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身邊嬋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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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通常畫在紙上再貼到牆上的畫,這畫和整麵牆成一整體,像壁畫,又不是。
畫的是對弈圖。一個三、四十歲的男子和一個女子在下棋,女的看不出年齡,
雖則眉如春山,,眼橫秋波,頭上青絲已半衰。女的眼睛望著男的,眼神很複雜,期待中有一種淺淺的幽怨。男的專注棋局,眉峰微聚,手中拈一顆黑子,想投卻沒決定投哪裏。
其實任何人隻要一進書房,第一眼就可以看到這一幅畫,但往往會忽略。方煦不知已看過多少遍了,現在才引起注意。他在搜尋有關這幅畫的記憶,那時太小了,一個小孩不大可能關注牆上的畫,有一點他似乎記得,當他和母親坐著馬車離開山莊時,父親也沒有對他說起什麼,別說是這幅畫,什麼都沒說。
但此刻方煦的眼睛注視在畫上,總覺得畫中充滿了玄機。父親莫名其妙被殺,江湖人物也關注起藤花山莊來了,方煦不得不作如是想:若不是家有異寶,便是有凶手必須得之之物。山莊之內凡可能藏東西的地方都查過了,或許另有秘室?就像學武的地方那樣?有了這樣的心思,再看牆上的畫,便感到了某種不對。木琴美的眼睛先是注視著方煦,接著也注視著畫,她看到方煦臉上疑惑的神情,並也生起了疑惑。
畫是好畫,畫得很傳神。
方彬是棋中高手,尤其喜歡古譜。但方煦不會下圍棋,不是他不學,而是他六歲起便陷在銀龍山莊當了奴隸,沒有機會跟著父親學。不懂圍棋,不知道古譜,自然就不知道畫的是什麼故事。但憑他的直覺,那男的手中的黑子大有明堂。木琴美也不會圍棋,她也以為,男的一子下去將會石破天驚。
他們都有這個想法,但都沒對對方說,卻又都不知道這一子當下在什麼地方。
半年過去,已經是冬天。朔風凜冽,雪意甚濃。這樣的冷天,一般人是不會出門的,方煦偏挑這樣的天氣出門。或許是靜極思動,或許是他覺得該有所動作了。
這天晚飯後,方煦對木琴美說:“我打算明天一早出門,你如和我同行,晚上便把行囊收拾好。”
木琴美問:“到什麼地方去?在這樣的天?”
方煦說道:“到火神派總舵!”看著木琴美疑問的目光,又補充了一句:“問問他們為什麼燒青雲山莊!稍有吱唔,便把總舵挑了!天氣果然有點不好,一路上自然也沒有春天那樣賞心悅目,大地青山,卻如鉛華洗盡,盡多可觀之處。”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本來他要通過火神派查出殺他爹的凶手,又覺已過去了十幾年,這希望也很渺茫,便沒有對木琴美說。
木琴美笑了起來,說:“你幹脆說,下雪了還可以踏雪尋梅!火神派都是些不入流的小人,總舵周圍未必會栽了梅樹等你去欣賞!”
兩人商量行程,方煦回到自己房間。
方煦的房間在東廂房,木琴美的房間在西廂房,中間相距五十多步,還各有一個院子。東廂房的小園裏栽了棵桂樹,西廂房的小園裏栽了一叢幾十杆鳳尾竹。有了桂樹和鳳尾竹,整個小園風雅了不少,但如果誰晚上出門,有了樹蔭竹影,對方是不知道的。方煦自從回到藤花山莊,腳步未出莊門。至於木琴美晚上是否外出,抑或是是否有夜行人來訪,似乎也不放在心上。
方煦固然不出門,來訪的不速之客卻也不少。每天夜間都可聽到衣襟帶風之聲,甚至有輕功過於蹩腳夜行時帶動了瓦的嘩啦聲。這個時候,方煦暗暗冷笑一聲:當真擾動江湖了!
宋管家曾經對方煦說,附近集鎮上來了不少江湖中人,這些人都是少莊主回來之後才來的,是否會對少莊主不利?
集鎮名叫河陽鎮,離藤花山莊三十裏。方煦說,無妨。又說,我要出一次遠門,年前未必回得來,我的臥室和書房的門不必鎖。宋管家說了聲“是”。方煦叫宋管家靠近,在他耳邊輕輕說:“我走之後,武當掌門淩霄子要來,或許還有別人,你在我爹書房旁收拾一間屋,給他休息,也聽他按排。淩霄子是來幫我查殺爹的凶手,他的身份不可對人說知。”宋管家問:“連木姑娘也瞞嗎?”方煦說:“不必告訴她,不過木姑娘認識淩霄子,也用不著告訴她。”
是晚,烏雲遮蔽了星月之光,目力所及,漆黑一片。方煦走出房間,躍上屋頂。大約二更光景,在西廂房竹影搖動處,仿佛升起了一縷輕煙,隨即便溶化在夜的黑暗中。接著,方煦不是看到而是感覺到,有兩條極淡的黑影隨後而去。
方煦微微一笑,回到房間。忽然又生疑惑:“後麵怎麼是兩條黑影?另一個是誰?”
