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安全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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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複向他提了幾次;陸景行,都異常堅決地回絕了我想探視蕭靖的請求。
他給我的理由,簡單粗暴得令人發指——蕭靖,身份存疑;為安全方麵考慮,需要隔離審查滿72個小時,確認其不會對區內的穩定及其安全構成威脅後,才能被批準釋放。這是,“安全區”的明文規定。
他,言之鑿鑿地拿出官方的說詞,一點兒沒有商量的餘地。我,還能說什麼,隻得悻悻的作罷。總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我被撤銷了“限製令”,能夠自由活動了。目前的現狀是,身無分文,居無定所;無論是吃飯,還是找地方睡覺,都成了亟待解決的問題。好在“安全區”有安置條令,解除了隔離之後;我,被安排在臨時安置點居住,分配到了一頂帳篷。
想想,這些年來,人們趨之若鶩的買房激情:甚至,不惜為了這座隻有七十年產權的“死物”賭上自己今後三五十年的生活。到頭來,其實隻要一頂帳篷,便足可讓我們立命安身。思來,也是瞞可笑的。
維持生命的基本保障,一日三餐,由政府福利機構派發,定點去發放點領取即可。當然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作為得到救助應盡的義務,我,受派遣去區內一些公共崗位,做簡單的輕體力勞動。
對於這樣的安排,我內心是很樂於接受的。我,四肢健全,有手有腳;也不想,做一個白吃白喝,隻會伸手接受救濟的“廢人”。用我的勞動,換取應得的食物;這讓我受之安心。
最後,我工作的地點,落實了。是在“安全區”的一個臨時醫療站,做看護。
去之前,我再次請求陸景行,請他幫忙帶我去看一看大伯。或許,是因為陸景行覺得我實在可憐,又或許是他今天心情不錯,抵不住我的百般糾纏;反正,他竟然很痛快地答應了。倒,讓我覺得有些受寵若驚的惶恐。
當日,大伯讓行動大隊送進了“安全區”中,唯一設施完好,守衛森嚴的“疾病控製中心”的大樓。說是醫療單位的性質,其實這裏嚴格來說,是特殊疾病的防控研究部門。
整座白色的大樓,共有八層高;四周圍著鐵欄。武警和士兵,層層設卡把守,裏裏外外就是五道;並且,每一道卡口,皆安裝了有電子識別器的閘門。每,走過一個關卡,就得一次又一次地檢驗“特別通行證”。瞧這架勢,你不用擔心有人會從裏麵逃出來;哪怕是飛出一隻蒼蠅,難度係數都不小。
我,隔著金屬材質的護欄網,看著大伯麵色平和,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房間裏,潔白一片,沒有任何其它的色彩。屋內的四麵牆的對角,一對一地安裝著360度旋轉的監控探頭。大伯,平躺在床上,閉著雙眼;手和腳,分別用鎖鏈固定在床架的兩邊。鎖鏈與皮膚接觸的部分,包裹著厚厚的棉布;即使病人在大力掙紮時,也不會弄傷了自己。
看大伯麵色尚可,睡得沉靜安詳,理應沒有受到過怎樣的折騰。我,也略微安心了些。若能直到他痊愈,都留在此處,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這裏,他沒有能力傷得了別人,也沒有人會存心來傷害他。
陸隊長,一再勸我不要擔心。醫護人員,很是盡職盡責,不會故意刁難病人,也不會對病人不理不睬。就算病人突然發病,意圖傷人;他們也會在第一時間,采取為病人注射麻醉藥劑的措施,盡力將對病人身體的傷害降到最低。
他,都這樣說了;我再婆婆媽媽的,就顯得有些小題大做,惺惺作態了。再說了,陸景行,又是一個做事嚴謹,說一不二的軍人;他的君子一諾,我沒有道理懷疑。
放心離開醫院,陸隊長帶著我去了臨時醫療站,和那裏的負責人見上一見,好方便第二天的上崗。他,將這些瑣碎的事情,想得甚是周詳。我,為著心裏惦記著蕭靖的好歹,又為了對新環境不適應的困擾,有點心不在焉,難免辜負了人家的好意。
