑的端坐好,接過宮女送上的湯,撲鼻的腥味襲來。
    眉頭皺了些,眼神看向鳳寧逸,見他看著自己,冰冷的眼神讓她一抖,強自鎮定,仍是端著碗,一口一口喝著。
    “唔!”,一碗湯快見了底,方蘭瑤忍不住了,彎腰作嘔,全吐了出來,宴堂霎時安靜。
    鳳寧逸睨眼堂下,宮人齊齊跪下,尚食官低頭請罪道:“皇上恕罪!”,低著的頭,冷汗凝結。
    鳳寧逸麵容冷清,手指輕抬,內官躬身領命,請進一旁待侍的禦醫。
    禦醫快步上前,跪請皇上,彎腰躬身,行至禦前左下處,跪地打開藥箱,附上絹帕在蘭嬪手腕,細細把脈。
    片刻後,禦醫心下一片驚懼,躬身垂袖移至禦前,匍匐在地,不敢抬頭仰望聖顏。
    鳳寧逸垂眼,詢問:“可有恙”,聲音冷的讓禦醫抖了身子。
    皇上在問,禦醫不敢不答,可如實回答,他命恐休矣。
    “啟稟皇上,蘭嬪貴體無恙!”,瑟瑟發抖的身軀,讓人察覺遠不如此。
    鳳寧逸雙目微冷,淡問:“有何隱情,如實稟報”,冷涼的語氣,聽不出情感。
    禦醫又是一顫,額頭貼地,冷汗漣漣,高喊,“臣不敢妄言,請皇上饒臣死罪!”。
    鳳寧逸似乎是笑了,嘴角冰冷的弧度刻在臉上,清道:“朕饒你不死,但說無妨”。
    禦醫不敢起身,話到嘴邊轉了三圈,終究是說了,“啟稟皇上,蘭嬪顯了喜脈”,說完話,衣衫已被冷汗浸濕。
    此話一出,朝臣皆驚,慌忙起身,跪拜一地,太師跪地怒斥,“皇上,此人醫術不精,大逆不道!論罪當斬!”姿態恭敬,話語卻是指手畫腳。
    鳳寧逸笑容不變,未說話,隻是手輕抬,內侍躬身領命。
    須臾,風玄朝在職十七位禦醫,皆跪拜在禦下。
    鳳寧逸這才開口,“蘭嬪身子有恙,你們且看了去,如若有異,如實稟報,朕賜你們無罪”,涼涼淡淡的語氣,說的不緊不慢,讓在座的官員,大氣都不敢喘。
    堂下兩列禦醫,眼神互傳,摸不清這新皇心思,卻也躬身領命,一一前去探脈。
    鳳陽端著酒杯,半眯著眼,冷冷的看向鳳寧逸,嘴角的嘲諷,亮的刺眼。
    鳳歲堯此時才知道鳳寧逸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雖不知詳情,但有一件事卻可以肯定,這霸住半壁朝堂的太師,怕是要告老還鄉了。
    鳳花朝正襟端坐,隻是對沐清遠投去了一個“不仗義”的眼神,做這樣的事,怎地不叫上他!
    沐清遠輕挑眼,沒有多餘的動作,畢竟他隻是聽命行事,可是無辜的很啊。
    一幹禦醫把完了脈,每個人一身的冷汗,各個跪服在地上,眼裏的驚疑不定在互相交換著。
    鳳寧逸像是看夠了戲,傾身側倚,淡問:“如何”,平常的聲調,讓人格外的發冷。
    太醫署令躬身請奏,“啟稟皇上,蘭嬪脈內滑珠,乃喜脈之象”,他當了三朝禦醫,活了半輩子,如若瞧不出這陣仗是為何,也是該了。
    其他人見掌席大人作了頭範,心下雖有懼意,卻還是有人接著回稟,“啟稟皇上,蘭嬪乃喜脈”。
    “啟稟皇上,蘭嬪脈象珠玉滑動,實為喜脈!”。
    “啟稟皇上,蘭嬪喜脈,孕相已兩月!”。
    “啟稟皇上,蘭嬪有喜!”。
    “啟稟皇上,蘭嬪有孕!”。
    一個接一個,“蘭嬪喜脈”,似乎成了念咒,呼聲響徹在宴堂上,久不消散。
    鳳寧逸嘴角勾笑,看向已經跪倒在地,猶如風中草絲的方蘭瑤,手指輕抬,內侍領命。
    躬身退外,不一會兒,領一老婦進了旁的內室,左右兩側侍衛,不顧蘭嬪哭喊,送她進了內室。
    屋內哭喊聲不停,屋外人心驚肉跳,冷汗漣漣。
    片刻後,屋內哭聲停歇,老婦趴跪禦下,低頭道:“啟稟皇上,蘭嬪失貞”。
    話音落,空氣一滯,太師身子軟了半邊,剛上任三天的國丈方自在,徹底暈了過去。
    鳳寧逸笑的冷涼,衣間摩挲,人已離去,徒留一地官員,望著他猩紅的衣角,瑟瑟發抖。
    景和三年,八月初七,聖上大婚,迎娶戶部尚書之女方蘭瑤,冊封蘭嬪。
    八月初十,蘭嬪獨守深宮三日,未蒙皇上恩寵。
    八月十一,皇上新婚心喜,宴請朝臣。
    宴中蘭嬪身感不適,嘔吐不止,禦醫診治,驚呼蘭嬪喜脈,穩婆驗查,蘭嬪失貞屬實。
    聖上大怒,拍案離席,滿朝文武叩頭謝罪。
    八月十二,蘭嬪賜死,其父教女無方,罷官去爵,五代血親連罪撤官抄家,貶為官奴,五代不得贖回。
    八月十三,太師範崇義舉薦不力,禍亂宮闈,有辱聖顏,官降三級,舉家貶至仰茲郡,任中州刺史,家財半數充公,即日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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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穆本意是想找找出去的路,結果路沒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堆身外之物。
