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穆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雖然告訴自己不要想，腦子裏的畫麵卻止不住的一幀一幀的蹦出，而那些結合起來，她如果再猜不出水清塵想做什麼，就真的是活該被玩死了。
    可是，王穆怎樣都無法相信，宛如天神的水清塵，會隻是一顆皇位相爭的棋子，會甘於把自己放在他人之下，她無法相信。
    “弟妹為何寡言，可是身體有恙？”，也不知道是一群人聊完了，還是沒人跟他聊，許靖突然問起了王穆，也將眾人的眼光，都引向了她。
    王穆在他第一聲“弟妹”的時候，就不自主的抖了一下，還好幅度不大，沒人看見。
    “多謝殿下掛念，我身體無礙”，有恙，有恙，你全家都有恙！每次都是問人家是不是有病，你才有病！
    王穆心裏一陣腹誹，帶著些惡意的詛咒他，全然不知被水清塵看了去，竟惹得他輕笑出聲。
    座上的其他人見狀，不由驚懼，水清塵他們知曉，而賢王許靖，他們更是清楚，明麵上的隨和，心底裏的陰狠，絕不是有容人雅量之人。
    可許靖倒是笑了，“弟妹總是快人快語”，一句不知是讚美還是諷笑的話，讓氣氛暫時有了緩和。
    王穆不是很喜歡他，所以對於他沒有營養的話，她不知道怎麼接，也不想接，隻是笑笑，沒有接話。
    席上一陣安靜，菜食都還沒有上，隻有些開胃墊腹的糕點小菜，卻也無人動筷。
    就在王穆以為許靖安靜了，可以開飯了的時候，他又突然說話了。
    “清塵賢弟，稍早前鞥瀧蠻夷進貢了些‘番椒’，不同我朝的胡椒，別有一番滋味，特地帶了些，送與賢弟嚐鮮”，許靖說著同時，抬手一揮，下人從一處走出，恭敬的奉上食盤，悄然退下。
    王穆一聽他開口，就想皺眉，真心是覺得這人討厭的很，眼睛掃向食盤，有些驚訝，辣椒？
    水清塵淡眼一過，勾起笑，沒有說話。
    王穆猜不出許靖想做什麼，可莫名其妙讓水清塵吃辣椒，絕對不是嚐鮮這麼簡單，難道是有毒？
    說到有毒，王穆算是蒙對了，這裏的人從來沒吃過辣椒，就是有辣味，也不過是撒些胡椒罷了，所以能吃的辣味是極其有限的。
    而許靖送的辣椒，卻是極辣，別說是吃，已有許多人嗅聞這辣味，便已嗆得眼淚橫流，吃過的人，更是有患重病者，所以他，不安好心。
    王穆望向水清塵，他吃的一向少，辣更加是不沾，僅有的幾次，也是她做的一些放很少胡椒的菜，那紅彤彤的小尖椒，她不認為他受的了。
    “蒼術”，王穆突然出聲，偏過頭睨向身後的人，“將那‘番椒’拿來我嚐嚐”，語氣算不上柔和，倒也不會引起不適。
    蒼術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低頭領命，緩身移步，將番椒端到了她麵前。
    王穆看了一眼辣椒，又看向許靖，掛上笑，“我平常嗜辣，見著了這‘番椒’就想嚐嚐，王爺不介意吧？”，那語氣，就是他介意，她也是要吃的。
    許靖原意就是想試探水清塵，這會殺出了王穆，如果阻攔，恐讓人生疑，隻得一笑，“弟妹如若喜歡甚好”，藏起眼裏的陰暗。
    王穆輕輕一笑，也沒用筷子，直接伸手拿起一顆，習慣性的放在了鼻尖嗅了一下，讓人吃生辣椒，腦子是怎麼想的！毛病！
    心裏在嘀咕，鼻尖的氣味讓她晃了一下神，垂眼看向嘴邊的辣椒，這香味好像在哪聞到過。
    她能聞到的氣味，不是毒就是藥，如果不是這個“番椒”跟現代的不一樣，那就是被下了藥，而那個許靖，怎麼樣都不會像是會下“補藥”的人。
    可縱使有疑問，王穆也不能不吃，捏著辣椒，看了一眼水清塵，隻見他嘴角掛笑，眼裏毫無笑意。
    罷了，不管吃下去會怎樣，就當是她承了他的情，還他一條命。
    嘴一張，咬了小半截辣椒，慢慢的咀嚼，暌違已久的辣味席卷整個口腔，直衝鼻端，嗆紅了眼眶。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身體不屬於這裏的原因，王穆雖剛開始猛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適應了這辣味，是很辣，但對於她來說，真的還好。
    雖然能接受，可王穆也沒有繼續生吃辣椒的打算，又不是傻子，辣椒不做菜不做醬，生吃是有毛病麼！
    又間接暗罵了一句許靖，王穆扯開笑，麵色自然的看向他，“這‘番椒’味道不錯，如若入了菜，必定是鮮爽味美，不知王爺可還有多的？都送與我可好？”，厚臉皮的討要著。
    王穆是真的嘴饞了，心裏一路盤算，都不知道這番椒是不是很稀有，“進貢”一聽就很少，能挖一點是一點，完全忘了自己的身體，是根本不能吃一點點辣的。
    王穆是無心，卻誤打誤撞的還了許靖一擊，其他人暗驚此女膽大厲害，而許靖，臉色有些微僵。
