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二次邂逅已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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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煦這時也看出這紅衣女子正是幾天前去臥虎山莊的路上遇到的姑娘,當時她正與三個錦衣衛高手鬥劍,自己還出手幫了他。此時意外相見,因在她身後幾步便有一樹桃花,人麵與桃花相映,尤顯嬌豔,不覺多看了一眼;又見她見到自己似乎很高興,嘴裏也說了聲“是你?”那姑娘固然是滿麵春風,方煦的臉就慢慢的紅了起來。
長兩撇鼠須的漢子一被製住,另兩個閑漢一跪,店家連忙跑出來跪在地上向方煦求饒:“不關我事,酒裏的藥是宋三下的,公子明見。”原來長兩撇鼠須的那人名叫宋三。
方煦問宋三:“我和你們初次見麵,素無仇怨,為什麼要害我性命?”
紅衣姑娘手中棍子一鬆,宋三就勢跪下,說道:“小人見公子包袱沉重,定有不少銀子,想發個路財是有的,也不想傷公子性命,下的不是毒藥,是蒙汗藥,我這一棍也沒向姑娘頭上招呼。”
方煦說道:“不想傷我性命嗎?那兩刀向我劈來,我還有命?”
兩個閑漢忙說:“我們手上有數,傷公子的心是有的,隻想搶了包袱就走,並不想壞了公子性命。”
方煦實在不想再和這三個潑皮無賴糾纏,喝一聲:“快滾!”
紅衣姑娘款款走到方煦的桌前,又打量了方煦一眼,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也不過隻一個瞬間,姑娘神色恢複如常,在方煦的對麵坐了下來,說道:“那一天你救了我,今天我救了你,算是扯平,誰也不欠誰!”
方煦說道:“那一天姑娘以一對三,本不會輸的,我貿然出手,倒叫姑娘劍上神技不能盡展,姑娘不怪我莽撞便萬幸了,今天卻是姑娘救了我,是我欠姑娘的了。”
姑娘笑道:“你倒會說話,逍遙子可不會這麼說。剛才宋三也說了,下了點蒙汗藥,隻要錢,不要命,我們誰也不欠!”
方煦問:“你怎知我師父不會這麼說?認識我師父?”
姑娘說道:“你師父那樣子,明明是男的,麵皮倒是白的,隻是快五十的人了,還沒長胡子,卻長了個細腰大臀,活脫脫一個白無常,誰還不是一見了就認出來?”
方煦笑了起來,說道:“姑娘說的雖是,卻也不能對我的師父不敬!”
姑娘也笑道:“我這就算不敬了嗎?你師父怎的沒和你同行?”
方煦說道:“我師父死了,就是我們上次相遇的那一天。”
姑娘臉現驚詫,問:“誰有這麼大本事,能殺得了逍遙子?”
方煦說道:“那天遇上了唐洪,我師父是中了他的喂毒暗器死的。”
姑娘說道:“原來是這樣!四川唐洪,在江湖上名氣大得很,等閑沒有人敢招惹他。若是麵對麵較技,唐洪的暗器未必能打得著逍遙子,突然出手,也就要吃他虧了。”
這時店家給方煦換了一壺酒,又把姑娘的碗筷移了過來。店家這一打岔,打亂了他們的思維軌跡,於是換了一個話題。
姑娘說道:“我姓木,名叫琴美,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就敢獨闖江湖了,好在也沒吃過什麼虧。”
方煦一笑,答道:“我姓方,單名煦,學了幾天劍,今天就差點吃虧。”
木琴美格格一笑,問:“你包袱裏怕有好幾百兩銀子吧?怪不得人家眼紅,是投親還是訪友?”
方煦遲疑了一下,才說:“我沒有親,也沒有友,我是去殺人的!”
木琴美聽了,眉毛往上一揚,隨即又格格笑了起來。說道:“殺人嗎?好得很啊,要不要我幫你?”
主動幫人殺人!方煦心裏固然不想推辭,嘴裏不說不要,也沒有說要,隻微微一笑,這意思也就算答應了。
與一個漂亮姑娘同行,這姑娘又是半熟不熟的,方煦還真有點拘謹。但一路上卻也真是風光旖旎,心裏時時熱浪拍擊。
馬蹄有節奏的敲擊著路麵,官道寬時,兩人並轡而行,有時興之所至,也會一溜小跑,往往都是木琴美提議,方煦也並不反對。連話也是木琴美說得多,整個就是木琴美問,方煦答。
“我既然答應幫你殺人,你總得先告訴我到哪裏殺人,殺什麼人吧?”木琴美問。她手中的馬鞭隨意揮動,卻並不抽在馬身上。在方煦的眼裏,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顯出身段的優美。
“去銀龍山莊,殺莊主秦繼宗!”方煦回答得很簡單,但木琴美從方煦的語氣裏分明感到了殺氣。
“銀龍山莊?好像聽人說起過,莊主秦繼宗,手中一柄厚背砍山刀,很有點名堂,已經算得上一流高手了,但還進不了前十名。你與他有仇?”
“我從六歲被賣入銀龍山莊,十八歲上被轉賣到紫霞山莊路員外家,我做了十二年的奴隸,受盡折磨,真正是非人的生活。我師父殺了路員外,救了我,又授我武藝,是以先得找秦繼宗算賬!還有……”
“還有什麼?”木琴美接著問。
“我還得為沈麗花報仇!”
