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古風便是領著赫連先在清風中學裏頭轉悠了起來。“每天吃完飯後，隻要時間相對來說充足和天氣條件允許，我都會在學校裏頭轉一圈。”古風一邊看著前方，一邊顧自地說著，“我總覺得把這個時間浪費在學習上是很罪惡的一件事。”
    對於這話，赫連先表示讚同——遠處天邊橙黃色的黃昏餘暉讓人看起來有種情不自禁的舒適感，還有迎麵而來的能夠驅趕一下午的炎熱的晚風，以及在餘暉下逐漸變得安靜的周圍的一切，漫步在這樣一種情境中確實能讓人感到一種由衷的舒適感。
    “清風中學由兩棟教學樓組成，一邊是高一高二的教學樓，一邊則是高三的教學樓，中間則是一個圖書館，然後圖書館前就是一個超大的廣場……也就是現在咱們站著的這個地方，同時還是下星期開始咱們做廣播操的地方……”古風給赫連先介紹著。
    “看見那邊那個在高台上的沉思者的仿造雕像沒。”古風拉著赫連先走了過去，晚上。湊近一看，便是一尊銅製的仿羅丹的沉思者雕像，一個裸體的男子用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腦袋，臉上一副凝思的表情。或許是歲月悠久的原因，上麵的古銅色已經沒有了光澤，同時還有著一些劃痕和學生們調皮搗蛋粘上去的口香糖。“咱們學校給這個廣場起了個特別高大上的名字，叫做理想廣場，”古風帶著調侃意味說道，“理想，理想。”古風顧自地呢喃著。
    “所以你有什麼理想麼？”赫連先找了個迎風的台階，一屁股坐了下來，一臉滿足地隨口問道。
    “你這直接問，感覺好尬啊。”古風有點尷尬地說道。“沒事，我就是順口接了個話題，免得冷場，你要是不想回答也行。”赫連先說道，語氣中滿滿的隨意。
    “……”被赫連先的這般耿直給震得無語了一會兒，古風先是跟著坐在赫連先旁邊，然後做出一個與那座沉思者雕像一樣的姿勢，“不過真的要我回答的話，嗯……我想到時考個好點的哲學係，學哲學，好好讀書，出來當個老師啥的。”
    “大學老師？”
    “嗯……感覺比較適合我。”
    “不過我聽說好像剛剛入門的時候，工資會比較低。”赫連先想起了之前在執行別的任務時也接觸過的那些大學老師，想起他們當時向自己吐槽著生活的艱難——那時的他，包括現在的他，都不能感同身受地明白他們究竟在抱怨著什麼。“啊，這個我知道，所以到時得學得好點，拿個好點的學曆……反正我覺得學得好就差不多會沒問題吧。”
    赫連先隻是笑了笑——他當然不會告訴古風，那些大學老師還跟他吐槽過職稱評審什麼的東西光光靠才華是不夠的。但他還是說道：“確實很適合，因為你動不動就喜歡把自己的價值觀傳播給別人，”赫連先頗為讚同地說道，“我總能從你的話中聽出來很明顯的價值取向。”
    “啊哈，是麼，”古風有點窘地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嗯，真的，就像一個傳教士一樣，走到哪裏都把他所信仰的教義帶到哪裏一樣。”赫連先把目光看向那已經快要沉下的夕陽，心裏頭思緒翻轉著。
    “哈哈，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古風笑了一聲，“白瑾也這麼說，而且他是第一個支持我的人。”“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似乎是找不到什麼樣的話語來回答，赫連先呢喃著，眼神依舊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的夕陽。
    “你呢？你有什麼理想不？”似乎感受到了場麵即將變得冷起來，古風問道。
    “不知道……”理想麼。赫連先在心中默念著這個詞，卻也隻能限於這樣默念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過什麼理想——他知道，換成他的同伴，可能是“在每一次任務中活下去”這樣一種樸素想法就可以是理想，但對於他來說，卻不是如此。從小就有著超強的反應能力的他幾乎沒有在任務中受過什麼傷，也沒有了這種尋常人會有的擔心。
    人有理想，是因為有著對現時的不滿足——赫連先一直都這麼認為。在每次執行任務，見證了各種各樣的欲望與野心——如果這都可以稱之為“理想”的話，那麼對於他自己來說，理想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存在意義：他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需要守護的人？同伴麼？組織的教條告訴他們同伴之間的那種羈絆是多餘的；常人為之奮鬥的榮華富貴麼？在組織的財力支持下，這貌似都不是問題；不滿足現在的生活麼？對此他自己也說不清，雖然從理論意義上來說這種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的生活看上去是挺可悲的，但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
    “如果有的話，我想對於我來說，應該就是尋找理想這個過程本身，就是我的理想。”赫連先用一種別樣的深沉口吻，帶著輕鬆的語氣說道，聽得古風一臉的驚訝和敬佩。“可以可以，這話夠深沉，我喜歡。”“哈哈。”倆人會心地相視一笑。
    “其實我經常跟白瑾就這樣倆人出來散步，然後聊天，”古風說道，“我感覺你們倆特別像，就是說話都很深沉，跟班上那群人完全就像是來自於兩個世界的人一樣。”“哦？”赫連先聽到這話，頓時被勾起了興趣——他原本以為隻有他一個人發現了白瑾的特別之處。
    “其實不怕告訴你，我是沒有傍晚出來散步這個習慣的……當時剛認識白瑾的時候，我就經常看見他在這裏散步，然後就加入了他……之後我自己走著走著也走上癮了，就也天天出來散步了。”
    “那今天白瑾咋的沒跟你一塊兒呢？”
    “哦，他還喜歡打球，而且總是有自己的事，隻偶爾散步而已，沒有我散得這麼勤快罷了。”古風解釋道，然後又用一種別樣意味的口吻說：“當時我也問過白瑾同樣的關於理想的問題，他當時隻說了倆字。”
    “啥？”
    “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