    壓下心底的陰狠，許靖笑著一揮袖，“既然弟妹喜歡，我這裏還有少許，都送與弟妹！”，話語豪氣大方，完全聽不出有半絲不悅。
    王穆點頭致謝，“那就謝過王爺了”，又偏過頭，對著蒼術多此一舉的說道：“蒼術，去拿”，不知是為了什麼。
    蒼術低頭應“是”，緩步走過去，躬身對許靖行了禮，轉身從賢王侍從手裏接過木箱，移步至上位，於王穆身側站好，姿態挺拔。
    許靖心下一怒，險些表露，隨即壓好，麵上掛著笑，沒有再說話。
    王穆看都沒看他，其實也是看不清，眼睛瞄向手裏的半截辣椒，想著，這辣椒咬過了，丟了怪可惜，生吃沒味道，咋弄？
    “蒼術，有醋沒？”，左思右想，不能浪費這半截辣椒，掃了一遍桌案，半滴醋都沒有，頭也沒轉的，小聲問著旁邊的蒼術。
    蒼術捧著一小箱辣椒，聽聞她的話，垂下的雙眼快速的閃過驚訝，保持著姿勢，低聲回道：“夫人請稍等片刻，稍後菜食中會有陳醋”。
    王穆輕輕“哦”了一聲，沒敢再吭聲，蒼術這是提醒她場合，她竟然忘了這事，幸好幸好。
    水清塵聽得兩人話語，又是一聲輕笑，也不給人探究的機會，手指輕揚，一旁的侍從低頭領命，直起身高揚道：“筵席開始，上菜！”。
    眾人一聽得此話，皆鬆了口氣，他們過半都是水清塵的謀士，另一半是許靖門臣，來此都是為了共商大舉，如無必要，實在不想夾在此二人中間熬命。
    好在一直“挑事”的許靖也沒有在說話，徐緩的喝著杯中酒，麵容帶笑的不語。
    這一日的宴客到了很晚，時間持續到了近晚膳時分，眾人才一一請辭，許靖在於水清塵單獨麵談過後，也無聲離去。
    而王穆，在筵席上唯一一個真正在吃的人，在吃了幾口之後，便借口不適退席，無人關注她。
    在出了南院，踏進水清塵書房的那一瞬間，暈倒在蒼術懷裏。
    王穆這一暈，就暈了個不省人事，沒有再睜眼。
    蒼術施盡了辦法，也沒能將她喚醒，報稟了水清塵，靜候處置。
    水清塵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王穆，雙目緊閉，神色痛楚，氣息時斷時有，身軀靜如冰。
    垂下眼，探手撫上她的手，熱度傳至指尖，細細的撫摸著，掌心卻是一片冰涼。
    拿回手，衣衫摩挲，曳地的衣袍，緩緩的離開床榻。
    “依計行事”，那聲音，涼薄依然。
    當日，當朝太傅之妻，天衣坊掌事王穆深夜暴斃。
    太傅悲痛欲絕，朝堂之上口吐鮮血，久病臥床不起。
    舉國嘩然，龍顏大怒，責令徹查，詢究月餘無果。
    半月後，太傅以病弱之軀奏請天顏，罪請歸隱。
    平元十一年八月十七，當朝太傅水清塵，辭官還鄉。
    兩月後，坊間隱囂，傳聞賢王許靖欲加害太傅不成，反置其妻枉死。
    王穆覺得自己應該是做了夢，做了一個很久很久的夢，夢裏見到了許多好久未見的人。
    她見著了奶奶，奶奶依然是那樣的溫柔多愁，終日誦經念佛，想了爺爺一輩子，孤單著一個人。
    她見著了媽媽，媽媽難得沒凶她，沒有抱著電視劇哭哭啼啼，沒有抱著她偷抹眼淚，隻是摸著她的頭，對著她笑。
    爸爸也在對她笑，頭上有了好多白頭發，如果要拔掉，可能要光著腦袋了，嘻嘻。
    爺爺，我有堅持在練大字，也有堅持在鍛煉身體，這裏不能遊泳，會把別人嚇瘋的，所以不是我偷懶，真的！
    還有誰？那個黑影，你是誰？
    光太亮，睜不開眼，看不見了。
    眼瞼不斷抽搐，眉頭緊皺，緊閉了近五個月的眼睛，在不斷閉合中，顫顫巍巍的睜開。
    這，是哪裏。
    “白……芷？”，強烈的暈眩感充斥著腦袋，許久未見光亮的眼睛看得模糊，卻依然認出了那個熟悉的人，隻是聲音依然不見。
    “是我，掌事醒了？”，白芷輕應聲，熟悉的音調讓王穆紅了眼眶，眼淚滾燙而出。
    白芷眼裏閃過劃痕，輕輕的拭去她的眼淚，淡然道：“掌事不怕，有我在”，不變的保證，堅定的承諾。
    王穆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喉嚨幹的像岩漿肆虐過的山口，輕輕的眨著眼，眼珠掛在眼梢，困難的扯動嘴角，她不怕。
    白芷垂下眼，輕輕握住她的手，沒有言語的他，藏住了心疼。

    作者閑話：

    你們不會想知道我是怎麼把文發上來的……想哭/(ㄒoㄒ)/~~
    我想辦法把文存手機裏了，以後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手機發文了，今天時間太趕，我也不知道我這章發的有沒有錯別字，有沒有內容問題，如果有，以後再修改吧。
    PS：我現在寫的幾篇也隻能暫停了，想想就心痛！買不起電腦啊！！！！！希望大家今天都是順順利利的~~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