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已有先手誅火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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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敲擊在結了冰的路麵上,聲音很清脆。
如果是在清晨,這聲音還有點悅耳,而且能傳得很遠,但是今天這聲音卻透出了殺氣。
通往藤花山莊的官道上,十匹馬在急馳。馬蹄聲密如貫珠,又如一陣急雨飄過。馬上人一式的黑式勁裝,腰懸長刀,麵色凝重,不發一言。
領頭的,便是那個沙樹。他的目標,是無邪子的書房。玄聰和淩霄子不在藤花山莊,這是個好機會,何況遇仙圖棋譜上的難題已解?
用調虎離山計借黃龍飛與方煦決鬥讓玄聰和淩霄子離開藤花山莊,又順利找到玉清大師解了棋局,是沙樹的得意之筆。藤花山莊已經無人能阻,此去按玉清所說的次序下完七子,等了十幾年的舊物便可唾手而得。
“主人”嚴令,必須得到。其實,可得什麼,他固然知道,但這個“得”的過程其實並無把握。“唾手”兩字,隻是希望。
十匹馬在藤花山莊門前停下,然後拴在門邊的白楊樹上。樹上幾隻烏鴉驚飛了,在天空中盤旋,發出“呱呱”的叫聲,聽起來有點森人。
不等敲門,門開了。開門的是一位老者,五十多歲年紀,躬背屈腰,麵皮蠟黃,下巴上一叢灰白胡子。他眼瞼下垂,仿佛還沒睡醒。見了門外十人,呲牙一笑,說:“大清早的烏鴉叫,原來是來了這麼多不速客啊?報個名諱嗎?我也好通報啊?”
沙樹說:“名諱就不必報了,就報了你也不認識,也沒有什麼大事,更不會留在這裏吃飯,去你們主人書房內坐一會便走。”
開門的人笑問道:“我家主人和少林方丈玄聰大師、武當掌門淩霄子道長正在書房裏說話,不要小的通報一聲,你們直接就進去?有點失禮了吧?”
沙樹臉上露出驚愕之色。心想:玄聰和淩霄子明明不在山莊,此人怎麼說在書房?是我的消息不正確,還是他在用詐?此人見我們十人各執兵刃,居然毫無驚疑之狀,一個尋常的莊客,能有這樣鎮定?再仔細看看,見這老者兩眼神光湛然,太陽穴微微鼓起,顯然是一個武功高手。又見這老者當門站著,有意攔著不讓進門,便知玄聰和淩霄子定然不在莊裏。想到這裏,說道:“都是夙識,不必通報了,還要勞他們出來迎接,多麻煩?我們這就進去!”
沙樹話剛完,開門人突然換了一個聲腔,哈哈大笑,說:“諸位,才來啊?我都等好幾天了!”又定睛看了看沙樹,笑說:“老朋友,原來是你!”
沙樹一怔:“閣下是——”
那人一挺腰,用手一抹臉,立馬換了個形相,正是錦衣衛的副指揮劉恭禮。
沙樹又是一怔:“是你?”
他們互相認識。確切的說是十多年前的舊識。沙樹笑說:“想不到堂堂錦衣衛的副指揮成了替藤花山莊看家護院的奴才,可笑啊可笑!”
劉恭禮也笑說:“若是為了鼠竊狗偷的小毛賊,果然可笑,為了對付像閣下這樣的劇盜,那就是有幸啊有幸了!”
沙樹右手握拳舉起,身後九人拔出劍來。
劉恭禮把手一揮,自己往旁一閃,弓弦聲響起,數十點寒星挾著勁風發出哨聲向門前十人飛去。
突如其來的箭雨,沙樹帶來的十人中有三人中箭。
接著是第二陣、第三陣箭雨。
有了防備,第二陣和第三陣箭雨已傷不到人。
劉恭禮拔出劍,故意好整以暇,踱到沙樹麵前。三十名錦衣衛已扔掉弓箭,各執兵刃,環立在他身後。
劉恭禮說:“十餘年前,我們拆了三招,打個平手,不知你有長進沒,再來試試?”遂又吩咐身後下屬:“我和老朋友過招,不要你們幫忙,你們三人對付他們一人,下手要狠,隻管朝要害處招呼,沒有交情可講!”
沙樹說:“正要和你見個高低,不過不是在今天!”說畢,一揮手,十人上馬飛馳而去。
今天這狀況,不僅沙樹不想動手,劉恭禮其實也不想動手。因為動起手來雙方都無必勝把握,而且要折損下屬。當然,沙樹要強進藤花山莊,那就另當別論了。
玄聰和淩霄子臨走時要劉恭禮注意點無邪子書房,劉恭禮不得不注意。倘若出了點事,他丟不起這個臉。錦衣衛副指揮,在官場上,大小官員見了都要陪個小心。在江湖上不然,玄聰和淩霄子的身份比他高得多。今天驚走沙樹一夥,守住了藤花山莊,在玄聰和淩霄子麵前不失麵子。
一個錦衣衛問:“大人,為何讓他們逃走?”
劉恭禮說:“你不看見我在虛張聲勢嗎?若要截殺,我固然未必勝得了沙樹,我們至少要折十人,還未必能全殲他們。這等硬仗,需得玄聰和淩霄子他們出手。”
“大人知道他們為什麼來藤花山莊嗎?”
“窺視無邪子書房裏的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我不清楚,你們也不必知道。今後機靈著點,碰上他們出手要快,不然便會吃虧!”
