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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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王莽又上台了,傅、丁兩族的好日子也走到了盡頭——王莽要借馮太後的事件好好清算一下傅老太太,把傅、丁兩族入朝顯貴者悉數清除——為官者罷職,為侯者削位。於是在辦完哀帝的喪事後,王莽便命有司舉奏傅太後慘害中山馮氏的罪惡,並讓太皇太後下詔,將傅、丁兩族為官為侯者全部罷免削除。
作位太皇太後的王政君,其實幾年前對傅太後殘害中山馮氏的行為也深感不滿。不管怎麼說,大家當年都是孝元皇帝的嬪妃,有什麼仇怨不能化解而非要幾十年後還要置人於死地呢?可當時人家的孫子是皇帝,滿朝文武都是人家的人,人家如日中天,氣勢正盛,她這個閑養於深宮的孤老婆子又能怎樣?所以現在王莽請求清除傅、丁兩黨,她也憤憤地說:“嗯,是該清除他們。傅老太作惡時,這些人個個是幫凶。”於是下詔將傅、丁為官為侯者全部罷黜驅除,包括董賢的親黨,也都清除掉。至於傅後、丁姬,雖然都已死去,但是也不能饒過——王莽和太皇太後商量,將她們的皇太太後、帝太後的尊號去掉,貶傅後之號曰“共王母”,丁姬還依舊稱為丁姬。
“共王”,其實就是定陶王劉康,薨後諡號曰“共”,故稱“定陶共王”。而傅老太是劉康的母親,就稱之為“共王母”了。
雖然尊號被去掉,但這倆老婆子薨後是分別佩帶著“皇太太後”、“帝太後”的印璽入土的,這讓王莽還是感到有氣沒出來——如果能將她們刨墳破棺,把“皇太太後”、“帝太後”的印璽弄出來砸毀燒掉,那才叫解氣。
五年之後,王莽果真達到了這種目的——平帝元始五年七八月份,此時早已威震天下的王莽找了個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硬是把傅老太丁姬的墳墓扒開,破棺曝屍,毀掉印璽,並遷移到遙遠的定陶藩國草草埋葬。窩憋在王莽胸口長達十年的惡氣,終於在這個時候才完全吐泄出來。
但這是五年以後的事,現在還不行,現在最迫切的是趕緊立一位皇帝。
立皇帝不用費多大周折,唯一的一個人選就是馮太後的孫子——中山王劉衎。這位小王爺雖然隻有九歲,但在皇室中卻是最尊親的。而且就王莽來說,立中山王正是對傅、丁兩太後的報複——你們不是忌恨人家中山王家嗎,我偏偏立人家做皇帝,把你們在地下的鬼魂也再氣死一回!所以在與太皇太後簡單商定之後,就派安陽侯王舜等人去中山把劉衎接來繼承皇位。
王舜是太皇太後叔叔王弘的孫子,其父王音,在王鳳之後做過大司馬。王舜為人謙和恭順,深得太皇太後喜愛,與王莽的關係也不錯。
當年九月,劉衎被接來長安並登上帝位,這就是平帝。
但是平帝幼少,太皇太後按慣例臨朝稱製。可是這老太太畢竟年事已高,又素來厭政,便把朝權全部交給王莽;除了封拜罷黜由她點頭之外,其它的全由王莽裁決。
王莽重掌朝權,心想這次我再不能像上回那樣的“避之外戚”了,說什麼也不能再讓皇帝的外戚進入朝廷,尤其不能讓皇帝的母親衛姬入京尊養。現在皇帝還小,什麼都不知道。等他長大了,再把他進入皇宮的母親尊為什麼太後,進而重用他的兩個國舅,那我王莽就徹底完了。不如現在就和太後議定,令中山外戚不得至京師。於是就進見太皇太後說:“前者傅、丁兩族泛濫朝廷,為害不少,這種教訓可得牢記——中山衛氏外戚再不能來長安了。”太皇太後畢竟仁慈些,覺得母以子貴,至少得讓帝母衛姬來。再說,有幾個像傅老太那樣的呢,還是讓人家來的好。王莽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漢家過去發生的這種事還少?遠者有呂氏、上官氏,近有傅氏、丁氏,不都是很好的例子?萬一他們來了有樣學樣,到那時後悔可就晚了。老太後看王莽這樣執著,隻好說:“不讓人家來,那得對人家厚加封賞,不然說不過去。”王莽說:“那就封帝母衛姬為中山太後,帝舅衛寶、衛玄為關內侯,這總可以了。”太後點頭依允。
於是太後下詔封中山衛姬為中山孝王後,其兄衛寶、衛玄為關內侯。但有一點,非朝廷有詔不得來京師。
中山孝王,即是平帝之父劉興,七年前薨逝時被諡號曰“孝”,故稱中山孝王。
有了太皇太後的鈞旨,王莽自然底氣十足,使左將軍甄豐持詔前去中山宣告。中山衛氏一聽不讓去京師,知道這是王莽的主意,怕他們去了與他爭權。不過衛氏兄弟倒也明智,衛寶衛玄哥倆商議說:“咱們去那兒幹啥,漢家這一百多年多少個外戚被誅被戮,罷黜流放,這教訓還不夠深刻麼?不讓去咱就不去,能保得宗族安全,比啥都強。”
把衛氏外戚限製在中山,王莽的下一步就是在朝中樹立自己的威權,培植親信。此時朝中還有幾個元老,如大司徒孔光,大司空彭宣,光祿大夫龔勝等。王莽想,要想培植我的人,必須把這幾個老家夥弄走;這些個老古董占著重要的位子不走,我想提拔的人就上不來,我的威權也就無從談起。可是怎麼將這些人弄走呢?強行免官?肯定不行,難以服眾不說,老太後那裏就通不過。尤其是大司徒孔光,在朝中可謂德高望重,連太皇太後都倍加敬重,要把這個人攆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不要緊,善玩心眼的王莽自有辦法。於是他暗暗寫下何武、公孫祿兩人的名字,到大司徒府見孔光說:“前者董賢自殺,太皇太後命公卿舉奏誰可任大司馬,這倆人卻相互舉奏,說明他倆私底下搞了小動作,惹得太後很生氣。令太後生氣的人,怎麼能繼續呆在朝廷裏?本來我想上疏奏免他們的,可當時我是大司馬的主要人選,現在如果由我提出,顯得我是在報複人家。所以我覺得還是由大司徒來奏免他們為好——把這種善搞小動作小陰謀的人罷免了,朝廷中自然邪氣去除,正氣上升。還望大司徒秉持正義,舉奏他們。”
孔光聽完這些話,不覺出了一身冷汗。按說,像這種相互舉薦,雖有不妥,但還不至於免官。再說,舉奏彈劾,這明顯是得罪人的事,一般人都不願意幹。尤其孔光是西漢末期的耆舊名儒,孔子十四世玄孫,一輩子恪守溫良恭儉讓,很少與人發生齟齬,更別提得罪人了。沒想到大司馬竟要他彈劾大臣,這可真難住了他——按大司馬說的辦吧,肯定要得罪何武公孫祿;不照辦吧,大司馬太後這邊更不敢拒絕。難受半天,這位孔老頭隻好硬著頭皮將這得罪人的事應承下來。
不過孔光心裏也清楚——秉持正義?這明明是你王莽借我這個老頭子的手打擊報複,還冠之以什麼“正義”,真是黑白顛倒了。更何況,何武是聞名天下的君子,哪像你所說的什麼“搞小陰謀”的人呢?可是按他溫良馴順的性格,哪敢直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