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一天，莊鬱林一家三口出來聚了個餐。
    即使這樣莊鬱林也覺得相當難得。他的父母都有了新生活，看起來還過得不錯。
    庒李氏的笑容明顯變多了，言語中也不再尖刻。莊鬱林到現在還在懷疑，到底他的父母之間有沒有存在過哪怕一刻的愛情，不過現在這個顯然已經不重要了。
    這頓飯可能是這些年來三個人吃的最平和的一頓飯，莊士然絕大多數時候都不插話。聽著庒李氏和莊鬱林在那裏一問一答。
    無論莊鬱林有什麼要求，他們都會盡力地去彌補。可笑的是，等到父母離婚了，莊鬱林才感受到自己是被關愛著的。
    高二會進行分班，莊鬱林找了找顧澄的名字，發現和他不在一個班裏，他有些失望。
    他找到自己的班級，一進門就看到了他原來的胖胖的同桌，原來他們兩還是在同一個班。
    莊鬱林找了最後一排的位子坐下來，整個班級鬧哄哄的，大家都在忙著交新的朋友。以前麵對這種場景，他心裏不會有任何觸動，現在卻覺得空落落的。
    他又想到了顧澄，還好班級離得不遠，隻隔了一間教室。莊鬱林自私地希望顧澄不會像其他人一樣交到新的朋友。
    新的班主任講了幾句話之後，就開始給他們排座位。很不巧的，莊鬱林和他那個胖胖的同桌又被分到了一起做同桌。
    陳欣豪從早上開始就隱隱又不好的預感，當他看到莊鬱林走進教室後表情稱得上是驚悚，又得知要坐在一起之後簡直生無可戀。
    他腦子裏很合時宜地想起了莊鬱林上學期的種種怪異行為，還有他和顧澄之間的風言風語。
    他提出過抗議，但老師直接忽略了他，理由是不要搞特殊化。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隻能試著享受。陳欣豪做了一番心裏掙紮之後，終於認命了。
    他看向坐在一邊的莊鬱林，仍舊是無比熟悉的姿勢。
    然後他試著開口，“嗨”
    莊鬱林沒反應，大概是沒有聽到。
    陳欣豪扶了扶眼鏡，又試著說了聲“嗨”，這回聲音大了許多。
    莊鬱林終於有反應了，他看向他胖胖的同桌，發現對方正在試圖和他交流，他也朝對方打了一聲招呼。
    “真巧啊，今年我們又是同桌”陳欣豪心虛著開口。
    “恩”莊鬱林點了點頭，“真巧”
    陳欣豪籲了一口氣，看來對方也沒像他以前認為的那樣討厭嘛。
    也許，他可以試著努力去挖掘一下他這位前同桌以及現任同桌的閃光點。
    一天的課程對於莊鬱林來說簡直無聊極了，沒有顧澄的班級也更加無聊。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學，莊鬱林快速地整理好了書包，在他同桌詫異的眼神中快步走到了隔壁的隔壁班。
    陸陸續續的人從裏麵魚貫而出，顧澄看到莊鬱林等在外麵的時候楞了一下，差點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裏”。
    但他隨即在心裏搖搖頭，說服了自己，向對方走去。
    開學已經一個月了，兩個人都當做暫時忘了那件事。隻是顧澄始終覺得很別扭，不知道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麵對莊鬱林。
    他是同學，是朋友，還是債主。顧澄尤其是不喜歡欠人錢。但他不得不承認，欠莊鬱林錢比欠那些人來得好，至少他不用每天懼怕半夜有人來敲門。
    顧澄拿出打工掙得三千塊錢還給莊鬱林時，臉上還是不可控製地露出羞赧的神色。這些錢比起他欠的是九牛一毛。
    莊鬱林沒有猶豫就收下了。
    現在，顧澄覺得兩人之間更加地不平等了，盡管對方盡力地在掩飾這條鴻溝。
    “說真的，你真的不考慮我的提議嗎？”莊鬱林戲謔地開口。
    “什麼提議？”
    “給我輔導功課啊，這樣也算做家教吧，既然陸望舒可以，我也可以為你做介紹”
    顧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你哪些功課比較薄弱”
    “都不太好”莊鬱林眨了眨眼睛。
    “都不太好是什麼意思”顧澄皺眉。
    “就是都要輔導的意思。價錢就按之前你做家教的費用算，順便給我打個八折吧”莊鬱林一邊笑著，露出細白的牙齒。
    從顧澄第一眼在學校見到莊鬱林起，就覺得對方是屬於那種幹淨而內斂的男生，和自己截然不同，適合在寬敞而明亮的室內畫畫。即使後來莊鬱林打破了這種想象空間，顧澄心底還是這麼固執地認為。
    所以他麵對這樣一個跟蹤他的男生，第一次舍不得下很重的手。在看到莊鬱林被他打得流鼻血，白襯衫染上刺目的紅的時候，他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忍，隻能落荒而逃。
    顧澄至今還無法理解對方的動機是什麼。用“做朋友”這種空話來應付他真是太可笑了。但除了這個，顧澄的確想不出其他的一些什麼。
    “怎麼樣？”莊鬱林還在等著他的答案。
    “你成績上不去到時候可別賴我”
    莊鬱林又一次笑了。
    顧澄放下了心裏的別扭，他心裏很清楚，沒有哪個有錢人會為了所謂的同學而拿出這麼多錢來幫他還債。他應該感謝莊鬱林，真的。
    但顧澄就是無法開口。
    給莊鬱林作輔導比想象的要輕鬆。對方不是笨，相反的，還非常聰明。隻是落下的功課太多了。
    我知道你喜歡畫畫，但也不用這樣吧”顧澄頭疼地叫了一聲，這意味著他要從頭開始教。
    索性還是那句話，莊鬱林並不笨，還相當懂得如何舉一反三。
    吃完晚飯，顧澄沒有回家。做完自己的功課之後打算幫莊鬱林輔導。最近的一段日子他都是這麼過來的。
    顧澄差不多把自己的試卷做完的時候，莊鬱林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換上了柔軟清新的t恤，頭發半幹調皮地亂翹著。
    顧澄想起對麵這個男孩一開始的時候明明連洗衣機都不會用，更別說刷鞋子疊衣服這些事。
    他到底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怎麼了”莊鬱林問，發現顧澄正盯著他看。
    “沒事”顧澄把疑問壓到心底，收回了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