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好像遭遇了心機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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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夜無話。宋漸也沒精力和楊漓說話。
宋漸揣著手機裏那張睡衣女人的照片,整整翻騰了一下午,縱深兩公裏的商鋪,附近幾個小區的保安,甚至若幹多的居民和路人,他都鍥而不舍地探尋了一番,可竟然沒有一個人見過這個女人。那茫然的神態和搖頭的舉動讓宋漸厭倦又絕望。難道這個女人是從天上掉下來專門坑他的?他已經掉進了一個會劈腿的坑裏,現在又掉進了一個默默無言的坑裏。
當宋漸推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嶽母已經做好了飯菜,楊漓竟然也在家。楊漓問他怎麼樣,他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吃飯的時候,楊漓說了一下醫院的情況,宋漸也沒吭聲,有嶽母和女兒在一旁,他不想多說什麼。三下五除二吃完,宋漸便往臥室的那張大床上一歪,實在太乏累了,再加上昨晚幾乎沒睡,秒數沒到十下他就睡去了。他都不知道楊漓是什麼時候睡在他身邊的。
原本在醫院陪護的楊漓是有人自願替換才脫了身回家的,這個來替換者並非別人,乃馬老二是也。
臨近傍晚的時候,楊漓無聊地正和同病房的母女嘮閑嗑兒,這時候馬老二就進來了,拎了一大兜的各種水果。楊漓說她三天水米不能進,就是過了三天也隻能吃流食,你買這麼多水果幹嘛啊?馬老二說她不能吃你不是能吃嗎,這麼精心地照顧,這是專門慰勞你的,再說,過了三天她不就能吃點流食了嗎?你給她榨點果汁兒啊。馬老二說著把另一隻手裏的袋子放在了床頭櫃上,楊漓這才發現是一款榨汁機,她就詫異了。
楊漓的大腦飛速旋轉,可無論怎麼轉,她也無法把馬老二的熱情同默默無言的女人交集在一起,最後隻好無奈的把這份熱情歸結到他和宋漸的友情上。他關心他們才會如此盛情來探望,他給她帶榨汁機也是希望她快點康複,好讓他們盡快擺脫這無來由的苦海。這樣想著,楊漓就很感動了。
所以,當馬老二提出替換她在醫院守夜時,她幾乎沒推辭,盛情難卻。盡管一個大男人照顧女病號多有不便,但這兩天女人不能翻身,隻能輸液不進水米,又不排便,隻需及時傾倒引流管和導尿管流出的液體,也沒啥大不了。何況馬老二的為人楊漓還是信任的,他不會趁女人之危做什麼手腳。更重要的是,這兩天的折騰,無論心理上還是肉體上,她和宋漸都已經很疲憊了,需要休整。
宋漸睡得像死豬一樣其實並未睡死,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他看見鎮子上的男女敲鑼打鼓,呼喊著追趕著,前麵跑著一頭豬,就那樣追著跑著,豬終於被抓住了,被四腳朝天地綁在一根木頭上,抬著往回走,這是某種儀式的祭品嗎?顯然不是,原來是要劁豬。要了家夥還不如要了命,豬掙紮喊叫著。可畫麵一閃,不知怎麼那豬就換成了宋漸自己,任憑他掙紮喊叫,那把明閃閃的鋼刀還是無情地向他戳了過來……
就在宋漸即將被駭醒的時分,是楊漓把他拯救了,一把將他拽開了,脫離了凶巴巴的人群,兩人跑啊跑啊,宋漸卻又不見了,隻剩下了楊漓,換了一身豹紋的情趣內衣,置身在一個很浪漫的場景裏,接著又走進一個男人,和楊漓跳起貼麵舞來,分明就是視頻裏那個脂肪男人。宋漸憤怒地嚷了起來,拚命想擠進去,可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就像在兩個世界裏,而他卻置身虛無。
