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叮當亂響，但屋裏卻沒有刮過的風，空氣凝滯成一團，就像剛開封的白乳膠。
    而孫策的眼前倒更像是糊上了一層已經幹了的白乳膠，薄薄的，半透明的，像被扔在山霧彌漫的幽穀，不見天日。
    摸著良心說，他覺得這是一場夢。他的記憶和感知能力明顯不似真實的生活，仿佛沉浸在潛意識的漩渦裏，有些無措又有些期待。
    “警官，我覺得催眠沒什麼用的，”孫策對著無垠的渾濁說到，“又不是第一次了。”
    空穀寂寥，無人回應。
    涉嫌攻擊高保密級別的數據庫而被請喝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對網絡黑客的高層次讚譽。這算什麼，明知故犯？
    孫策衝著不知名的來路笑笑，他很滿意這次的喝茶之旅。多虧了這位警官大人，讓他有機會剝開層層代碼，窺視一個幻境般的世界。
    “呦，周隊。沒記錯的話，緝毒的？”
    對麵的警官不回應，目不斜視地盯著他的眼睛，手中托著一把不大的手槍，黑黝黝的槍口正指著自己。看這位置，不是胸口，看來沒有“抓捕失敗就地解決”這一說。
    “別急，這不都帶人圍了整幢房子嗎，我沒翅膀，飛不出去。”孫策從轉椅上站了起來，象征性地舉起雙手，但看他此時的表情卻毫無誠意，“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我是說，坦誠相見。”
    “有多恨我？”周瑜語調平緩地說，顯然他看到了橘色牆上布滿著的照片——多角度的拍攝，少部分是等高拍攝，絕大多數是監控攝像截取，但共通的特點是，每一張都插著飛鏢，每一鏢都直插眼睛。
    “我喜歡你的眼睛，警官。但後來想想，我更喜歡這眼睛的主人。”說罷他走到一張拍攝清晰的照片前，指著周瑜嘴角的奶油，“我做的巧克力蛋糕，好不好吃？”
    周瑜聽後一笑：“蛋糕的味道是不記得了，但聊天的你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
    “那今天的我呢，討不討得到你的歡心？”
    周瑜上揚的嘴角立刻拉下來，眼神愈發深邃地盯著孫策那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槍口的位置慢慢上移，直到與太陽穴等高。
    “抓人。”
    “看到什麼了？”迷霧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藍色的花，警官，在凶殺現場的血泊中開著。”
    或許聽出了他的胡言亂語，那聲音不再理他。
    “要不我們來猜猜下次會看到什麼？我猜是紅色的花，開在藍色的天上，要不要跟我賭？”這次是藍色的花，上次是粉色的花，上上次是橘色的花。
    “說實話能要了你的命嗎？”那聲音明顯帶著不耐煩，“反反複複，不知所雲。”
    “不要命，就是怕你不愛聽呀。”
    實話是，我想你了。
    再真實一點兒，我想上你，警官。
    或許是不知夢的緣故，流離之人追逐幻境，又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