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家宴
    蕭育回了秦宮之後，贏稷替他擺了家宴洗塵。作陪的除了蕭望次，還有與蕭育關係不錯的範睢、白起、贏柱、贏常等人，可謂是給足了次君麵子。又因為是所謂家宴，另一個意義上來說，他是向範睢和白起示意，這兩人都是他的心腹，已經被他列為“家人”。是秦王視為“手足兄弟”之人。
    席間，贏稷拿著酒樽，眼睛卻時時刻刻盯著蕭育，目光之中全是寵溺，絲毫不加掩飾。但凡見他哪些菜多夾了一筷子，便叫人把自己桌上的那盤一並送去。
    眾人一個個看見了都當看不見，自顧自飲酒。唯有蕭望之連連瞪著兒子。他心裏自然是氣秦王絲毫不知道收斂，但是他又不能瞪秦王，隻能瞪自己兒子。朝他連使眼色，讓他注意著點。
    蕭育知道父親擔心什麼。他是怕秦王對他恩寵太過，招來嫉恨。所以費盡心思勸他收斂。可是贏稷太長時間沒有見他，滿腔愛意無處投遞，終於等到蕭育回來，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盡數捧到他麵前。隻是賞些菜肴在他看來根本算不得什麼。
    一邊是父親連連施眼色，要他注意點，一邊是秦王拚命賞東西。蕭育覺得自己夾在這兩個男人中間真是左右為難，簡直頭痛死了。偏偏這兩個男人都是這世上他最重要的人，一個也不能得罪，一個也不忍不理會。
    蕭育環顧四周，贏常是老實人，且與蕭望之關係一直很好。待他如同子侄，找他幫倒不行。贏柱是贏稷的兒子，雖然和他關係好，但是他說什麼贏稷根本不會加以理會，找他沒用。白起性子耿直，不行；唯一能幫得上忙的隻有丞相範睢了。範睢為人機敏，擅長辭令，又深得贏稷歡心，請他打個圓場最合適不過。
    蕭育借著舉杯飲酒的動作，向範睢施了個眼神，滿眼求救。
    範睢早就看到了蕭育為難，心裏對秦王像小孩子一樣拚命賞東西的行為著實好笑。秦王平時雄才偉略，但是遇到蕭樂師的事卻是帶了些許傻氣。他都沒看出席間蕭公的臉都快青了，蕭樂師夾在他們中間簡直快哭了。或者是應該說，此時秦王眼裏隻有蕭樂師，旁人全都淪為了布景，包括蕭望之。
    他清了清嗓子，舉起酒杯向秦王遙祝，“臣今日有幸參與秦王家宴，實在感激涕零。我王待臣實在太好了。”
    “範叔不必客氣。你與白起將軍都是寡人心腹。寡人視你們二位如同手足兄弟，所以萬事都不避著你們的麵。今天次君回來，寡人實在太高興了，又知道你們平素與他關係不錯，所以叫上你們作陪，想與你們同樂。”
    “是，我王恩典。臣無盡感激。蕭樂師遠行而歸，回到我王身邊，我王終於有知心人相陪，實在可喜可賀。臣敬我王一杯！”
    有範睢這一打岔，秦王隻好停下不停賞賜東西的行為，轉過頭來跟他說話。蕭育也終於可以得個空閑鬆一口氣。趁這個機會站起身，
    “啟稟我王，臣這些日子周遊列國，學得一首新曲名叫《越人歌》，今日既然是家宴，如蒙我王不嫌棄，不如演奏出來與諸君同樂？”
    “次君遠行剛剛回來，今日是為你接風洗塵，怎麼還要你勞累？”贏稷一聽心裏就舍不得。
    “王上，許久未曾聽臣弦樂，難道一點也不懷念？更何況今日來的都不是外人，隻是一首曲子罷了，能累到哪裏去？”
    贏稷聽了隻得同意，點頭一笑，“好好好，那便辛苦次君了。”
    蕭育站起身，吩咐手下去布置。不一會兒內侍抬上扁鍾上來。
    他剛一離開，贏稷就看著手中酒樽，一臉無聊，似乎美酒佳肴都索然無味，等看見蕭育領著人進來，瞬間又雙眼發亮的看著他，似乎整個人所有的興趣隻在他身上，他一回來，天地又都亮了。
    蕭育坐下之後，輕輕拿起木槌敲擊扁鍾，嘴裏輕輕吟唱道：“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
    蕭育聲音輕亮，贏稷還是頭一次聽他吟唱，隻覺得清音入耳，無盡享受。偏偏這還是一首情意綿綿的情詩，隻覺得聽在耳裏，如同天籟，整個人飄飄然，簡直如要飛上雲端一般，說不出的美妙，舒暢。覺得此時此刻不知身在何處，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