火神派的總舵設在王屋山腳下,一個並不起眼的山穀中,從藤花山莊到火神派總舵,相距一千多裏。
方煦和木琴美離開藤花山莊,有時一路小跑,讓馬蹄的敲擊地麵,發出急促又清脆的聲音;有時並轡慢行,指點沿路山嶺大河,高樹村舍;有時相顧默然,眉目傳言;有時逸興遄飛,笑語相向。一路上風光旖旎,仿佛是兩隻小鳥,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飛行。
“方大哥,我真想和你就這樣走著,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走到天荒地老!”木琴美的臉上露出向往和憧憬神色。
“我可沒有這樣的福份!我必先報父仇,可是現在連殺父凶手是誰都沒查清。若凶手厲害,勝敗莫測,結果更是難以預料!”方煦說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這仿佛是給木琴美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卻又是說的實話,是以木琴美並沒有放在心上,依然談笑風生。因為她不想想得太遠,想得太多,想些煩心事。
官道甚寬,他們並轡而行,走得很悠閑。頭上麗日晴雲,地上村舍星羅,馬蹄敲擊地麵的得得聲,也都揉進了他們的思緒,木琴美的思緒便也帶著一抹亮色,在虛空中飛舞。方煦的思緒卻又顯得沉重,兩種思緒便難發生交會和碰撞。
“方大哥,既然早已懷疑火神派燒了青雲山莊,為什麼在藤花山莊待了半年之後才去查?”木琴美沒話找話,故意這樣問。
“在武當,淩霄子伯伯沒有和我講江湖道義,隻告訴我我爹的為人。”方煦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思惟在各自的特定的軌道上運行。
“你爹——無邪子伯伯的為人如何?”木琴美的思惟追上了方煦的思惟。
“文武為體,忠義於心。”
木琴美看著方煦,投去問詢的眼神。
“我回到藤花山莊,看到我兒時的穸課,才慢慢找回自我。”方煦說。“我三歲臨帖,六歲作文,第一篇文章寫的便是忠義。我的開篇第一句是,‘夫忠義,乃立身之根本也!’可惜這篇文章未寫完,家庭就出變故了。”
木琴美撲哧一笑,隨即覺得笑得不是時候。因為盡管她不是存心譏笑,卻多少有點不恭,因為方煦說的是一個嚴肅的話題,她這一笑有點輕浮。她說:“即便你不是殺手,卻也是殺手的徒弟,還能談什麼忠義?”
“我舅舅曾經是殺手,自從和我以師徒名義走進江湖,就不是殺手了。我第一次出手,是為我娘報仇。以後出手,將是為父報仇!”
“有的人雖不是殺手,殺起人來也是心狠手辣的,與專門的殺手沒有兩樣。”她想到自己,劍底下何尚問過善惡?她不覺暗暗歎了一口氣。
“一個人的本事大小,不在於劍術,而在於智慧。劍術是十人敵,智慧是萬人敵。我在我爹的書房裏半年,便是向我爹尋求智慧,所以直到現在才去查火神派。殺害我爹的原因比殺害我爹本身更複雜,我想像不出,我的對手有多厲害!”
木琴美想說:不管有多厲害,我一定幫你!她沒有說,她說不出口,也做不到。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忽然,她心裏生出一種無名的不快,甚至可以說是惱恨。至於惱恨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她在馬屁股上加了一鞭,馬立刻小跑起來。
他們進入了山穀。腳下亂石荒草,四周危崖斷壁。巨石半懸,周圍簇生著矮鬆短荊,有時匹馬勉強走過,望著令人心悸。
走過山穀,是一片緩坡地,坡頂數十間屋,便是火神派的總舵。從山腳下的柵欄門到總舵,大約五百步。
方煦和木琴美並立柵門之前,柵門開著,沒有人出來查問。方煦已感覺到了充斥於空中的一股死氣。他看看木琴美,說:“火神派總舵給人挑了,沒剩一個活口。”
火神派被挑,木琴美自然知道個中的原因,她的心裏感到一陣輕鬆。嘴裏說道:“若正是這樣,省得方大哥出手,就有人給報了仇了!”
方煦看著木琴美,問道:“是嗎?”
木琴美看看方煦,看看方煦帶著審視的眼神,沒有直接回答,顧左右而言他:“本想幫方大哥打一架的,結果……”
火神派是江湖上未入流小門派,行為邪惡,無道義可言,死不足惜。他想了解火神派後麵的人,因為青雲山莊與火神派無怨無仇,火神派出手,必有原因。現在,火神派後麵的人出手了,走在了他前麵。如果是旱就挑了,那就另當別論;而恰恰比自己早到一腳,他看了木琴美一眼,眼神中有深究,也有驚奇。木琴美被看得一呆,裝著看風景,頭別向了另一邊。
方煦和木琴美走進火神派總舵,三十多人,橫七豎八倒了一地,都是一劍穿心,已死了兩天。天寒地凍,血已凍凝,屍體仿佛沒有多大變化,空氣中還飄浮著淡淡的血腥氣。
“方大哥,是誰挑了火神派,看出點眉目嗎?”
“用的兵器是一樣的,而且都是一招致命,火神派無人還擊,說明是火神派的熟人。這樣看來,可能便是和殺我爹的凶手同一夥人,他們走在了我們的前麵!”
木琴美兩眼盯著方煦,心裏在想:“方大哥這樣聰明,隻怕什麼事都瞞不了他!”想到這裏,覺得有點心虛,便不敢多說。
離開了火神派總舵,上了官道。方煦若有所思,他的臉一直陰沉著。此時木琴美也沒有說話,在想著自己的心事。突然聽到有人說:“小哥腰懸長劍,也在江湖上走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