宋漸徹底絕望了,可豹紋楊漓和脂肪男人又雙雙不見了,又現出一個光著身子的女子,麵容嬌好,風姿綽約,不正是那個穿了睡衣被宋漸撞了的女人嗎?她竟康複得這麼快,你看這不都好了嗎?肌膚如綢緞般光滑,她就那樣嫵媚地看著宋漸,然後一扭一扭地向宋漸走來,宋漸瞬間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鐵棍一樣硬邦邦的,然後……
然後宋漸就醒了,宋漸確定自己是被硬邦邦硌醒的。他看了眼身邊還熟睡的楊漓,她臉上還略帶倦容,他又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又側耳聽了聽外屋——一點動靜沒有,這個點兒嶽母應該正送小藝去學校的路上。宋漸又扭過頭來看著楊漓,身上隻搭了薄毯子的一角,凸起部分隨著呼吸起伏,修長的腿就那樣肆無忌憚舒展著……
宋漸瘋了一樣掀掉了薄毯,然後就聽到了布帛撕裂的聲音,被驚醒的楊漓驚恐地看著他,他卻不由分說把楊漓的身體翻了個個兒。他開始猛烈地撞擊起來,他開始凶狠地拍打起來;他恨不得把靠著床頭的牆撞出窟窿來,他恨不得把這虛妄的幸福拍得粉碎。楊漓慘叫連連不斷哀求著,可宋漸仍不肯停下來,直到社長高大俅的電話打來。
高大俅問情況怎樣了,沒什麼事兒了吧?宋漸就很納悶,這廝消息倒挺靈通的,估計不會是馬老二傳出去的,他在社裏除了他沒什麼人緣。那會是楊漓?當然也不會,宋漸基本斷定了她和高大俅沒瓜葛了。宋漸總感覺高大俅在對他實行24小時監控,對他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宋漸對著手機話筒喘著粗氣說沒事兒了。高大俅又假惺惺問了兩句,宋漸就又喘著回了兩句,於是高大俅又問:你真沒事兒?宋漸隻好說:真沒事兒!我這剛跑完步,氣兒還沒喘勻呢。高大俅便說真有你的,出了這麼大事還有心情跑步。宋漸便說不管如何,生活不都得繼續嗎?高大俅說小宋我就讚賞你這點,凡事拎的清,說給你兩天假處理私事,雜誌社的事兒就先別管了。宋漸就道了謝,要不也沒心思上班,他現在跳樓的心都有。
掛了電話,宋漸就癱倒在了楊漓身邊,楊漓正那種陌生的眼神看他:宋漸,你這是怎麼了?宋漸也盯著楊漓看:怎麼了,你怕了?怕,太可怕了!楊漓斬釘截鐵地回答。宋漸本想狠狠的回一句:那你等著吧,以後會更可怕!誰知他還沒來得及說,楊漓卻又說:但,我喜歡。宋漸立馬就無語了。他也有些陌生地看向楊漓,她臉上那興奮的潮紅還未褪去,宋漸頓覺又有千言萬語,但他還是忍了。
那個視頻男人一直未回話,後來宋漸又留了句言,問哥們能把小片再發一遍不?可仍是沒有回。難道我還沒知道他的身份,他反倒先知道了我的身份?宋漸不確定。
昨天下午在大街上和小區間探尋那睡衣女人身份時,他對視頻事件也一直沒有停止思考,他最終有了決定。視頻的事他不能說破,也不敢說破,若說破,他的小幸福,甚至他擁有的一切,頃刻間都會化為灰燼。他願意再給楊漓一次機會,願意挽救現在看上去還挺像樣子的家,這個家完全可以還挺像樣子地繼續下去。
這無關男人的尊嚴和屈辱,隻關乎愛。宋漸愛女兒小藝,愛楊漓,愛這個家。這幾天宋漸也在內心千百次地敲打自己,還愛楊漓嗎?愛,他還愛著。他寧願相信楊漓隻是圖一時肉體上的快樂。再者,這事要張揚出去,那他的麵子他的尊嚴才掃地呢,他真不知道該怎樣麵對。而現在畢竟隻有他、楊漓、那男人三個人知道,他願意選擇隱忍來換取他所期望的一切。但他不能被動地隱忍,他要盯緊楊漓,也要找出那個男人是誰。
當然,目前最要緊的還是先弄清楚那個女人是誰。
宋漸早早地就去了醫院替換馬老二,馬老二今天要上班的。見到馬老二時他問有結果嗎,馬老二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馬老二臨走時把宋漸拉到走廊裏不無喜悅地說:雖然她沒跟我說話,但有一陣子我說話時她看著我呢,就那樣看著我。真的?宋漸看著馬老二。真的!我騙你幹嘛?我們倆之間還是有感覺的。
宋漸回到病房裏就緊盯著女人看,女人卻不看他,仍不動聲色地看著天花板。
你裝是不是?有意思嗎?宋漸開口問。
女人沒聽見似的,還是看著天花板。
我是撞了你,可有事說事唄,至於這樣嗎?
女人還是沒反應。
我求你了,你就說句話行不?
