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浮千落隻覺額間刺痛，一陣一陣的，緩了好久那疼痛才略微消了一點，揉著額頭坐起，身側已沒有了塵離墨的身影，應當是早朝去了。
    柳晴歡聽到這邊有動靜，知是她醒了，打了盆水進來與她梳洗。
    “小姐，各宮娘娘已經在殿外候著了，小姐是否要見她們？”柳晴歡一邊梳髻一邊向她彙報情況，浮千落麵色不變。
    按照慣例各宮嬪妃都要來拜見皇後娘娘，但塵離墨吩咐說是浮千落身體不適，若是不想見便可不見。
    “來都來了，豈有不見之理。”浮千落擺擺手，“你先去將各位娘娘都請進來，泡了好茶伺候，我隨後就到。”說著隨意拿了一根簪子插入發梢裏，從衣櫃中挑了一套衣飾，籠了籠垂在背後的頭發，負手走了出去。
    外側大殿，花花綠綠坐了一屋的妃子，胭脂水粉的香味充斥了整個屋子，浮千落擱不得香薰，掩了掩口鼻在上方落座。
    眾位妃子各自放下手中茶盞，在貼身婢女的攙扶下對著浮千落行跪拜大禮。
    “臣妾見過皇後娘娘。”額頭扣地，浮千落不發聲不得起。
    “眾位娘娘不必多禮，都起來吧。”餘光瞥向柳晴歡，“還不將前些日子得到的珍品拿過來賜予眾位娘娘。”
    “謝皇後娘娘。”眾人重新落座。
    “千落本是尋常人家女子，幸得皇上垂憐才能得享尊榮，眾位娘娘都是大家閨秀，品貌才能都不輸千落絲毫，日後還望眾位多多服侍皇上，照理說江山社稷本不該是我等女子應當在意的事，但皇上仁慈心軟，還望各位多多匡扶。”
    那些妃子也並不傻，這番話暗示得及其明顯，若是日後有家族反叛，恐怕第一位站出來肅清的就是這位皇後娘娘，肅清的第一個也是她們這些後宮之人。
    活著不易，但誰都想活著。
    “謹遵皇後娘娘教誨，臣妾定當盡心竭力。”
    那下藥之人她也不想去追究了，說到底也要感謝那人，若非如此，她怕是到如今還不能想起過往為何，雖然開心無憂，卻仍是有所芥蒂。
    閑聊了一會，浮千落有些疲累地撫著額頭，柳晴歡端了銀子羹過來，浮千落嚐了一口，覺得不錯。
    “公子可下朝了？”
    “應當沒有，不然就來這浮生殿了。”柳晴歡如實回答。
    浮千落“哦”了一聲：“那待會我去看看他吧，你先隨我去禦膳房一趟。”
    “小姐是要親自下廚？”不可置信。
    “怎麼，不像嗎？”挑眉，她像那種遊手好閑啥也不會的人麼？
    “奴婢隻是從未想到有朝一日小姐會親自下廚，還是做給皇上吃。”柳晴歡頭搖得撥浪鼓一樣，臉上卻不覺露出欣慰的神色。
    “我與他之間，在你看來這般無轉圜之地？”不理會身後的人，浮千落似乎也心不在焉。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禦膳房的人顯然沒有想到這高高在上的皇後會屈尊來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幾乎受寵若驚，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活，烏壓壓跪了一地。
    “本宮隻是今日閑適想要為皇上做些點心，你們照舊去忙自己的事，不必在意。”
    話雖如此說，那些人聽得多少又是否照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浮千落也不想管這些小事，沒人在旁邊走來走去心裏多少也清淨些。
    淘澄幹淨了米粉，洗淨了菜葉，柳晴歡幾次想要幫忙打下手都無從下手，浮千落動作熟練，禦膳房提供的又是上好的食材，做出來的菜肴香氣四溢。
    “看不出來小姐還有這等手藝。”柳晴歡連連誇讚。
    遣了隨行小宮女捧著托盤，抬腳就出了這禦膳房，走不遠聽到身後傳來慌慌張張的聲音，是那些禦膳房的禦廚，今日她來過之後怕是今後再無人敢用那一間廚房了，卻不知這也是她最後一次過來。
    離塵殿內，塵離墨依舊沒有下朝，浮千落屏退宮女，將托盤放在案桌上，自己則是安然坐在一旁等著塵離墨回來。
    等了半晌也不見人回來，不覺都有些犯困。
    浮千落是被輕微的晃動搖醒的，睜開眼自己正被人抱在懷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含糊不清地喚了一聲：“公子？”
    “怎麼就趴在桌旁睡著了。”語氣中有一絲的責怪，浮千落蹭了蹭他的脖子：“我給你做了些膳食，想著你早朝之後應當會餓。”
    “落兒有心了。”說話間抱著人又折回案桌旁，上麵擺著幾碟小菜，都是尋常膳食，卻比過山珍海味。
    塵離墨坐下，讓浮千落坐在自己腿上，後者也未覺不適，就著這個姿勢拿起筷子，夾了點蔬菜遞到他口中：“味道如何？”
    “落兒手藝還是這麼好。”塵離墨笑笑，順勢接了下去，“隻是朕更加懷念你上次做的，雖然粗茶淡飯卻格外香甜。”
    那次雲山腳下的七日之期，難為他還記得。
    “既是如此，不如我們再去一次可好？”她原是無心之言，未曾想塵離墨答應得如此爽快，恨不能立馬動身。
    “公子，你的朝堂社稷放著幾日不管當真無事麼？”朝堂剛起卻放任不管，也不怕出了問題。
    “無妨，比起朝堂社稷，我更想陪你。”說著將她摟得更緊了些，“落兒，時至今日本王才有些後悔，若是當年未曾想染指這天下，或許你我早做了一對閑散夫妻。”
    浮千落心中一動，她又何曾沒有這般想過，隻是到如今又如何悔得。
    “公子，您如今已是一國之主，萬不可有此懈怠想法，那舊稱以後莫要再用了。”
    “好。”一如往常塵離墨爽快應下，手不覺撫上了她的背，唇漸漸貼近，浮千落聽出了他的無奈與心酸，也不避讓，抱著他的後腦就貼了上去，唇齒相接。
    公子，世人皆知，這世間並無往生草，也不會有後悔藥。
    你的心願如我一般，注定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