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8. 當頭棒喝。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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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半夜姚鼎發起了低燒,背後的傷也開始疼了,睡得極不安穩,張慈沒離開,一直在床邊守著,凡事親力親為,伺候的麵麵俱到。
    天快亮時姚鼎醒來,發現張慈就坐在他床邊,眼神清明的望著自己,心裏不禁有些動容,他揉揉眼睛,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你一夜沒睡?”
    張慈雖然一夜沒睡,但是精神卻不見萎靡,比睡了一宿的姚鼎看著氣色還要好,他笑著伸手去摸姚鼎的額頭,“你這身體太嬌嫩,昨夜竟發起了燒。”
    張慈平時舞刀弄槍,手上盡是繭子,姚鼎一個蜜罐子裏泡大的少爺,臉蛋兒比女人還要細粉,他感受著額頭上的粗糙,皺了皺眉揮開他的手:“我嬌嫩著呢,你手太糙,別摸我。”
    聽他這樣說,張慈先是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被人冠上嬌嫩這樣的字眼。
    之前姚鼎跟他相處,從沒這般坦然過,見他此刻露出這般孩子氣的表情,雖說被嫌棄了,心裏卻忍不住高興。
    人都是不知滿足的,姚鼎這樣病懨懨的趴在床上,實在是親近的好時候,張慈瞧著他歪著腦袋被枕頭擠到一堆的臉,心癢的不得了,又伸手摸了摸他平滑白`皙的臉,緞子似得,忍不住一陣心猿意馬。
    姚鼎身子虛,迷迷瞪瞪剛要睡著,被帶著粗糙硬繭的手一摸,頓時睡意全無,忘了背後的傷,差點翻過了身去,張慈心裏一驚,忙把住他,“你小心。”
    他這一動,撕扯到了後背的傷,頓時疼的呲牙咧嘴,惱恨的瞪著張慈:“你這個人真是……”他欲言又止,後麵那句話堪堪咽了下去,想必定是不太好聽。
    張慈卻毫不在意,坦蕩的讓人自愧不如,露出個笑:“真是不要臉,對不對?”
    姚鼎氣急,卻說不出一句話,把臉扭過去,衝著牆,不再看他。
    之前在揚州的時候,沒人知道張慈是太監,張慈又性格豪放,不拘小節,與他肢體接觸頻繁,雖然不是什麼過分的舉動,可想起那日京城深巷裏被他摸了半天,還是心裏不舒服,
    早就知道這太監不是什麼正經貨色,什麼入幕之賓,叫他來說,那就是陪床的,北京城裏的醃臢之事他早有耳聞,對此最為不齒,可他又貪戀張慈對他好的那份心,不想就這樣結束,他心裏矛盾不已,已經起了辭官的念頭。
    張慈站在床邊,幾不可查的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姚鼎聽了去,心裏頓時被揪緊。
    “是我過分了,你再睡會兒吧,我去叫人準備早飯。”張慈默默看了一眼他的後腦勺,轉身出去了。
    門打開又被關上,張慈走了,姚鼎此刻卻睡意全無,也不知道是因為一直趴著的緣故還是別的,隻覺得胸口一陣陣的發悶,張慈這個人他到底還是在意的,表麵上可以裝作嫌惡,這顆心卻做不了假。
    他想,如果張慈不是個太監該多好。
    這幾天外麵一直風平浪靜,可張慈知道,越是平靜的背後越是隱藏著危機,柴珩這般大刀闊斧的懲治了浙黨,顧源那幫人定不會善罷甘休,不知道何時又會出來興風作浪。
    柴珩那邊他是不敢去了,隻好一邊照顧著姚鼎,一邊打聽著外麵的風吹草動。
    姚鼎的傷好了大半,已經漸漸能下床了,按張慈之前的話說,是該將人送回去了,可到了這時候他又幾多不舍,而姚鼎也沒吭聲,兩人便心照不宣的都未提及此事。
    不知不覺已經入了深秋,湛藍的天如水洗一般,透著寧靜,姚鼎整日悶在屋裏,這日瞧外麵天氣晴好,便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口,懶洋洋的曬著太陽,渾身透著愜意。
    張慈近日總是外出,他一個人隻覺得無趣,而且身上的傷已經全好了,躲在這小院裏實在不是什麼長事,正想著怎麼跟張慈開口回家,院門外一陣響動,來人竟是林海棠。
    林海棠未穿官服,隻穿了一身玄色袍子,是平日裏在家中的穿著,他小心翼翼的關上院門,這才放心的往裏走。
    姚鼎遠遠看到他就笑了起來,沒心沒肺的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林海棠走到近前,前前後後看了他一圈,“聽說你差點被打死,這是好了?”
    “你到底會不會說話?”姚鼎笑罵一聲,卻是自己坐到了台階上,將屁股下的小板凳讓出來給林海棠坐。
    林海棠坐下歎了口氣,瞧了他半天,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直說。你跟我用不著藏著掖著。”姚鼎心思細膩,看得出林海棠來這趟,不單單是為了看他有沒有被打死。
    “你為什麼要加入浙黨?”林海棠單刀直入。
    姚鼎笑了笑,滿含意味的眼神瞧著林海棠,“那你又為何跟了閹黨,就因為是錦衣衛?”
    聽到他這麼說話,林海棠隻覺得心裏發冷,滿臉錯愕的看著他:“你以為那幫人幹了什麼好事?他們削減的是誰的賦稅,別人不清楚,回去問問你爹!”
    姚鼎皺眉:“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你以為流寇是哪來的,江南一帶富得流油不用交稅,北邊的農民則要加重稅收,遇到天災食不果腹,不做流寇還能做什麼,他們不讓築河道,山東淹了多少地,死了多少人你又知道多少。”林海棠語氣頗為激憤,“你識人不清,真是白讀了聖賢書。”
    姚鼎眼睛瞪的通紅,這番話猶如當頭棒喝,自己所以為的正義和驕傲被擊打的粉碎,此刻惱恨和後悔一齊湧上來,姚鼎如鯁在喉,說不出一句話。
    林海棠臨走前說了句:“你別瞧不起太監,他們幹的正事兒比你想象的多。”
    姚鼎張了張嘴,想起張慈,最終還是沒說話。
    張慈回來的時候,姚鼎已經離開了,不留隻字片語,好像從未在這個院子裏存在過,消失的那麼徹底。
    浙黨的爭鬥從未停歇,年底司禮監大太監馬善從被遣送浣衣局安度晚年,萬歲爺欽定柴珩為司禮監掌印太監,賜免死玉牌一枚,一時間風光無限,權重望崇。
    可這樣的位置卻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上,背在肩上的擔子隻會越來越重。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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