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誰有賊膽伸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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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以祿知道宮本久治極不好鬥,而且此時已居於暗處,有點防不勝防。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宮本久治並未離開此地,他很有可能再暗中奪回兩寶,又有這許多武林人物夾在其中,無形中增加了破案的難度。他與駱無雙如此這般一番,便帶著錦衣衛武士離開了桐柏山莊。
筵席一結束,駱無雙換去吉服,穿了常服,示意駱英走進花廳。駱無雙問駱英:“翡翠西瓜和夜珠放在禮品台上,也就是一夜的功夫,還是你帶著人看守的,如何還是丟了?有什麼朕兆?”
駱英說道:“爹,此事總怪我大意,離開客廳一會,雖就幾句話功夫,一定便是這期間出事的!”
駱無雙問:“你為什麼離開客廳?大約什麼時候?”
駱英說道:“四更過點,五更不到,我聽左雲飛和郭伯榮在門外說話,也就出去看看,問他們何事這早起身。他們回說在家早起慣了,俗話說三更燈火五更雞,五更天是一定要練武的。我說這幾句話就回客廳了,左雲飛和郭伯榮也確實未進客廳,況且客廳中一直沒有斷人呢!當時在客廳的還有三人,我問過他們,說是我剛離開客廳,一隻貓忽然擠開後門跳了進來……”
駱無雙說道:“這就是了,這貓定是賊子丟進來的,他們一錯神的功夫,偷兒就下手了!此事我本心中有數,真正親眼見過翡翠西瓜和夜明珠的也就那幾個人,這一來就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了。這一刻客人都要走了,走之前是會向我辭行的,我不到客廳去了,你隻說錦衣衛一來我受了驚嚇,現在頭痛得緊,已躺下休息,不能給各位送行了。你隻代我送客,其他什麼話都不要說!”
駱英答應一聲,到客廳去了。其實此時來客已走了一大半,真正有頭有麵的正等著向駱無雙辭行。這有頭有麵的客人中,就有白玉明、左雲飛和郭伯榮他們,隻是翁文勇和鍾少英仍坐著啜茶,並沒有走的意思。白玉明向駱英拱手辭行,駱英拱手還禮,送出客廳。白玉明回頭看了翁文勇和鍾少英一眼,問了一聲:“兩位不一起走嗎?”翁文勇回了一聲:“我們還有點事要耽擱,你先走吧!”
白玉明心想:“不一起走最好,我正怕你們礙事!”
翁文勇和鍾少英沒有走的意思,駱英感到奇怪,問:“兩們還有何事?要我幫忙嗎?”
翁文勇說道:“我們並沒有事,更不需你幫忙。錦衣衛都上門了,要找翡翠西瓜和夜明珠,這是天大的事,所有前來參加壽禮的人都脫不了幹係。我們等找回翡翠西瓜和夜明珠了,或者這案子有了眉目了,再走也不遲。”
駱英點點頭,知道他們是為了避嫌,但也說明他們與翡翠西瓜和夜明珠的失竊無關,便也加了幾分客氣,說道:“兩位自便,我和家父未必有空陪你們,不過敝莊酒還是夠你們喝的!”
進出桐柏山莊共有三條官路,一條是去青石灘鎮,這是向東北方向,也是從京裏來的路。一條向東南,通青龍鎮。還有一條通向西南,這也是白玉明的來路。白玉明告別駱英,走出桐柏山莊大門,上馬之後,加了一鞭,三十裏後,到了一個集鎮,名叫殺狼口,也隻申末酉初光景,殺狼口過去便是五十裏山路,白玉明決定在殺狼口尋客棧住下。九華山無終嶺四手靈猿郭伯榮也可走這條路回山,綴在白玉明後麵自不消說,住山東青州的鐵筆禦史左雲飛也跟郭伯榮做了一路,一直跟到了殺狼口。
左雲飛和郭伯榮兩人,也正如駱英所說,確實是引開駱英的。說他們並非和白玉明是一夥,因為雖然三個人都想染指,卻未商定事後如何分配;但左雲飛和郭伯榮兩人確也知道白玉明要出手,於是給白玉明提供一個機會。因事後也沒有碰頭,至於白玉明是不是得手,或者偷翡翠西瓜和夜明珠另有其人,他們並不深知,也不打算探問。如今翡翠西瓜和夜明珠真的丟了,心想一定是白玉明幹的了。按常情推斷,如果白玉明得手了,翡翠西瓜和夜明珠一定藏在桐柏山莊附近,壽筵結束後順路取去。誰知白玉明一馬三十裏,到殺狼口打尖住店,沒事人一般。兩人心裏有點嘀咕,懷疑判斷錯了,另有偷兒。但既然跟到了這裏,也隻有繼續跟下去了。
如果說左雲飛和郭伯榮還隻是心裏嘀咕,跟在左雲飛和郭伯榮後麵的駱無雙更加了幾分焦急。如果判斷錯了跟錯了人,追不回翡翠西瓜和夜明珠,駱無雙隻能跟著錦衣衛去服罪,甚至連兒子駱英都跑不了。但他目前沒有別的選擇,隻能繼續盯著左雲飛和郭伯榮。
