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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複古的琉璃盞暈開橘黃的燈光，暗光的室內安謐而寧靜，曲向延展的旋轉階梯蜿蜒盤繞，塔高的巨型書架上厚厚的卷本層層堆疊，修長的手指指尖扣住其中一本的上沿，書本稍稍傾斜，再握住了書脊從書架中抽出一紙編碼。
    從書架背後走出的學生，手中大摞的書單遮擋住大半邊臉，隻露出眼鏡框架的邊沿，老式的針織毛包頭帽後沿拖尾款式土氣。
    “借閱圖書，歸還期限在四個月以內。”
    “四個月？不可能。”新來的圖書管理員聞言堅定地拒絕：“圖書借閱的最長時限也隻有兩個月。”
    再看了一眼鏡框學生厚厚的一摞書單，圖書管理員補充道：“學院其實不建議學生一次性借閱大量書籍，合適個人理解消化為宜……”
    嘭——轟隆——
    驟然響徹的爆裂聲轟鳴打斷了的管理員言語，急急起身的新人管理員走近了窗台，泛紅玻璃窗麵的映照著熊熊的火光，燃燒的建築層頂黑煙漫卷。
    “館長！館長！”
    “唉，又來了……”聽見喚聲的老館長走了出來，看了一眼窗外隻是搖搖頭，泛泛的口氣聽得出已經見怪不怪：“製造係的小瘋子們這回又折騰出什麼新名堂？科瓦頓的設計者一定是早起的工夫沒有睡清醒，圖書館才會有比鄰機械科院的時候。”
    鏡框少年托舉的手臂微酸，將厚厚的書單疊放在了櫃台上：“但是……我因為這之後不得不請一段長假，期間的三、四個月大概是不方便來回科瓦頓的。”
    館長注意到出聲的學生是頻繁造訪熟識麵孔：“是嗎？無妨，不過是打個申請的工夫，慕堇這樣的孩子總是值得一些優待的。”
    資優生的權限範圍總是會更寬泛一些，慕堇最終是取得了刻錄臨時文件的芯片。
    象牙白的柱狀高塔底端半圓的拱門敞開，走出的人肩披毛呢格子的灰質短袍，大大的框架眼鏡擋住一半的麵容，淅淅瀝瀝的落雨卷著爆裂留殘的煙灰，微微上翻的領口擋住風吹，褐皮短靴從踩下台階，長長的階梯一眼望不見盡頭。
    台階中段的平台上，矗立的瘦小身影伶仃，堪堪一身殘破的衣衫淋著細雨，烏黑的油汙與塵灰沾染衣裳以及外露的皮膚。
    捏在指尖的紙函展開，純黑色的底麵上銀邊的描紋精致，裝裱的葬百合綻開的花瓣純白無暇，男孩的勾起唇角頗具諷刺意味，附上紙麵的十指纖柔而細膩，卻將紙函沿著中線撕開，分為兩半的紙片重疊，再數次從中間撕裂。
    抬手灑落的碎片沿著台階飛揚，瘦小的身影便直愣愣地盯著紙片在風中下落，直到終於忍不住伸手，前傾的身體越過台階，不穩的步伐踩在平台的邊沿，身形搖搖欲墜。
    慕堇衝下台階試圖拉住失足的孩子，最終卻隻有擦過男孩的衣袖。
    “大人！”
    在男孩的身下迅速鋪開的大麵積矽晶，如瀑的黑紫色晶體在半空中懸浮，零落的紙片在一刹那停滯，成型的反重力場在身形墜地的前刻，幼小的身軀被緩緩地托起了。
    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個健步攬住了幼小的小主人，DARKSILICONER洶湧的戾氣在矽晶回撤的一刻重新歸於平靜，男子以柔軟的兔絨鬥篷罩住男孩瘦弱的身軀，動作小心翼翼不去觸碰到肌膚的裸露部位，仿佛對待一件尊貴而珍惜的易碎品。
    “請您勿要獨自妄行。”
    微微屈身以手肘托起主人的膝蓋，右手扶住後背，小孩被抱坐在男人的懷裏，用毛絨鬥篷蓋住細瘦的雙腿，萎縮的肌肉不利於行。
    “東西都在嗎？”寡淡的口吻聽不出悲喜，淡色的眸子倒映著熾紅的火光。
    “是的。”垂首的男子衣角殘留大片的燒灼痕跡。
    小孩背過身看著台階上零落的破碎紙片，滴滴答答的雨水一點一點打濕了紙麵，直到風也卷不起的程度。
    “女人，真是一種愚蠢而盲目的生物……”
    拾級而下的背影踩過零碎的紙片，華麗的鬥篷拖尾自男人的臂間垂落，織繡的暗紋隱隱呈齒輪形的徽印。
    三大世貴族之一的奧爾第茲，齒輪為徽，以獨門的機械製造壟斷技術立足於堊蟲紀中葉，在三大家族中與軍政聯係最為緊密的氏族，被譽為“流血的政權更迭，唯一不朽的奧爾第茲”。
    蜷曲的百合花瓣浸透防腐劑的氣味，透著一股死亡的腐朽，被束縛的靈魂也永遠得不到真正的寬恕，三大世族的尊嚴從不寬容任何一位挑釁族規的叛逆者，無論是怎樣戰功卓勳或者位高權重的人，無論那古板陳規是有多麼的迂腐與悖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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