……
你就告訴我你名字,就說名字就行。
……
不是,你什麼意思?你這也太自私了吧!
……
你們女人做事,從來不考慮男人的感受嗎?宋漸說著激動起來。
她坑我,你也想坑我是不是?
宋漸忽然聲音很高,同病房的那對母女都驚訝地看著他。
我撞了你是有責任,但我沒有護理你的義務,你信不信我把你扔這兒不管了?
女人還是麵無表情。
你不信是不是?好……宋漸忽然一轉身走出了病房。
宋漸賭著一口氣風一樣乘電梯下了樓,出了住院大樓他就停下了,他怎麼忍心就把一個傷病的女人,就那樣孤獨地扔在那兒呢?他轉身又上了樓。回到病房,宋漸又盯著女人看了一會,女人還那樣旁若無人地無動於衷。
你是我姑奶奶,我服你。宋漸說。
兩天的假也沒解決什麼事,宋漸就上班了。女人已經能動一動吃些流食,意識顯然是是正常的,可還是不說話。宋漸、楊漓和馬老二就輪流護理著她。三個人甚至懷疑她是一個啞巴,於是找來紙筆讓她寫,可她不寫,沉默是金。這期間宋漸又給視頻男人發了條留言,竟然沒發過去,原來這廝竟然退群了,難道是為了躲他?這讓宋漸有些摸不著頭腦。宋漸索性也退了群,他對這個群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極度厭惡感。
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回事,女人住院也不是一天兩天,又都有事情做,於是宋漸和馬老二閑聊時就提了雇個護工的想法,誰知馬老二一聽就急了。說你撞了人你還不負責到底,你什麼人啊你?宋漸說我不一直在負責嗎?我花錢雇護工照看她就很負責了。馬老二說雇工照看哪有咱們自己照看心細啊?宋漸說那倒是,關鍵咱們都得工作,哪有這麼多精力啊。馬老二說得得,你們要不願意管我自己照顧。宋漸說你?你晚上行,白天咋辦,你不得上班嗎?馬老二說我,我大不了辭職不幹了。宋漸沒想到馬老二把妹也能這麼豁得出去。
幸虧薑軍在電話裏給宋漸提了個醒,說你登報發個尋親啟事不就完了嗎。對呀,報社和電視台的朋友自己認識好幾個,根本不用花錢發啟事。找他們發個新聞不就得了嗎?也不用勞他們大駕,宋漸自己寫了文配張照片傳過去就OK。雇護工的事可以先放一放,萬一新聞一出來,真有親人上門認領,問題不就都解決了嘛。
宋漸早早就離開單位去醫院替換楊漓,楊漓打電話說秦可約她有事。宋漸也準備再給女人拍張正照,之前拍得那張有些太隨意了。進了病房正趕上那對母女要出院,他和楊漓免不了寒暄一番。宋漸問楊漓秦可找她啥事,秦可歎了口氣說還能啥事,然後就走了。
楊漓走沒多大會兒,那母女也大包小裹地離開了病房。誰知沒多長時間,那個四十多歲女兒又折回來,招手喊宋漸出了病房。她神秘兮兮地四下看了看,然後就湊近了宋漸:兄弟,姐跟你說件事。宋漸聽著,她就說了。
你撞的這個女人,她借過我手機打過電話。
什麼?什麼時候?宋漸很吃驚。
就那天她剛住院的晚上,你愛人去洗毛巾的時候。
給誰打的?她都說什麼了?宋漸忙問。
那我可不知道,聽不懂,她說得都是外語。
外語?宋漸很意外。
四十多歲的女兒點點頭,又說:她不讓我們跟你們說,本來我也不想多事的,可我看你人不錯,實在不忍心……
還有她打的那個電話號碼嗎?宋漸迫不及待地。
四十多歲的女兒搖搖頭:沒了,她自己打完就刪了,你要是想要,等我有時間去趟營業廳,幫你查查。
那好的,多謝了!宋漸很感激。
兄弟,你可得小心著點,我看這個女人不簡單!四十多歲的女兒叮囑完就走人了。留下宋漸在走廊裏發呆。
看來真不簡單,真是心機婊啊。她想幹啥?碰瓷嗎?不像啊,誰也不能拿生命來碰瓷啊?再說了還說外語,有這麼高檔次碰瓷的嗎?那她到底想幹嘛?女人真是讓人捉摸不定,又能傷人於無形。宋漸又想到了楊漓,就有些恐懼了,她不會是……
他不禁打了個哆嗦,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