因為青龍鎮有劉恭禮在,淩以祿帶五名錦衣衛武士先白玉明一個多時辰到了殺兒狼口,因見白玉明、左雲飛和郭伯榮三人都到了殺狼口,身上並沒有翡翠西瓜和夜明珠,忙吩咐三名錦衣衛武士,趕去下一個集鎮,免得白玉明一行走在前麵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此時的白玉明,心裏也是十二分的不安。他與駱無雙本也是泛泛之交,更談不上過命的交情,當利益超過交情時,自然就把交情丟到腦後去了。翡翠西瓜和夜明珠都是無價之寶,平白無故的就給了你老駱,憑什麼呀?白玉明想偷,還想一個人獨呑,是以並沒有告訴左雲飛和郭伯榮。左、郭兩人也是不好相與的,看出了白玉明的心思,便盯上了他,還作了恰到好處的配合。恰如駱英所說,白玉明把貓甩進大廳時,趁著看守人一怔,便溜了進去,鑽到放禮品的桌子底下。盡管廳內點了數支巨燭,桌底卻是暗處,伸手在紅綢複蓋下取木匣,拿翡翠西瓜和夜明珠,再放進磚塊,卻是人不知鬼不覺。又趁著駱英在門外說話吸引了房內人的注意,閃身溜出大廳,看守之人並沒有看到。按白玉明的想法,隻要能偷到手,就不愁帶不走。一來翡翠西瓜和夜明珠裝在匣子裏,放在禮品台上,到壽筵結束未必會打開看,即便偷走了,一時不會發覺。二是到手之後不會放在身上,而是藏到莊外,回去時取走,神不知鬼不覺。白玉明計算得很好,得手後藏在離山莊兩裏地的一處樹林裏。這樹林畝許大小,是多少年以前的墳塋,幾百株柏樹,大的總有一抱粗,鐵杆虯枝,即便白天也是陰森森的。林中有一塊樹木稍稀處,建了一個土地廟,隻得一人高,已破舊不堪,並不顯眼,翡翠西瓜和夜珠便放在土地廟裏。誰知壽筵剛開席時來了錦衣衛,而錦衣衛插手的事,江湖人物本來就很忌憚,何況這兩件寶物的背後是一個大案?淩以祿當場打開木匣,翡翠西瓜和夜珠變成了兩塊半截磚,駱無雙固然嚇得不輕,白玉明也嚇得不輕。他固然偷了,也藏了,但要平安帶回可就不容易了,一旦失手,必賠上性命。是以他離開桐柏山莊後,路過小樹林時,並沒有把翡翠西瓜和夜明珠取走,因為他知道,身後會有好幾雙眼睛盯著他。
“殺狼口,多凶險的名字!”當夜色已把整個小鎮呑沒,一股寒氣也同時侵襲過來。白玉明的房間裏沒有點燈,但他並沒有安睡。他忽然有點動搖:如果一覺睡到大天亮,明天徑直回自己的老家,讓翡翠西瓜和夜明珠就待在無人關切的土地廟裏,那麼,就不會有人再盯著他,他是安全的。但讓這兩件無價之寶失諸交臂,直白的說,偷到手了而不拿走,他有點不甘心。隻要帶回自己的山莊,即便駱老頭知道了追上門來,也不怕他。奪命三槍,也未必真能奪得了命!錦衣衛再厲害,隻要尋個妥當地方躲他三年五載,還能一直守著我?更何況我已到了殺狼口,已與桐柏山莊脫去了幹係,現在偷偷趕回去,取了兩件寶物立馬回去,有誰知道?即便知道,還能追得上我?
也難怪他把駱無雙的奪命三槍都看小了,是他的武功有了不小的長進。跟著黃龍飛去了一趟藤花山莊,在河陽鎮與倭寇打了一架,才知道自己的武功不過是三腳貓的把式,勉強對付一個普通倭寇,若不是玄聰和淩霄子及時趕到,自己定必嗚呼哀哉。再看玄聰和淩霄子,一招一個,幹脆利落!人在江湖行走,可不是憑嘴吹的,而是憑真實本事的。從河陽鎮回來,也著實下了一番功夫,不僅一柄霸王扇使得極其純熟,內功也有了長進。也因為有了些長進,在駱無雙的壽筵上,高談闊論起來,嗓子先便不輸給別人。
兩更天左右,雞犬無聲,殺狼口小鎮已經沉睡,下弦月剛升起,淡淡的月光,仿佛給屋麵上下了一層霜,但街道卻還在陰影之中。白玉明輕輕走出房間,去馬棚裏牽了馬,直牽到鎮外,才跨上馬背,向著桐柏山莊的方向急馳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白玉明已到了那片樹林,他下了馬,走進樹林,又向土地廟走去。突然,就在土地廟附近撲愣愣飛起一隻鳥來,把白玉明嚇了一跳。土地廟沒有門,白天可以看到土地公公的佛像端坐在內,夜間卻隻是黑黝黝一片。除了上供,一般鄉民是不會到這裏來的,尤其是晚上,有一種恐怖在土地廟四周彌漫。月亮固然又升高了些,也隻照到朝東一麵白慘慘的牆和屋頂上略顯零亂的瓦。仿佛有一陣風在身後刮過,白玉明回頭看看,幾十個樹杆不太分明的矗著,在月光下顯得怪模怪樣。白玉明在土地廟前蹲下,隨即把手伸了進去。包袱還在,確切的說是還在放進去的地方。他直起了腰,想趁著月光看看包袱中物,突然聽到一聲:“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