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至此 二十八、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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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雨一直在下個不停,淅淅瀝瀝的,帶著冬末的刺骨,和初春的潮濕,但也帶來了幾分久違的潤澤。
午夜了,這雨也沒有停的意思。今晚還是黎雲帆上夜班,他在值班室看了連森的春夏秀,自然也看到了芮珞。
鏡頭前的芮珞妖冶而傲慢,像極了一束色彩濃烈的罌栗。不管如何,他看起來一切都好,也比以前要開心了。
直到直播結束後黎雲帆才想起要下班這一事。身旁通宵夜班的小護士都睡著了,四周除了雨聲,皆是靜謐。
電視裏開始放起了深夜美食節目,看得黎雲帆肚子餓餓的。家裏也沒有食材,回家可能還得餓肚子——黎雲帆想了一下就決定去蔚林淵哪兒去。蔚林淵畢竟是開餐館的,說不定能招呼他一餐。
從前蔚林淵的廚藝可真是不敢恭維,他手下的食物就沒有逃出過“黑暗料理”的頭銜。可那天晚上蔚林淵給他炒了幾碟小菜,味道都是挺不錯的。
可能是沒有人給他做飯了,自己隻能一點點摸索著,重新學習,從新成長。
這一點倒也不算壞。
黎雲帆在小餐館門前停了車,看見蔚林淵正在放下卷閘門,而他自己卻在店麵裏,沒有出來的意思。
黎雲帆奇怪了,下車喊了一聲:“你幹嘛呢?”
蔚林淵看見後按停了正在放下的卷閘門:“你怎麼來了?”
黎雲帆就要邁腿走進店鋪:“吃個夜宵,不招待嗎?”
“等等等等。”蔚林淵趕緊伸手攔住黎雲帆,神色有點慌張,“改天吧,今天都打烊了,沒有東西吃。”
要改平時黎雲帆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但蔚林淵這個眼神閃閃縮縮的,倒像是有什麼瞞著他。
蔚林淵平時是個插科打諢的人,但是撒起謊來卻很容易露餡,看眼下他這幅模樣……
黎雲帆微微一側身,越過了蔚林淵的阻攔,走進屋子裏——
“你這是要鬧哪樣?”黎雲帆指著放在長椅上的被褥,出口問。黎雲帆知道蔚林淵也是個工作狂,到也不至於將被褥枕頭這些東西搬回餐館過夜吧?
“我……”蔚林淵見事情暴露了,站在那裏有點尷尬,不知如何解釋。
“說啊,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黎雲帆戲謔地說。
蔚林淵有點惱羞成怒了:“我怎麼過管你什麼事?全世界就你過的順風順水了啊?”
“對。你黎醫生收入高,人緣好,過得是上等人的生活,哪是我們這些低賤小人比得上的?”
“您走吧,小店裏塞不進您這樣的大人物。”蔚林淵說完就揉搡著黎雲帆出去,自己就趕著去關門。
可是黎雲帆抓住了蔚林淵的手,更快地攔住了他的動作:“我怎麼了我?不就問問嘛?生什麼氣啊?”
蔚林淵恨恨地放開手,一屁股坐在那堆被褥上,低頭生著悶氣。
“有什麼你就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幫你。”黎雲帆看見蔚林淵這幅模樣,歎了一口氣後如是說。
黎雲帆這話說得很是真摯,讓蔚林淵開始反思他剛才放出的氣話了。
“對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好,得罪你了勞煩擔待一下。”蔚林淵說,“今天就這樣了,沒法兒招待你了,你找別的地兒吃夜宵吧,改天我再請你。”
說完他一倒頭,用被子蓋住了腦袋。
黎雲帆看著被子下的人形,不知道是何感受。蔚林淵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說對不起了。從開始的不習慣,都轉變到了現在的不好受。
黎雲帆隔著被子撈起個人,隻見他還坐在那裏,也沒用手弄開劈頭蓋臉的被子,隻一個人形都感覺無精打采的。
黎雲帆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伸手拿開被子,就露出個了無生氣的腦袋。小腦袋毛茸茸的,眼角耷拉著,任由黎雲帆撥弄也不反抗。
“不說怎麼今晚你就別想睡。”黎雲帆說。
“你很多事兒哎!”
