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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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冗長的酒夜,也有過去的時刻,第二天醒來各奔東西,風月尋夢回淩霄閣主持大局,慕容夕繼續在武林奔波,為昔日過錯彌補罪愆。
武林,曾在獨孤傲執掌中,但他也從不在乎武林,隻按照自己心意行事,不在乎會死多少人命,不在乎造成多大動蕩;所以武林也不在乎他,不在乎他的出生入死,不在乎他的豐功偉業,把他貶得一錢不值,更容不得他的存在。
他拋棄武林,武林拋棄他,這便是因果。
風月尋夢眼下做的,便是替獨孤傲去修複,那個被他毀得千瘡百孔的武林。什麼是武林?武林就是人心,就是慕容夕現下做的解人之急、救人之危的事!
慕容夕也是過了很久,才明白風月尋夢的用意,英雄有坦然認錯的胸襟,更有擔當過錯的勇氣和責任。
今日淩霄閣對武林多修補一分,來日武林對獨孤傲便多寬容一分,這是風月尋夢樂見的因果。
風月尋夢從不懷疑,獨孤傲若是死了,那慕容夕也就死了。
相比於殺獨孤傲,他更想救獨孤傲,看著他們一同離開武林,讓他可以在梨花樹下回憶那段與慕容夕的交集時光;讓他可以徘徊在潔白花瓣下仰望惆悵,而不是將獨孤傲刺死在劍下,然後看著慕容夕心如死灰。
惜與娑婆本就一對,是慕容夕的左手右手,從來都與他不相幹,雖然他現在帶著惜,但隻暫時替慕容夕保管,而風月家族的佩劍曆來隻有一把、那跟著獨孤傲一同失蹤的尋夢!
光陰飛馳如梭,又是一年歲末,應天山派老掌門的誠心邀請,慕容夕參加天山派新掌門的繼任大典。
水寨窘況已經漸好,除了做些買賣營生,還幫人押鏢保貨。既是走江湖買賣,那各門各派都得仰仗,身為當家人的慕容夕,每年少不了要應酬幾次諸如此類的大典。
放在以前可是要命的差事,他和獨孤傲都是不愛應酬的人,而且都板著一副千年不化的冰山麵孔,就算是淩霄閣主持的大會,也嚇得賓客們不敢多言。
許是曆練得太多,慕容夕也能應酬一番,雖然也不愛講話,通常坐著飲茶,好似練功一般,一坐幾個時辰。
遇到愛搭訕的,不煩應答兩句,煩了告辭走人。
但若要說真煩,誰能比得過風月尋夢帶給他的煩惱最甚?!
打從驅逐他身上的絕情蠱開始,到妄圖修複他和睿夫人的母子情分和那把早已斷成兩截的劍,最後一步一步把他逼成水寨真正的當家人,成為名副其實的淩霄閣副閣主,風月尋夢的力量在於不知不覺的改變人,讓慕容夕變得不像往日那個慕容夕!
風月尋夢好似一潭清水,就算冰山墜入其中,也會一點一滴慢慢融化。一開始慕容夕就覺得風月尋夢很危險,並從心裏十二萬分的抵製他。
隻是,隨著時間推移,抵製之心漸漸趨弱,到最後被對方同化了!