“沈麗花是誰?聽名字是個女人,是個漂亮姑娘吧?”木琴美問。
方煦沒有回答。沒有回答便是肯定。
此刻,方煦的思惟又回到了銀龍山莊,那種超越人體極限的苦難,以及與沈麗花的情誼又泛上心頭。他從沒向人傾訴,隻是深深的藏在心裏,並且不斷的生長著仇恨。現在木琴美說到了話頭上,記憶的閘門打開了,浸透了血淚的往事便一個字一個字的吐了出來。
木琴美始終沒有插話,她似乎被深深的感動了,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如果沒有我,她不會吃這麼多苦,又被活活打死!”方煦說。“我若不把銀龍山莊挑了,為麗花妺妺報仇,就不配再活在天地間!”
“先前我說幫你去殺人,有點兒戲,是說著玩的。”木琴美說。“我現在鄭重的對你說,一定幫你把銀龍山莊挑了,我先鬥一鬥秦繼宗,為你的麗花妺妺報仇!”
曉行夜宿,到第三天下午,他們到了鴉鵲鎮,在一個名叫“悅來”的客棧中住下。鴉鵲鎮向西三十裏便是離銀龍山莊,他們決定晚上前去探莊。
初更時分,一輪眉月已經下山,半天烏雲,遮蔽了大部份星光,憑他們的目力,視野仍有五十步左右。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已站在銀龍山莊的莊門外麵。在黑黝黝的門樓後到二道門,是一條兩丈寬的大道,長有五百多步,二道門裏才是客廳。方煦和木琴美並沒有從莊門進去,他們沿圍牆轉到莊後,那裏一片幾十間房,比前廳低得多,正是奴隸們住的地方。他們縱身上了圍牆,再一縱便上了屋頂,然後從屋頂上向客廳奔去。
此時二更不到,山莊已靜臥在夜色中,沒有人聲,也沒有雞犬之聲,偶然一陣風來,吹得樹葉颯颯響一陣。隻前麵客廳裏還透出光來,可見莊主還在會客。方煦向木琴美打了一個手勢,在第三進的屋頂上停下,細細的觀察著前麵客頂的周圍環境和屋頂上的動靜。這一觀察使他們大為吃驚,在客廳屋頂近屋脊處,果然伏著一人。因穿著夜行衣,夜色已把他和屋脊的顏色溶為一體,若不細看,或者眼力稍差便看不出來。方煦在木琴美的耳邊輕輕說:“你上客廳屋頂,不妨和他打個招呼,但不要走得太近,我就在此處監視。回去時你一個人先走,我再看看此人是什麼來頭。”木琴美依言,一掠而過,已上了客廳的屋頂,並向那黑影招了招手,然後伏下身來,聽客廳裏的談話。
方煦離客廳遠,他隻是注視周圍環境,以防不測,並不聽客廳裏的談話,有木琴美一人在聽也就夠了。半個時辰之後,客廳的燈熄了,遂見木琴美跳下客廳,躍過圍牆走了。接著,先伏在屋頂的黑影緊跟木琴美躍出圍牆。方煦又等了一會,確定沒有夜行人了,才離開銀龍山莊。
那黑影跟著木琴美,方煦又跟著那黑影,一直跟到鴉鵲鎮客棧,眼見木琴美進了房間,那黑影也進了房間——竟然同住一個客棧,隻相隔兩個房間。
第二天早飯後,有兩個人敲開方煦的房門,向方煦一拱手,招呼道:“公子請了。”方煦一見他們的服裝,便知是兩個錦衣衛武士,心裏暗暗吃驚,不知錦衣衛何事會找到自己,既然人家以禮相見,也就拱手說道:“原來是兩位官爺,失敬失敬。兩位官爺造訪,不知有何見教?”
為首的錦衣衛說道:“在下姓淩名以祿,”又指指身後的一位說,“這位姓管名朝榮,我們在錦衣衛當差。敢問公子昨夜可去了銀龍山莊?”
木琴美的房間就在隔壁,聽到動靜,過來笑道:“實不相瞞,昨夜我確實去了銀龍山莊,還與官爺打了招呼,原來公子昨夜也去了嗎?”
淩以祿微微含笑,說道:“其實在下昨夜並未見到公子,姑娘和公子原本便是一路的,姑娘去了,公子自然不會不去了。”
方煦心想:原來如此,他隻是想當然,並沒有見到我。嘴裏說道:“官爺所見甚是,在下確實也去了,莫非有什麼不對?”
淩以祿說道:“我等奉命前來辦差,也不願節外生枝,故此先說明了,也是避免和公子、姑娘發生誤會。”
方煦說道:“我和兩位官爺素昧平生,這是從何說起?官爺隻管辦差,果然動起手來,我們隻作壁上觀如何?”
木琴美笑道:“兩位官爺若欲對秦繼宗不利,要我們略助一臂也未嚐不可,我還想鬥一鬥秦繼宗呢!”
淩以祿也笑道:“就等姑娘這句話呢!一早就過來打擾,恕罪恕罪,我們這就去了。”
方煦說:“且慢,我們為私,你們為公,你們一出麵,我們的事就不好辦了。我們先去銀龍山莊,你們略晚半個時辰為宜。”
淩以祿兩人離開房間,方煦笑問木琴美:“那一天你和三個錦衣衛打架,今天如何又要幫這兩個錦衣衛?”
木琴美笑笑,說道:“那三個錦衣衛見我長得美,想欺侮我,我自然不會放過他們。這兩人和和氣氣的,俗話說人結人緣,我說幫他們了,到頭來是他們幫了我們也說不定。”
方煦笑笑。木琴美後麵的話倒也有理,前麵的話方煦不大相信,卻也不好再問。他換了一個話題:“昨晚聽到些什麼了?”
木琴美未說先問:“你猜昨晚客廳中什麼人在談話?”
方煦笑道:“憑空如何猜?別賣關子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