    抱著笛子,呆坐在屋前石頭上,發愣的看著遠方的樹林。
    其實,說她懶也好,說她沒用也好,她並不排斥一個人住在這裏。
    半輩子都在病床上折騰,雖然也渴望大江南北到處走一走,可真的可以走了,她倒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了。
    這裏山清水秀,空氣又好,又有水果蔬菜,雖然不知道能吃多久,但是也可以熬很長一段時間。
    更何況,她如果現在能找到油鹽,就是真的可以下山,她恐怕也不會離開這了。
    轉頭瞄了一眼那裏的小瓷罐,裏頭還剩半個巴掌大的鹽巴,她不知道這裏的鹽含不含碘,吃了會不會掛掉。
    但是她知道,等她把那些鹽都吃完後,還沒出去的話,她一定會死在這裏。
    長期少食鹽的肌肉已經有些乏力,哪怕她每天都在動,身上的肉仍然是軟趴無力的,默默歎了一口氣。
    低下頭看向挨著她屁股蹲成一團的小白,王穆腳尖拱了拱它,提議道:“小白啊,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點點頭,不管人家聽不聽,開始唱了起來。
    “小呀嘛小二郎啊,背著個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那風雨刮!”,聲音高亢而刺耳,小白動了動耳朵,睜開了眼睛,伸了一下腦袋,咬住生菜,慢慢啃。
    王穆雙手握拳,仰著頭,粗紅著脖子,唱的嘶聲力竭,唱完之後,轉頭問小白,“小白,我唱的好不好聽?”,眨眨眼,扮可愛。
    小白看不見她,半睜著眼,繼續啃生菜。
    抖肩一笑,王穆笑道:“原來你喜歡啊,那好,我再給你唱一首!”,說著清清嗓子,嘴巴一張。
    “親愛滴小妹妹,請你不要不要哭泣,我願意陪著你,到那天涯海角去去~”,一口變調的東北腔,唱著不知名的歌,腳還跟著抖拍子。
    “蒼茫滴天涯是我滴愛呀,噠啦噠啦噠啦噠噠噠啦,什麼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最嗨!什麼樣的歌聲才是最很嗨!”,扯的嗓子有些疼,停了一下,又繼續,“你是我天邊最美滴雲彩,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留下來!嘿!嘿!嘿!”。
    在輪番唱了國內外各大知名歌曲之後,王穆覺得嗓子幹的差不多了,喝了兩口水,清了兩下,又對小白說道:“小白,我跳舞給你看吧!我以前四肢僵硬的時候都跳的可好了,現在更是人間一絕啊!”。
    一點都不覺得害臊,說著就起身走到空地上,扭腰撇脖子,伸伸手,拉拉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去打架。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是那~~~~山間滴風~”,嘴裏唱著大雜燴,撅著屁股,彎腿,手從腳下滑到腰,身子下躬抬起,來了個波浪,拋了個媚眼。
    小白接收到秋波,本是半眯著的眼,徹底的合上了,安靜的啃著生菜。
    收到如此歧視,王穆跳的更起勁了,腳定在地上,上半身不停的蠕動,嘴裏的“鬼哭狼嚎”也沒停,身體胡亂又瘋狂的扭著。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變換,到頭來輸贏有何妨,日與月互消長,富與貴難久長,今早的容顏老於昨晚”。
    身姿柔軟,眉眼含情,兩手撚指結花,足尖輕挑單足點地,左偏定住,向右轉柔。
    王穆輕聲吟唱,身上寬大的粉色衣衫,甩蕩在林間,像一隻斷翅的蝴蝶。
    閉著眼的小白,睜開了眼,耳朵動了動,慢慢的啃著生菜。
    一曲舞罷,王穆撐著大腿,不住的喘氣,望向那密得濃黑的樹林。
    “水!清!塵!!”。
    拚盡全力的嘶吼,回蕩在林間,久久不散。

    作者閑話:

    一直忘了說了,這篇文是早就完結了的,所以不存在坑(我說沒說過?忘了)
    過兩天再放上兩篇半新半舊的文,詳細情況,到時候介紹。
    又參加大賽隻是為了混眼熟,不然空著也是空著~嘿嘿嘿嘿~~
    PS:今天天氣有點幹燥,還是想吃湯水的東西,不如給大家來個水果芋圓吧~甜甜的,味道也好~~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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