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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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破,夏七剛剛趕到昌平,離北京還有一個時辰,不是她想停,馬累衰竭,隻能到這驛站換馬,外加逃亡的百姓逆向而行,完全堵住了去路。
蘇大學士城破自殺,這是最新的消息,那她呢?心裏一陣恐慌,夏七急忙上馬,挑了小道,一路向都城奔去。
皇城一陣狂亂,皇後公主的屍體已被亂軍將領殮棺,李王下令兵不得擾民。不得擾民,那便是擾官了。
城破突然,太監開門,沒有攻打,直接入城,養兵養臣養太監,也不知道死去的皇帝是什麼想法。
夏七冷笑一聲,長呼一口氣,抬眼,都城大門緊閉,外看一片冷寂,何知裏麵是怎樣水生火熱。
“夫人。”
晉染隻覺得心頭上一顫,她側臉看向進來的副將,“項城大人呢?在哪兒?”
“望台。”
蘇晉染泛起幾分冷笑,隻覺得悲哀,“大明城破,如今家父以身殉國,我的丈夫,幾朝勳貴,卻獨守望台。”她隻覺得聲音幾分哽咽,曾經那個一心鮮衣怒馬,直言不諱的少年,現在……她搖了搖頭,“張副將,帶老夫人去望台都守。”
“夫人?!”
“是我負了她。”郭琰飲酒而盡,張副將低頭不語,的確,三萬守軍,屈於北郊,被李軍不費一兵一卒便歸入旗下,著實窩囊得很。
忽又聽郭琰聲音哈哈大笑,“活著的人,終究比死去的人更屈辱,她這樣,也是極好,極好。”
李王下令百姓無所欺,得進不得出,夏七這樣的弱女子,進城倒是容易,混在一群慕名而來的難民之中,從小門進入即可。
剛剛入了城,隻覺得撲麵的血腥氣,不見屍體。
顧不上所謂推搡逗趣的士兵,夏七直接選了大道,急奔到項城府,大門緊閉,夏七轉了後麵的小道,周圍沒人,便取下發簪,轉了轉鎖,開門進去。
裏麵比走時候荒蕪了些,她沒時間感慨花悲鳥哀,快步取道去找蘇晉染,這個剛烈的弱女子,是死是活?
項城府一派寂靜,蘇晉染心裏空曠地有些害怕,地府大概也是如此,“父親。”她深深吸了口氣,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自己終究是怕死的,罷了罷了,怕死又如何,她閉上眼睛,隻消生了女兒身啊。
“起火了,起火了。”兩個老婆子呀呀地叫著,卻束手無策,家眷已遷到望台,剩下的人趁亂拿了些該拿的不該拿的,早已逃了出去,兩個老婆子服侍郭府大半輩子,老骨頭老腿,想著等死罷了,遇到這事兒,嚇得隻能哭,叫。
“誰在裏麵?”
“夫人,是夫人啊!”
老婆子拉著夏七的胳膊,喊著快去找大人來救夫人,心裏卻也清楚,一切已然來不及,熊熊大火,裏麵的人影若現。夏七抽出手臂,拿水澆了身子,便直接衝了進去。
蘇晉染,你若活,我陪,你若死,我亦陪。
崇禎三年,蘇大學士入閣,次輔,此時倒不是如何喜事,西北戰亂,遼東告急,百姓流離失所,怨聲載道,首輔大人一心整人,縱官動嘴不動心,皇上小事精明,大事糊塗,這官,當真是不好做。
“父親當告老還鄉。”蘇晉軒一身戎裝,“何苦受那溫小人的屈辱。”
“我隻盡些枯木之力。”蘇大學士隻是笑得寬慰,“吾兒已長大如此。”
蘇晉軒對父親跪拜三次,此番隨盧將軍出戰西北,再見不知何時,是否陰陽兩隔,父子得心了然,彼此道了,“珍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長亭漫漫,兄妹情深,蘇晉軒將烏鐵打造的匕首放與晉染手中,“這是為兄最後為你做的。”
“妹妹心裏清楚。”蘇晉染低頭看著匕首,這匕首外形簡單,手掌長度,一把黑金刀套,明顯是男人的作物,“倒是極輕。”她將匕首置於袖間,想起年少之時,蘇晉軒便是如此帶些吃食給她解饞,忽然悲從心來,聲音低沉,“我等哥哥回來。”
蘇晉軒脫下大麾,披在這個瘦弱的妹妹身上,兩人心裏清楚,如今河山破落,朝廷逆了民心,如今所謂力挽狂瀾,不過是盡了臣子最後的心力,此去,終究是無回了。
次年,盧將軍調任遼東,蘇晉軒報得平安,這平安是一個女子傳過來的,女子叫夏七。
窮人家的孩子沒有什麼正式的名字,不過是幾個孩子往下一數一排,夏四夏五夏六的,便是如此叫喚。
蘇晉軒意思就是夏七留在晉染身邊,將來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蘇大學士也早有這方麵打算,便也就同意了。
蘇晉染心裏有些不樂意,她本是溫和的淑女,對這不樂意自己也說不上理由,“覺得是個男子。”
蘇大學士聽後捋著胡子笑,“這女子確實頗有幾分巾幗不讓須眉的英氣。”
“做了婢女,豈不是誤了人前途?”
“如此,倒是要問問夏七姑娘了。”
“我不是婢女。”夏七言簡意賅,“蘇將軍安排我保護小姐。”
蘇晉染慢慢地播著香爐,聲音如水般清潤,“何時為止?”
“不死不休。”
蘇大學士對比頗為滿意,夏七便也成了夏姑娘。
崇禎五年,沒理想沒道德的溫老狐狸被自己挖的坑給埋了,一封奏折滾回來老家,朝廷看著倒是清淨不少,烏煙瘴氣,一派混沌。蘇大學士適時生了病,楊先生成了主管人,這是個有能力的人,隻是隊友太豬了,或者,應該說是沒有隊友,隻有一群瘋狂拖後腿的混帳東西。
蘇大學士病好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蘇晉染嫁給了郭家大公子,當時郭琰是守軍右翼將軍,蘇晉染連夜讓人給蘇晉軒送信,幾日後,嫁衣披身,卻也收到了消息,蘇將軍受傷了,危在旦夕。
婚房裏她哭得梨花帶雨,郭琰無奈,沒有強迫她什麼,“你至少告訴我哭了什麼,可不能明兒老太太問了,說是我太凶,嚇著你了。”見晉染自顧自脫衣,他按住了她的手,“蘇兄一事我已知曉,他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平安歸來。”
那一刻,她覺得這個男人是溫馨的,因為那一句平安,歸來。
作者閑話:
躺在床上,想著下個月今日就是她的生日,心裏有些亂
這麼多年了,還是想起她就想笑著
她很美,大概是剛好適合一見鍾情的那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