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後，劉年就像脫韁的野馬，在山路上奔馳，因為這條路張白經常走，確認過沒有任何陷阱，劉年來回飛奔，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山裏的大小動物四處逃竄，張白怕他一個激動滾下坡，還得時時刻刻盯著。
    這條路有幾條岔道，劉年叼著躲花就筆直奔去，張白在後麵慢吞吞走了兩步才想起來前麵的路並不好走，連忙跟上。
    劉年也是在走到隻有一掌寬的崖壁上才驚覺不對，踮著腳往回縮，碎石滾落，他險些一腳踩空掉下去。
    張白拎住他的後領把他提回去，“這裏危險。”
    “我不瞎，看得見！”劉年連連後退。
    兩人退回寬敞的大路，劉年驚魂未定：“媽呀，差點折在這裏。”
    “回去吧。”張白說。
    “腿軟，走不動。”劉年一屁股坐在路當中。
    張白隻好背過身去，蹲下。
    “好兄弟！”劉年撲在他背上，“誒呀呀，被宗師背著，這待遇，也就我能享受了，哈哈哈哈，我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
    把人一路背回三思居，張白用腳踢開門，背著進去，劉年還說著什麼“豬八戒背媳婦”的典故。
    結果前院的樹下，站著一個胡子比關老還長的老頭，聽到動靜，對著門口的兩人瞪眼。
    劉年馬上從張白背上跳下來，“這誰啊？”
    張白行禮：“馮師父。”
    劉年盯著著老頭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好像在電視上看過你誒。”
    “老朽馮有成。”
    “馮、馮……”劉年如夢初醒，“馮有成馮宗師？！”
    “正是。”馮有成沒有和劉年多說，他看向張白，冷聲道：“你跟我來。”
    張白低著頭，跟著他去了比武場。
    劉年被馮有成一個眼神製止，不讓他跟過去。
    可少年人好奇心重啊，他還是偷偷摸摸過去看了。
    然後就看到張白跪在那個“武”字前，馮有成用戒尺一下一下重重敲打在張白的後背上，每敲一下，他就會罵一句：
    “不思進取！”
    “居然偷懶跑出去玩！”
    “你可是宗師！我們是怎麼教你的？！啊？”
    “……”
    劉年愣了三秒，緊接著衝上去一把奪走馮有成手裏的戒尺，“你瘋了吧！”
    “我管教徒弟，與你何幹？”馮有成怒道，“黃口小兒，還不退下！”
    “是我讓他帶我進山的，你有本事揍我啊！”劉年把戒尺折斷，“你敢再打一下試試看！”
    張白一聲不吭跪著，汗珠滴滴答答落下。
    馮有成還真打了，不過他打的是劉年，隻一下就把他劈暈了過去。
    劉年再爬起來，人還躺在比武場的地板上，身上蓋著毯子，張白和馮有成都不在了。
    摸著酸疼的後頸爬起來，劉年喊著張白的名字在三思居裏轉悠，最終在雞舍前找到了喂雞的張宗師。
    “馮有成呢？”劉年憤怒地問。
    “他走了。”張白平靜地回答。
    “你就這麼讓他走了？！”劉年怒道，“那老頭這麼揍你，你居然能忍！？”要不是馮有成已經跑路了，他現在肯定上去和他拚個你死我活。
    什麼要尊老，明明是他先不愛幼的！
    “他是我師父。”張白說。
    “那又怎樣，除了你爹媽，世上沒人有資格這麼揍你！而且你又沒錯，幹嘛不反駁？”劉年說道，“你又不是打不過。”
    “我確實從來沒打贏過。”張白站了起來，往紅木門裏走。
    劉年拉住他的手，“你知道馬戲團的大象不？”
    張白莫名其妙看著他，不懂他的意思。
    “馬戲團隻用一根很細的鏈子就把大象鎖住了，不是大象沒辦法掙脫，而是它從小就被這種鏈子鎖著，怎麼也逃不掉，久而久之，它就放棄了掙紮，哪怕那個鏈子一腳就能踩斷，它也以為自己一輩子掙不開。”
    劉年的話，張白聽懂了，他過了會兒，才淡淡地問：“掙開了鏈子，能去哪？”
    “……”
    劉年被問得怔住。
    “我有三個師父，他們就是我的父母，我不能忤逆他們。”張白將手腕從他的手裏抽出，“我要去練功了，晚飯在桌上，你去吃吧。”
    劉年的心肝脾肺腎全都不好了，他是要氣炸了來著，可這火又不能衝著張白發，張白是被自己禍害連累的。
    張白走進了紅木門裏，劉年站在門外，這一回，他嚐到了懊悔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