“你招惹我先的。”
“混賬。”
蔚林淵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咕咚咕咚地喝下了一大口。其實桌上的啤酒瓶還有好幾個,都是空的,可以猜想得出黎雲帆來之前這裏都經曆了著什麼。
“我在酒店的時候弄壞了一位有錢人的名車,賠不起,工作辭了,也沒積蓄,隻能把房子賣了。”
“這就算了。股市還他媽的一直掉。”蔚林淵放下酒瓶,趴在桌子上,瓶子站不穩,滴流地轉了幾下就倒在了桌麵上,又滾了幾圈,啪啦的一聲碎開了花。
“所以你就住這兒?”黎雲帆環視了四周說。
“我他媽的還有別的方法嗎?睡大街啊?”蔚林淵嗤笑了一下,又重新埋頭在桌麵上。
“你要是有義氣的話就陪我喝幾杯。飯菜呢就不招待了,貴著呢。”蔚林淵低著頭賊賊地笑了。
黎雲帆沉默了幾秒,就站起來拉蔚林淵的手肘:“走,回家去。”
蔚林淵的臉貼在桌麵上,沒有抬頭看黎雲帆,神經兮兮地說:“家?”語氣盡是不可置信。
“回,我的家。”黎雲帆隻好再強調一次,深怕蔚林淵誤會。
“你的家?”蔚林淵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腦門貼著桌子上就笑了出來,“對呀,是你的家。”
蔚林淵的笑聲聽起來沒有任何開心的情緒,聲音裏的感情幹巴巴的。
“林淵,這次你好好聽我說。”黎雲帆捧起蔚林淵的臉,“我們過去相愛過,現在也沒必要掐得死去活來的,過去的隻能過去了,隻是現在,我不想你過得不好。”
“你懂嗎?”黎雲帆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黎雲帆的眼睛,認真地聽他說。
“再不好的事也就不過沒有你。”蔚林淵看著他的眼睛說,“這些真的不算什麼,隻要想起你的名字……”
“我就覺得沒有什麼坎是過不了的。”
“過去的能不能讓它別過去,我現在喊後悔了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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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林淵站在黎雲帆家的院子門口,緊張兮兮的,他扯了扯黎雲帆的袖子:“你說晚上了,長風會不會不認得我,然後衝上來就是一口啊。”
黎雲帆麻利地將鎖打開,推開門說:“這麼多年沒見,腦子倒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好使。”
“你。”蔚林淵恨恨地瞪了黎雲帆一眼,然而天色太黑,黎雲帆沒有看見。
正當蔚林淵氣著呢,一個龐然大物就衝到他麵前,用它的身子拚命地蹭蔚林淵的大腿。
因為看不到,蔚林淵可嚇得不淺,發出一聲有點淒厲地慘叫,戰戰兢兢的。
然而院子裏的燈突然亮了,蔚林淵就看見黎雲帆一臉無奈地表情看著慌慌張張的他。
蔚林淵低下頭一看——“哎喲,長風,都想死了我都。”
長風的尾巴拚命地在搖擺,它還興奮地用自己的身體去磨蹭蔚林淵的大腿,還試圖站起來去舔蔚林淵。
蔚林淵一把抱它入懷,幸福地眯起了眼睛。黎雲帆看著這一副“人狗情未了”的景象,搖了搖頭進了屋。蔚林淵也跟著進屋,長風也屁顛屁顛地貼身不離。
這裏,還是以前的景象。
蔚林淵心裏默默地說,看了一眼長風,長風也是同樣熱切地看著他。
那張俗套的土耳其地毯還是那麼頑強地掛在原本的位置,也不管是有多麼地違和;桌上的茶具也是蔚林淵買的,是還記得是商場促銷時買的,當時蔚林淵還喜滋滋地對黎雲帆說撿了個好貨;隻是,曾經的那堵牆曾經掛滿了他們的合影,如今卻被清個一幹二淨,還原了一堵潔白的牆。
蔚林淵的笑容有點僵,而後又迅速移開視線。
“你先去洗澡吧,洗完去客房睡。早點休息。”黎雲帆並不知道蔚林淵內心的波濤洶湧,他打了一個哈欠,伸著懶腰上樓了。
黎雲帆這般對他,倒像是對個熟絡的朋友——你請自便,不用客氣。
他倒寧願黎雲帆對他有一點別扭,這種心理很是犯賤。
洗完澡後蔚林淵沒有急著回房,他躺在客廳的那張藤椅上,抱著長風安靜地在看電視。
想起過去黎雲帆也會在這張藤椅抱著他,看看電視,像喂小狗一樣,塞他滿嘴的零食;有時蔚林淵困了,黎雲帆也不給他回房睡,硬要抱著他,念一段無聊的醫學報告,然後讓他徹底沉入深沉的睡眠中。過去的年夜,黎雲帆也會在這裏抱著他,透過一旁的窗戶,看看天上的漂亮煙花或者是飄揚而下的雪花。
“可是我沒有重新開始的勇氣。”蔚林淵想起剛才小餐館裏黎雲帆對他說的話。
蔚林淵再也忍不住,將電視的音量開到震天響,也不管黎雲帆睡沒睡,捂著臉埋在長風的脖子裏竭斯裏地地哭了出來。眼淚一直劃過長風的毛發,長風也不走,偶爾舔舔蔚林淵捂住臉的手,很是乖巧。
時間可以帶走許多東西,也沒有什麼是可以永恒不變的。
最過無奈的,不過是一場兩人遊戲,一個人卻突然變卦,說不要玩了。
抬起手輕描淡寫地道別,拋下了局中人,奔赴著他的前程。
遊戲尚未結束,可有的人注定了就是輸家。
作者閑話:
好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