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飛的那番深沉無比的話結束之後，她便是叮囑我們“要在這一陣子把放假的散漫狀態調整回來”之類的話語，然後便是宣布可以解散回寢室——這話一如衝鋒號令一般，話音落下不到三秒，教室裏頭便是收拾東西的聲音與無數爭先恐後往教室外邊飛奔而去的人影。不到一會兒，教室裏頭邊剩下了寥寥可數的幾個人——包括我身邊這位從頭到尾臉色一直冰冷的女生和那在自己座位上陶醉地沉浸在自己的課外書之中的古風。
    “喲嗬，這麼用功啊，”燕飛走下講台，來到正在看書的古風的跟前，讓後者頓時陷入了窘境，不好意思地笑著：“呃……”然後摸著自己的後腦勺，看上去一臉無辜的樣子。燕飛彎下腰，看了看那本書：“尼采的《快樂與科學》啊。”她頓了一會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似乎是沒有料到自己的新班主任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古風臉上的表情可以用那句網絡流行語“一臉懵逼”來形容。然而不待古風從懵逼中反應過來，燕飛有繼續說道：“我特別喜歡裏頭的那一篇《友朋星散》，裏麵有一段話——”然後她開始用一種充滿著深沉力量的口吻念誦道：
    “我們的相交隻是在各自的旅途中的偶然交會，我們已經一起度過了盛宴，況且我們這兩條情況不錯的航船已經平靜地在同一個太陽下停靠在了同一個碼頭，這已經足夠了，它們似乎都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現在，我們生命中最強大的力量已經在重新驅策著我們前進，向著不同的大海和太陽進發，現在看來以後我們再也不會相見……”
    “甚至會忘掉對方的容貌。不同的目標讓我們不得不變成陌路人。”古風跟上燕飛的節奏，用相同的口吻念出了最後的這句話。然後，兩個人便是相視一笑，古風的臉上更是有一種相見恨晚的喜悅——總而言之，那畫麵看上去讓我覺得特別的古怪：這心狠手辣的女人今天怎麼這麼有興致來管別人閑事了？
    “看是可以的——不過別耽誤了學習了，高三了還是要認真一點了。”在笑過之後，燕飛便用平和的語氣對古風說道。“嗯，會的會的。”後者高興地點頭著——我想他一定很開心，這個新老師不但沒有沒收他的尼采，而且還在他麵前賣弄起自己的學識了起來。
    再次對古風笑了笑後，燕飛便是走到我這邊來，朝我使了個眼色，我便是起身跟著她朝教室外邊走去，臨走前還看了看那用一種驚訝的目光看著我的古風，還有那個一直沒有說過話的高冷女生。
    在走出教室一段距離後，我就調侃地問燕飛：“你咋今天這麼有興致發表了這麼多富有文采的演講？”“沒啊，隻是進入角色罷了。”她伸了個懶腰，然後有點感慨地說：“唉……不過這種環境真的太舒服了，很讓人有那種安心的感覺。”“別忘了我們來這裏是幹嘛的。”我說道。“知道了知道了，現在就跟你去見咱們的線人。”
    應該說這所中學還是比較大的。我跟燕飛走了十幾分鍾，才從教學樓那裏出來，然後穿過了幾個籃球場——在那上邊有著不少的男生正揮灑著汗水，有些球場旁邊還會有幾個女生圍觀著，小臉上一副小女生的崇拜神情；路上還能見到一些學生情侶並行走在一塊兒，有的比較張揚，直接就牽著手走，有的則比較收斂，不過從兩人一致的步調依舊可以判斷出其情侶的身份——就像燕飛說的那樣，這一切看起來充滿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平靜。
    終於，我跟燕飛來到一名正在拿著掃把打掃著掉落得一地的落葉的環衛工人麵前。那人看上去應該有五十多歲了，戴著一頂草帽，低著頭，顧自而慢悠悠地將地上的落葉掃成一堆堆。“老林。”燕飛對那人說道。
    “來了麼。”老林抬起頭看了我們倆一眼，然後不急不慢地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包煙，並從中抽出了一支給我：“小兄弟要不？”“不了，我不抽煙。”我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真難得，年輕人還有不抽煙的。”老林眉毛一挑，然後自己點上了自己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地吐了一口煙出來，一副特別悠然自得的樣子。
    “確定這附近沒有人吧？”燕飛故意壓低了聲音，問他。“沒有。”“那就說說情況吧。”
    “嗯……”再次吐了一口煙後，他依舊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叫我老林就可以了。”他看了我一眼——我當然知道這話是說給我聽的。“我是兩年之前就開始潛伏在這裏的。當時組織收到消息說，將近二十年前逃出組織的那個叛逃間諜就潛伏在這裏，我的任務便是來處決他的。”“果然。”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不過在親耳聽到當年那個流傳著的傳言被證實時，心中還是忍不住感歎著：沒想到還真的有人能夠做逃出組織的追捕。但顯然這種逃脫不可能是永遠的……
    “所以就是說，如果能找到那個人，或許就能找到關於機密文件的線索？”我問。“是的。”老林點頭，“而且這所學校也不像你們看上去那麼的簡單，它其實是S組織的一個分部，現任的校長就是S組織的人。”
    “哦？”這個消息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這麼一所在一個平凡小鎮裏頭的平凡的中學，沒想到還會有這般誇張的背景。“現任的校長在上任後，利用S組織的資源把清風中學的教育水平搞了上去，然後把這裏發展成了一個斂財地方——這裏有不少靠交錢混進來的學生，還有一些別的暗中交易——再加上我聽說別的組織也對於機密文件的事情插了一手進來，”他把手上吸完了的煙嘴扔在地上，用力踩了踩，然後繼續說：
    “所以我怕會出什麼亂子，便是讓組織派你們過來增援，協助我完成處決任務，也是你們尋找機密文件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