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夾著風在耳畔呼呼吹著，浮千落幾乎下意識地抱緊塵離墨的脖子，數年前她不曾害怕，因為有他陪著，如今卻是怕了，仍是由他陪著。
    生死不過瞬間的事，很快世界的雜語都從腦海中消失，安靜得仿佛不曾來過。
    那勾靈夜魅二人怕是逃不出塵蕭的手掌，一腔真情錯付，究竟是誰之過？這等結局於他二人而言也算是最好的宿命。
    失了控的塵蕭一心隻想殺了塵離墨等人，見他二人雙雙墜崖，解決了勾靈夜魅之後竟也不顧一切地隨之跳了下去，不知生死。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風似乎小了些許，浮千落動了動酸痛的脖頸，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奈何周身疼痛，實在提不起勁。
    側目瞥過，塵離墨雙眸緊閉，安躺於她身側，一隻手以不規則的姿勢擺放著，不難看出那手臂已經廢了，至於另一隻手，則是將浮千落小心翼翼地護在懷中，她會覺得脖頸酸痛，怕是長時間枕著他這手臂而略微造成的不適。
    “公子？”浮千落掙紮著爬起來，輕輕搖了搖塵離墨，後者絲毫不為所動。
    她略微俯下身，將手指放在他的鼻尖，確認還有微弱的呼吸之後鬆了口氣，不管如何他們都還活著。
    許是剛剛脫離生死，饒是一向憂鬱的浮千落也禁不住笑了，將鼻尖與他鼻尖相碰，撒嬌似的揉了兩下。
    “你說這究竟是福是禍？”也對，縱然活著，仍是在無盡雲山，四周無水無糧，既無枯枝取暖，也無衾被禦寒，當年她還可食他人血肉，苟延殘喘，如今這裏隻有她與塵離墨，自己本就怯弱，塵離墨又半死不活，真是到了絕境。
    半晌後，浮千落從懷中取出銀針，望著發亮的尖點，在自己食指上紮了個小創口，鮮血不斷流下，不忍浪費一滴，趕忙將手指送入塵離墨口中。
    得了溫潤鮮血的滋補，塵離墨蒼白的臉色好了些許，唇邊沾染的一絲血氣也讓他看起來更加邪魅，浮千落含笑將手指收回，唇輕輕覆上，舔舐著那殘餘的一點血液，喉間灼痛的感覺也得到舒緩。
    “你在此等我。”留下這一句話後，她蹣跚著腳步向前走去，這裏上百年來無人踏進，定然有許多珍貴草藥，順帶也可尋些樹枝生火取暖。
    浮千落往前走了不遠，那前方竟然有個山洞，洞外水聲潺潺，縱然是處寒潭，也應當比這野外暖和。
    於是，她將草藥這事先往後挪，循著腳印原路返回，卻是沒有再看到塵離墨，但地上那一灘血跡還在。
    “公子？公子！”
    “落兒。”一道微弱的呼聲從岩石後傳來，隨後便是塵離墨勉強倚靠著岩石站起，眼眸中有著一絲欣喜，“我以為我又把你丟了，還好，你還在我身邊。”
    “你身受重傷，莫要亂跑，來。”
    兩人順著岩石坐下，塵離墨輕輕靠在她的肩頭，右手仍是無力耷拉著，他卻絲毫不在意，倒是浮千落，黯然地瞥了兩眼。
    “落兒。。。”
    “我體內深種兩種毒素，隨時可能發作，喪失自我。”塵離墨不知她說此話何意，但她從來不會說多餘的話，自此隻是安靜聽著。
    “此次若能安然離開，我希望你，不要再來。”
    “我。。。”
    “公子！”浮千落聲音陡然大了起來，少了幾分清冷，摻著一絲無奈，“終有一日，我會忘了玉孤笙的仇，忘了關心著我的所有人，忘了對塵蕭的恨。。。”
    話及此，她頓了頓，看著塵離墨：“還有，忘了你。”
    那時候的我甚至都不存在於這世上，縱然活著，也是生不如死，這樣的我是你想看到的嗎？
    “不會的。”塵離墨用僅有的一隻手想要將她摟緊卻發現是徒勞，甚至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不會的，你忘了，本王會找到往生草，即使找不到，本王也會滿天下地去尋找祛毒的良藥，隻要本王活一日，你就休想離開我身邊，恨也好，怨也罷，隻要你在我身邊，這所有的一切我都認。”
    若是在以前，這近乎告白的話語，定然已經亂了她的心，隻是此刻，她心亂，情卻未迷，她知曉，這一切隻是虛妄。
    能救世人的往生草近千年沒有再出現過，乃至於是否存在都未可知，至於那祛毒的良藥？她苦笑一聲，放眼塵世，隻有塵蕭有之，任旁人再如何厲害也難配製，這便是塵蕭依仗的最後一手。
    他若死，她便不能獨活，如此來，也算圓了夢，報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