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9.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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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趙清影聲音輕輕的喊了一句。
暮瓊陡然回過神來,笑了笑:“你醒了。”
“師父,你瘦了!”這是她醒來之後,第一次仔細端詳師父,他的發絲中好像夾了幾根刺眼的白發,趙清影鼻子一酸,撲進他的懷裏,嚶嚶啜泣,直至此刻,她的心尖兒酸楚一片,師父從不求回報地待她好,而自己呢?除了給他添亂還叫他擔心,她分明記得,去人間之前,他的鬢角烏黑油亮。
“我最近在減肥。”暮瓊挺直腰身,輕輕地拍她的背,撒了個蹩腳的謊言,她的淚水濡濕了他是衣衫,默默地聽她的哭泣,一言不發,他明白,憋了太久的她需要宣泄,所以他隻需借她一個肩膀,同時心中不無惆悵,那隻小小的鳥嗬,一轉眼,已經長大,那又何妨?他依然是她最溫暖的港灣,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就是這麼一句話,逗得趙清影噗嗤一笑,眼淚還在臉上掛著,亮晶晶的,刺痛了他的心,他輕輕理順她的長發,拭去臉上冰涼的淚,微微一笑:“乖,沒事了!”
有為師在,護你周全。
有為師在,保你平安。
那一笑消融了她多天的陰霾,她忽然想起,自打她開始叛逆之後,再也沒給過他一個笑臉,再也沒見過他那清涼如水的笑容,原本,在她小小的時候,他好像經常對她笑的!
“師父,你笑起來真好看!”趙清影抱住他的胳膊,綻放一個愜意的笑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跟師父親密無間的日子。
暮瓊側頭看她,麵上漾著淺淺的笑意,若你喜歡,我便常笑。
“師父,對不起,這些年來給你惹了很多麻煩!”趙清影不知何時低下了頭,發絲遮擋了她大半的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隻是聽聲音也能辨別到她的愧疚。
“心情剛好點,說這些做什麼?”暮瓊的臉上劃過一絲涼意,她的那些小九九他從來沒真正放在心上,也從未怪罪過她,隻是覺得她的天性使然。有時候,他表麵板著臉訓她,實際上,當她偷溜出去的時候,他便悄悄跟了出去,看看她都怎麼闖禍的,站在她的角度,想象著她的思維,事後,悄無聲息地幫她把錯誤糾正。
“嗯,不提不提。”趙清影訕訕地搖頭,繼而有些不好意思,“師父,你的桃花釀都被我搗鼓完了?”
“……”他也無奈,昔日那個一杯倒的小丫頭,自醒來後,每天醉生夢死,不過半年,把他收藏的酒全偷拿了喝,喝了睡,醒了再喝,周而複始。他知道酒喝多了傷身,可是她的傷痛他無能為力,每日間眼睜睜地望著她悶悶地抱著酒壇子,渾身的酒味,他盼著她醒,又怕她醒,盼她睡著,又怕她睡著,矛盾的心情亦一日複一日。
“師父,收到我這麼劣跡斑斑的徒弟,你有沒有後悔過?”趙清影緩緩地走著,低著頭,不敢望他。
暮瓊怔了怔,她變了,變得卑微。
“你亂想什麼?影,你給我記住,你是青鸞,沒有人能打敗你,除了你自己,你要為自己而活!一個男人就把你打敗了?他算什麼,沒有他就活不了了嗎?為師帶你進宮,是希望你能活出自我,而不是給一個男人欺負的!”那般懇切又急切的眼神,她想如果她父母在的話,也是這般的神態吧?
話說暮瓊真急了,他一直在等她走出傷痛的一天,可是,聽她的語氣,越發地自卑起來,這不可以,他的徒兒向來是傲嬌的存在,怎麼可以,因為一個人的原因,變得她不是她了?那一刻,他殺了慕輕寒的心都有。
“你不是沒有人在乎,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愛你,至少,我不會丟下你,從帶你回來的那天起,我就沒想過丟了你。”
一直以來,他都站在她的身邊,這一站,三千年有餘。
趙清影心裏頭使勁罵自己,不是不提了嗎,自己怎麼這麼嘴欠?不該再讓師父擔心的,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人,最在乎自己的人,唯師父莫屬。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疼她的,怎麼可以再讓師父傷心呢?不可以,不可以,我要振作起來,去他娘的慕輕寒,去他娘的臭男人,老娘沒他一樣可以活得很好,最壞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還有比那更艱難的嗎?!