慕容夕想到此處越發心煩,偏在此聽到中原來的客人說,丐幫幫主不知何故進了迷魂嶺,丐幫幾大長老為找幫主,前前後後進嶺三撥人,也相繼失陷在迷魂嶺。
丐幫精銳有去無還,餘下弟子再無敢入,但又不能丟棄不管,便派人向淩霄閣請援,後續狀況不得而知了。
之所以稱之迷魂嶺,是因一片綿密山頭,常年籠罩恐怖毒霧,輕則使人神智錯亂,重則使人相互殘殺,而毒霧一旦散去,也就是俗稱的鬼開門,人也隨之離奇消失。
十幾人失蹤幾日凶多吉少,但風月盟主俠骨仁心,斷不會任其自生自滅,活要救人死要埋屍,這一趟迷魂嶺義無反顧。
提到武林神話風月盟主,中原客人語氣充滿敬佩,賓客們也聽得滿心敬佩,誰也沒留意到廳座空了一席,座上茶杯在冒熱氣,但慕容夕已掠至山腳,急匆匆往迷魂嶺趕去。
第三日正午,慕容夕風塵仆仆,出現在毒霧彌漫的嶺口。
迷魂嶺並不可怕,雖然也有毒霧,但對能夠屏息的高手來說,那些毒霧便毫無危害,至於什麼毒霧散去鬼開門,那隻是以訛傳訛的無稽之談。
他和獨孤傲都進去過,嶺內有處溪水峽穀,一條瀑布宛如天降,四周長滿了野桃花,風景優美宛如世外桃源。
獨孤傲曾在穀內盟誓,願和他在此退隱江湖,但轉頭依舊忙著布計,滅了岩山一門和居香府邸。
明知獨孤傲放不了手,不滅仇人難以安枕,退隱誓言隻是心願,那幾日慕容夕也自己哄騙自己,陪著獨孤傲在穀內做了幾天的退隱美夢。
那是他們之間難得的美好回憶。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心裏想和腳下走背道而馳,安逸的世外桃源隻在夢裏,現實中永遠是刀光劍影血腥廝殺,所以慕容夕離穀之時獨孤傲並沒追來。
以他的狂傲個性,陪慕容夕做幾天美夢,就是一種莫大恩賜了!
現在回想這些,就好似前生事。
眼下最重要的,占據慕容夕內心的,是另一種深深不安,並不危險的迷魂穀何以困住丐幫幫主和四大長老?!最終還需請風月尋夢來當救兵?!
江湖眾派仰視風月尋夢,幾乎視他如同神祗一般,是渾身飄著仙氣的人,不會輸不會敗不會死,任何邪魔外道、陰謀奸宄都傷不了他。
但事實呢?
事實是風月尋夢親口承認,獨孤傲的武力比他高一籌,之所以落敗是因不敵他手中的神兵,而如今神兵也跟著獨孤傲一同失蹤,這是未來武林最大的憂患,也是風月尋夢不能辭退盟主之位的根因。
事實是他一劍刺穿風月尋夢的左心,縱是有雙心的風月尋夢傷好後,心脈能承受的內力較之以前弱了三層。
事實是風月尋夢不是仙人,隻是一個心性仁慈的好人,真正遇到奸宄之徒,吃虧的終究還是好人自己。
嶺道上有馬蹄印子,慕容夕隻待喘息片刻,便屏住呼吸掠進毒霧。
跟著馬蹄印子往前,拐過幾個山坳坳,毒霧就漸漸散去了。瀑布溪水桃林茅屋,一切都如往昔情景,甚至推開那間茅屋,一眼就見盛滿驅蚊草的吊籃,依舊靜靜掛在木床邊上。
屋內碗筷、床褥、簡陋桌椅都如往年一樣,似乎都沒有變動過……
但,慕容夕的眉頭皺起,屋內東西雖然沒動,但卻潔淨無塵,屋內一直有人住著!
那又會是誰?慕容夕心頭微驚,腦海中漸漸浮起獨孤傲的人影,在屋子每一處角落裏,就如同當初那幾日……
窗外忽傳駿馬嘶鳴,驚醒回憶中的慕容心,人已經掠出窗外!
一匹雪白出塵的大宛馬,在看見慕容夕之後,便咬著慕容夕的袖子,似想拽他去什麼地方。
正是風月尋夢的坐騎白雪,風月尋夢果然到了此地,慕容夕揪住它的鬃毛,一躍而上道:“帶我去找你家主人!”
白雪揚起蹄子沿林急奔,將那茅屋遠遠甩在身後。
林子盡頭一條山道,橫七豎八倒著樹幹,白雪到此過不去了,跺著蹄子來回蹭著。
午後陽光斜斜射來,慕容夕眼角閃過銀光,跟著凝神仔細看去,數枚毒針散在倒落的樹幹上。
當時情景不難推測,風月尋夢來到此處,想下馬挪開那些樹枝,便遇到毒針的主人偷襲。
風月尋夢未必受傷,但已料到此行凶險,便將白雪留在此處,自己越過障礙前行。
小心翼翼清掉路障,慕容夕依舊打馬前行,山道越來越崎嶇,陷阱也越來越多,折斷的毒弩,射進樹幹的毒弩,懸在空中的刃網,插滿毒釘的落坑,突然落下的巨石,都被風月尋夢一一掃平。
間或,能看到打鬥痕跡,但也隻見少量血跡,雙方都沒到拚命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