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秦王回了鹹陽宮，便宣了張祿封為客卿。而且宣布將軍令一並給了他。
    穰侯魏冉簡直氣壞了。張祿是誰他能不清楚嗎？賣主求榮的小人，被他拒之門外的門客。結果秦王居然要重用他，把軍權交給他，反而不用自己。這麼大的一記耳光扇下來，幾十年的老臉全都丟盡了。
    他怎麼也不甘心就這樣退下，在朝上大鬧一場。秦王卻隻是冷眼旁觀，偶爾開口卻也是站在張祿一邊。魏冉看著高高坐在王座上的贏稷，他知道，這個人已經不需要他了。甚至，他對自己隻剩下忌憚和嫌棄。幾十年他為秦國辛苦奔波，雖然有私心，但是實打實是幹了不少事的。但是到了秦王麵前，這些都已經不算什麼了。
    甚至，王者生性專製。贏稷已經不想再被任何人困住手腳，所有阻擋他前進的人，他都要一一舍棄。無論以前他們之間是如何的親密，也無論他為秦國曾經立下多大的功勞。
    魏冉不服氣，找到宣太後告狀。結果宣太後連見也不願意見他。當然她也沒有見贏稷。她已經放棄了。兒子長大了，他想當一個真正的王者。而且他已經隱忍了三十幾年，已經足夠長了。再不放手結局可想而知。
    張祿得了兵權之後便向秦王建議攻打趙國。並且提出質太子於魏。秦國勢強，魏國勢弱。太子放在魏國是秦國給魏的一個麵子。也是一個信號。我大秦與魏是兄弟。秦國便可以最大程度的聯手魏國一起攻打趙國。秦軍的補給都可以直接從魏國得到，不再需要大老遠的從秦國運過去。
    這一招的確是妙計。秦王同意了。因為宣太後一向疼愛這個孫子，他便讓贏倬不告而別。隻在臨行前跟他母親說了一聲就走了。
    臨行前，秦王站在高樓目送太子的車駕。蕭育在一旁替他簫聲作別。
    眼看著車駕漸漸消失，贏稷伸手拍了拍蕭育，“次君的簫聲太淒涼了。聽了人心裏難受。”
    蕭育看著他長長的歎了口氣，“我是替王上吹的，王上的心裏難受，蕭育的簫聲才淒涼。”
    贏稷伸手攬他入懷，“寡人太狠心了。”
    “王上是為了秦國。”
    “此計若無意外，我大秦必能攻下趙國。倬兒也能萬無一失的平安回來。可是亂世之中，將倬兒質於他國，又怎麼可能確保萬無一失啊。”
    蕭育靠在他懷裏，緊緊的摟著他。他了解贏稷，知道他心裏想的一切。所以更明白此時此刻他內心的煎熬。他的王上付出太多，得到的太少了。
    “稷兒難受嗎？”
    贏稷笑著搖頭，“我已心如鐵石。”
    蕭育勾著他的脖子，親吻他含淚的雙眸，“稷兒別難過，有我陪著你。”
    贏稷點點頭，緊緊的摟著他，一絲一毫不肯鬆手。
    秦國大軍出兵攻打趙國，魏國因為贏倬就在魏國，所以緊跟著秦國步伐。趙國眼見時局危機，便派出使者出使魏國，勸解魏王與秦王翻臉。他們派人混進贏倬的府裏，趁機殺了贏倬。秦國的太子死在魏國，這下魏國鐵定得罪了秦國。為了防止秦國報複，魏國隻好和趙國聯手。秦軍攻趙大敗。
    而最讓贏稷傷心的是太子贏倬果然因為他的心狠丟了性命。靈車運回來的時候，贏倬的母親哭得肝腸寸斷，幾次背過氣去。宣太後也含淚怒斥贏稷，“為什麼要聽張祿的話，把一個好好的太子質在魏國？現在枉送了性命。攻趙也無功而返。”
    贏稷跪著說，“此計是寡人同意的。是為了牽製魏國，此計無錯。”
    太子倬死了，但是，從此秦國攻打魏國卻有了借口。遠交而近攻，師出有名。這便是他為什麼敢質太子於魏的原因。此計如果成功，秦軍可攻趙，若不成功，秦國也可攻魏。心狠至此，普天下大概隻有他一個。倬兒孝順，卻遇到他這個狠心的父王。
    此時秦宮的石榴已經成熟了，看著宮裏內侍送上來石榴，贏稷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一年他和蕭育親熱，贏倬親自來送石榴的情景。一時之間熱淚盈眶！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寢宮裏一個晚上，第二天出來的時候，鬢邊就生出了白發。蕭育看得心痛如絞。
    贏稷坐在皇宮的台階上看了看身邊的蕭育，仰起頭，看著緩緩升起的朝陽，“次君你在宮門外等了一夜？”
    “是。”
    贏稷摸了摸他的發鬢，握緊他的雙手，“以後不要如此，寡人心疼。次君手都涼了。”
    “王上的手更涼。”
    “我不是不想見你。我是怕你見我悲傷難過，你比我更悲傷難過。所以才一個人呆著。你卻犯傻，在宮門外等了一夜，這不是讓寡人更難過擔心嗎？”
    “王上的心意我全都明白。我沒什麼，難過的是王上。”蕭育伸手輕撫贏稷鬢邊的白發，心疼不已，“王上長出白頭發了。”
    “次君，寡人心太狠了。”
    “不，王上的心太軟了。”
    “倬兒可憐啊。”
    “王上更可憐。”
    贏稷摟著他，輕輕歎了口氣，“別離開寡人身邊。”
    蕭育連連點頭，“一定陪著稷兒。”
    他們心裏都清楚，太子贏倬的事隻是一個開始。秦國要大出於世。必定不可能走平平安安的路線。他們一定會打仗，會死人。會有太多想都想不到的意外、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