安身養性了一段時間,趙清影的身體基本複原,這天,她坐在桃樹上,望著滿樹的桃花,想起偶爾吃點小酒感覺神生圓滿的暮瓊好像很久沒有碰酒了,又想到來的時候路過酒窖,發現裏麵空空如也,她不禁自歎:原來,這段時間我喝空了師父的酒窖啊?可不是嘛,師父珍藏的桃花釀半進了她的肚子,半撒在了桃花林,簡直暴殄天物。
她略想,遂張開雙臂,身姿輕盈地落到地麵,纖手一揮,滿地的花瓣飛離地麵,聚到半空,甚是絢麗,她勾了勾嘴角,手裏變出個繡著桃花枝的布袋,那些花瓣仿佛長了腳似的,一溜煙鑽了進去,她提著袋子,單手拍了兩下,微微一笑:“就你們了!”
這時,暮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收集落花作甚?”
“釀酒!”趙清影回頭,俏皮一笑,有一瞬間,他覺得時光仿佛倒退了幾千年,那個小女孩總是仰著紅撲撲的小臉蛋兒衝他傻傻的甜甜的笑。
“這些粗活……”你哪裏做過?暮瓊欲言又止,她剛剛燃起對生活的熱情,不能在此關鍵時刻打擊她。
“我陪你吧。”
“不用,你教我步驟就行,這幾千年徒兒從未為師父做過什麼,小小心意,還要師父指點,實在慚愧!”趙清影收起布袋,將暮瓊扶到一邊兒坐著,自己回身喊了句:“大白,出來!”
大白蛇跐溜一下飛到她麵前,喜滋滋地抬頭:“師父,有什麼指示?”
於是乎,大白蛇包攬了絕大部分的工作,而她自己,站在暮瓊身旁有說有笑,大白蛇偷偷看她,心中舒了口氣,師父終於從傷痛裏走了出來。是否真的走出來,趙清影自己也不知道,她隻知道,不能再讓師父和徒弟擔心她的安危,他們都是她愛的人,也是很愛很愛她的人。
大白蛇一絲不苟都忙碌著,看得趙清影不大習慣,她迎著風,半眯著眼,問:“大白,你幾時變得這麼乖了?叫做什麼就做什麼,這好像不是你的性子哦!”
大白蛇一臉黑線,有師祖在一旁坐鎮,他敢偷懶嗎?
且說大白蛇,自親眼目睹趙清影形消神散的那一天,痛徹心扉,他祈求上蒼救救他的師父,隻要師父活著,他保證再也不淘氣,再也不給師父添麻煩,師父唯一的遺願他也兢兢業業地去實現,後來滄離與他道別去了鬼域,而他在小師弟住的附近逗留了一段時間,他怕慕輕寒找到,怕小師弟在那裏不幸福,悄悄地守護著小師弟,他第一次睜眼望他,純澈的眸子如同大海星辰,十分好看,第一次看到他笑,沒牙的小嘴兒咧開,怎麼看都喜人兒,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起……他覺得小師弟的成長壞境達到師父的要求,雖然舍不得,但他很想念師父,他想回到仙界,回到師父生活過的地方。
於是乎,他念念不忘地從人間歸來,寂靜的太瀾宮,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陰影,他覺得大事不妙,問了問身邊的小仙娥,他得到一個驚爆他眼球的事實,他的師父回來了!隻不過,在渡月洞沉睡!師祖暮瓊一直守候在她身邊,他的心陡然安了。有師祖出手,師父一定能回來的吧?
他日日盼,夜夜盼,終於見到了喘著氣的趙清影,她依舊是原來的模樣,隻是如同白雪的臉上充滿著生無可戀,他的心痛極了,自責當初如果自己道行深一點,毀了那場婚禮,或許她就不用遭此等罪了。
他念了一聲師父聲淚俱下,被暮瓊暗暗阻止,她大劫初醒,經不起任何折騰,遂隱了心情,悄悄地退出渡月洞。後來的每一個漫長的晝夜都不再漫長,他能看見活著的師父,心裏充滿了希望,他堅信,終有一天,她會回來。
現在,她回來了,她的話語也活絡起來。
大白蛇心裏很歡喜,幹勁十足,哪還想得到偷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