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極度想讓穿著波西米亞碎花裙的姑娘，自行離開酒局。工體北門見麵的時候就這樣想，一直到所有人喝到懵懵懂懂的淩晨，她依然攜帶著凝聚視線的煙熏大板牙，自帶光環地在卡座的周圍，到處敬酒。
    可以容忍她頭上碩大的藍色蝴蝶結，也可以忽視套在裙子裏麵的紫紅色大T恤，單單那張隻能用畸形來形容的臉，飄忽忽的環繞在我身邊，避之不及。
    我無法用任何方法來證明我和她不認識，也確實是認識的。
    我不帥，也不醜，身高一米七整不算差。她的環繞，讓我在這精妖流漓的工體第一夜店的人堆裏，變成一股清流，耀眼地格格不入著。
    他們眼神裏的不解和嘲諷像一記記耳光，不斷地抽打著我瀕臨崩潰的小心髒。
    每個人都會有幾類朋友圈，今晚參加酒局的是夜店朋友圈，三四個特別要好的朋友和幾個經常一起泡吧的哥們。我請大家聚聚會，喝點酒。說好都帶著妹子，最終隻有我帶著老鐵，還有一個搞不清狀況的小丫頭以外，全是老爺們。
    附近的人是個好東西，用它臨時抓充場的妹子是不錯的選擇，隻有我和老鐵提前落座的時間裏，用社交軟件發動態和看距離撩妹，期待能約到幾個妹子。在狐朋狗友們陸陸續續湊齊的時候，我也把畸形臉帶到酒桌。男人們見到她，充滿震驚的眼神看著我，我不說話，一臉無奈地坐在沙發角落裏喝悶酒。
    我很後悔沒有在見麵的時候，拍死這段小插曲。錯誤地認為冷落姑娘，第一次進酒吧的她，會難堪，會在自討無趣時離開。拿著酒杯碰酒的時候，悄悄耳語了所有的朋友，告訴他們不要理會她。
    但是她沒有離開。
    一群坑貨哥們像商量好一樣，陪她喝酒，教她玩夜店裏的小遊戲。搞不清狀況的我啼笑皆非，再次確認地警告他們，得到的答案驚人的一致，你的朋友我怎麼能不好好對待。
    我看著她像一隻嗅到茅坑的蒼蠅，驕傲地搔首弄姿，隻要打不死它，再怎麼揮手，依然圍著茅坑上空盤旋。
    雖然我不是茅坑。
    整晚的時間裏，我像後麵衛生間裏的一個茅坑，安靜的坑在吧凳上，身在繁華卻遠離一切喧囂，不時有男男女女在這裏灌下液體。除了碰杯玩遊戲以外，沒有機會，也沒有心情去勾搭其它女孩子。連老鐵也在否定在我的品味，帖在耳邊說幾句風涼話，吐吐舌頭歡樂的溜去舞池，輕而易舉地被人勾搭，去了別的卡座。
    我多希望她能安靜的走開。
    淩晨的時候，阿祖領著一個漂亮姑娘回來，小明幫他從吧台邊勾搭的。在桌上喝幾杯酒後，帶著小明和張元換場子去了天堂超市。而小峰一直惦記著我的老鐵，要去保護她，跑去老鐵落座的那桌沒再回來。
    桌上的人基本走光。
    我問畸形臉，要不要回家。
    畸形臉雙眼微眯地按著頭倒在沙發上，左手抓著我的胳膊往她懷裏拉。那一瞬間的感覺，猶如偷看女孩裙底被警察發現一樣，冰冷貫徹全身，還打了個寒顫。用了點力氣擺脫她，詢問用意，眼角四處漂移，生怕這一幕被人看到。
    她按著頭的手緩慢下移，蓋上眼睛，輕輕喘著氣。停幾秒鍾，她坐起來，右手抹了把眼睛，像在抹眼淚一樣，伏在我耳邊：
    我喝多了。
    一臉懵逼地看著她，總共喝了三懷紅茶兌淡洋酒，還能喝多也太扯。這樣的劇情太狗血，如果是想給我欺身的機會，也太始料未及。我無法說話，硬硬地吞了吞口水。
    帶點怒氣地詢問她，自己回家沒有問題吧。
    畸形臉表示喝多了走不動，家在工體附近。
    我是一個人渣，卻從不以害人為目的，隻是精神、肉體上滿足自己的一些需求。畸形臉畢竟是我約來的，雖心生厭惡，也要安安全全的渡過今夜。萬一在回家的路上，出現不測，第二天警方要求配合調查，豈不得不償失。我不希望自己成為政府記錄，關注的焦點對像，以後開個房吵個架什麼的，一旦涉及警方，都是說不清楚的。
    桌上的朋友震驚的看著我攙著畸形臉，和他們道別。很無奈，也很無助，盡管讀懂眼神裏的詢問，自己約的炮，含著淚也要打？
    不是這樣，可誰又能去聽無力的辯解呢。
    一路上內心裏咒罵畸形臉的不識實務。酒精也在身體裏逐漸發酵，刺激荷爾蒙的燥動，伴隨著夜色的遐想，欲望像咆哮的猛獸，衝撞著內心的衝動，隨時爆發。我像一個魔鬼般尋找著出租車外的小綿羊。
    五姑娘是禁忌，她們隻能行駛正常功能；援交不能接受，內心裏的陰影排斥這一類人，也不想置身體在疾病的危險邊緣；畸形臉太醜，饑不擇食會淪落的更加人渣。
    隻有十九歲……
    除了臉形左邊方右邊圓以外，有古典美女雛形的……
    腰細臀圓，皮膚看上去也白白的……
    丫的，我在想什麼。
    啪……。抬手打自己左臉一把掌。
    指揮著出租車在胡同裏左轉右拐的她，猛然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盯著我。見我目無表情的發愣，左手輕撫過我的後背。脊梁伴隨著手劃過的地方，一陣冰涼。
    左手捂著嘴巴，眉頭緊簇的強壓著嘔意，輕聲問我。為什麼打自己。
    不想回答她，隻想盡快送回家，盡快離開。
    畸形臉見我不回答，輕聲說：“我讓朋友畫最美的妝，依然是最醜的。哥哥，你是好人。”
    好人是不能用在我身上的，對於女人，沒有做過幾次好人。如果有十八層地獄，第九層的油鍋裏，必定有我的位置，還要一遍一遍的榨，痛不欲生。
    注定是要痛不欲生的，那麼在紅塵的時候，撈夠本才成。
    故事的進程想都想不到，像《非常嫌疑犯》結局一樣匪夷所思。剛剛到1805號房門口，畸形臉悶在防盜門上，慢慢蜷曲著滑落到地上，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