方煦相信,在河陽鎮的江湖中人,即便常在夜中前來山莊窺視的高手們,也未必說得清來藤花山莊所為何事,因為連方煦自己都不知道,他與他的藤花山莊因為什麼引起了江湖人物的注意,這些江湖人物又都是些誰。剛才的三條黑影,更增了夜的神秘。
仿佛一陣風飄過,從藤花山莊西廂房升起的黑影向前飛馳,跟隨其後的兩條黑影,目力和聽力已發揮到極致。他們既要不被前麵的黑影發覺,又不能讓前麵的黑影在視野中消失。而此時的視野,不超過二十步。
前麵的黑影突然不見,路旁一個小黑屋內卻有了點動靜。後麵的兩條黑影立即靠了過去。
小黑屋不大,也沒有高大的牆垣,卻分為前後兩進。沒有開門、關門的聲音,可知前麵那人是越牆進去的。黑屋內也沒有亮燈,卻響起了說話聲。後麵的兩個人不知屋中深淺,不好貿然進屋,隻得閃身附在牆上。他們見不到黑屋中人,便不能從裝束上判斷屋中人為何門何派,何方高人,隻能用耳朵捕捉每一句話,甚至是一個不連貫的字。
“明天一早離開藤花山莊,去火神派總舵。方煦在青雲山莊發現了硫磺彈的痕跡,不隻是要把火神派總舵挑了,主要的還是想通過火神派查出殺他爹的凶手。”這自然是從藤花山莊西廂房裏出來的人說的,聲音細嫩,一聽便知是個女的。
黑屋中人說:“其實真正知道當年事的人已都不在了,保險起見,我們先一步動手,把火神派滅了!”
“火神派的事我早就傳過來了,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動手?如若方煦快馬走在前麵,找著了火神派,那又如何?秘密還能瞞下去嗎?參與當年事的人或許不在了,如果他們告訴了門下眾人呢?”
“我這裏人手不夠,最近才來了幾個幫手,我叫他們馬上上路,決誤不了事!還有什麼要說的?
“方煦仿佛一直在找密室,但沒有找到。”還是那個細嫩的聲音。
沒有回答。
“書房裏有一幅畫,畫的是兩人對弈,畫得極其傳神。方煦看了好幾天,好像沒看出畫中的含意。以我之見,此畫頗有深意,但我也參不透。但我隱隱覺得,可能和密室有關,我暗中敲過牆壁,沒有異常,或許便是打開密室的樞鈕,但首先要弄清畫的是什麼棋譜,方煦不知道,我也是外行。”
“有點意思了!你們離莊後,我著人去把畫拓下來,再請高人分析,這事你不要管。”
“你還有什麼事?”
“知道為什麼河陽鎮忽然來了不少江湖人物?”
“我足不出戶,河陽鎮上如何,一無所知。但藤花山莊的少莊主回來了,是回來查殺父凶手的,這消息已不是秘密。江湖中人好奇心極強,也很喜歡拉交情湊熱鬧,來的大約還都是些三流人物,不足為慮。但是,現在能告訴我嗎?要我接近方煦究竟是為了什麼?”
黑屋中人說道:“你這話有理。為什麼要你接近方煦?你還是直接問‘頭’吧!我也隻能說,這們要找十四年前的舊物,當年被無邪子拿去,卻不知無邪子藏在何處,你說到棋譜,可能接近真相了,很好!”
略停一會,黑屋中人又問:“方煦的武功如何?”
“沒試過招,但我知道我不是對手,可能走不出三招。”
又停了一會,屋中人說:“飛龍山莊的黃龍飛,人稱江湖上第一殺手,說第一是浪得虛名,不過脾氣暴躁,經不起激是真。我們打算放出風去,挑動方煦和他決鬥,可說成方煦的父親是他殺的,你再旁敲側擊做點功夫。隻要能鬧得起來,不論誰勝誰負,江湖必將大亂,對我們大有好處。”
“是!不過可能很難。方煦天天在書房裏讀書,現在的心思很難捉摸。對我……”
“不錯,不怕武功高,隻怕明事理;對付愚者易,對付智者難。”黑屋中人說。接著又問“對你什麼?懷疑你的身份了嗎?”
“這倒還沒有……”
黑屋中人“唔”了一聲,說:“知道了。你此地不可久留,別給方煦發覺!”
稍頃,一條黑影從黑屋中飄出。
跟蹤而來的兩人並沒有跟回,因為沒有必要。他們沿黑屋走了一周,仔細聽聽,確定屋中人已經休息,這才離開,在離屋二百步處打坐煉氣。他們不想驚動黑屋中人,因為驚動了他們,他們便會明白木琴美已有人跟蹤,身份已暴露。他們打算天明之後進屋查看,屋中人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