陸景行,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他,似乎十分理解我的心情,始終微笑著給我講解“安全區”日常生活的一些注意事項。這樣一副鄰家哥哥的樣子,讓我感到吃驚不小——我,完全沒有想到,一身戎裝,辦事雷厲風行的他,竟有如此和藹可親的一麵。
禁欲派的男神,果真,都是穿著軍裝的男人啊。
他,陪著我吃了中午的簡餐,再開車送我回到住處,便離開了。我,牽著拉冬,棲身在臨時的住處:心底,無由地浮起了一層無以名之的蒼涼……我,像是一個被母親丟棄的孩童;流落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新鮮刺激之中,又帶著不期然的害怕。
明天,會怎樣?以後的生活,會怎樣?於我,盡是一道道玄之又玄的謎。
蕭靖不在,身邊還有一個拉冬,陪著我。再是冰冷的床,不眠的夜;自己也不算是孤獨的。
七十二小時——已經,過去三十多個小時了。明天,但凡工作得忙碌一些,疲勞一些;剩下的時間也很容易就會唬弄過去。等到蕭靖出來之後,我們可以靜下心來,商量一下今後的打算和計劃。
我,想回杜家老宅一趟。在大伯和四叔出了事之後,回去看看那個,記錄著我出生和長大,人生源頭的“家”。留下的人,怎麼樣了呢?我,來自於那裏,卻對那裏似乎一無所知。在那裏,一定有我遺忘得很重要的東西!並且,我有種預感:那些,被刻意抹煞的記憶,一定藏著杜家,不可告人的秘密!有關於我的身世,我的過去,盡在這個秘密之中。
連續多日的風餐露宿,奔波勞碌;我“認床”的毛病,早已不藥而癒。可是,為了這一時突降的安定,又有點舊疾複發的征兆。我,閉上眼睛,一邊摸著拉冬,軟柔的皮毛;一邊在心裏數著羊……。一隻羊,兩隻羊……。也不知,數到了第幾隻了;到最後,愉快地把自己給哄睡著了。
萬事可忘,難忘名心一段。千般易淡,未淡美酒三杯。
美酒心釀,名心難覓。
第二天一早,草草把自己收拾整潔,帶著拉冬去了醫療站。
我負責的工作,是照顧一些受了重傷,不能自理的病人。這些人當中,以青壯年為主。他們,多數是被“行屍”打傷的;有的斷了腿,有的沒了胳膊的“傷殘病患。”醫療站裏,醫生和護士緊缺,人手根本忙不過來。我們,這些沒有護理經驗的人,臨時補缺;做一些喂飯換藥,擦身倒尿等力所能及的事情。說得直接點,和“保姆”的活兒,差不太多。
我,從小到大也沒見過這麼多缺胳膊,少腿的人。況且,每個人都纏著血跡斑駁的繃帶。尤其到了換藥的時候,汙血和腐肉,血淋淋地在眼前攤開;對任何一個普通人而言,也是不小的視覺衝擊!若不是,先前與“行屍”有過幾次的大戰經驗,見慣了這些血肉橫飛的場麵;我,非得嚇的暈死過去不可。
然而,時過境遷。我,現在可以安之若素地幫病人換藥,包紮傷口。見到那些血流肉爛的瘡口,也較從前淡定了太多。這一切,不得不歸功於,我是“杜若”,又實實在在地不是當初,那個“杜若”了。有我在杜若的身體裏,她,比過去強大了不止一點點。
熱火朝天地忙了一上午,身上出了一層又一層的臭汗……。才發覺自己饑腸轆轆,肚子餓得直叫。這下總是理解了老一輩的人,說的“勞動最有滋味”是啥意思了。恰好,接班的人來了,替換我去吃中飯,順道還能休息一個小時。
冷水,洗了臉;去食堂領了自己的那份午飯。我,帶著拉冬,靠在大樹下,囫圇吞棗地用了不到十分鍾,解決了肚皮之憂。拉冬,跟著我,忙前忙後地轉了一個上午,這會兒吃飽了肚子,也有些倦了,懶洋洋地趴在樹蔭下打盹。
我,借機,伸展了四肢——鼻腔裏,是四野彌漫的草香,清新恬淡的空氣;神經,鬆弛舒展,有些昏昏欲睡。
午休時間結束時,我起身,喚著拉冬,又回到了醫療站的帳篷區。
正,信步,神思渺然地走著……。倏而:眼前,熙熙碌碌的人流裏,一抹熟識的身影,飄然而過,一閃即逝——
我的心髒,緊隨著我的眼睛:怦然一震!
霎時,瞳孔中:猶如綻放開了漫天的焰火——華光熠熠,風流雲散。
那個身影,腰身婉轉,翩若驚鴻;仿若秋菊之榮,春鬆之華。雖隻看到,一個麵部的側影,可柔和裏浸著清冷,於婉麗中透著風霜的孤芳自賞,九成神似那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丁誠貞。
我,苦尋了那麼久,在心裏牽掛了那麼久的丁誠貞。
她,怎麼會在“安全區”呢?
作者閑話:
作者最近又換辦公室了,忙著搬家累得腰快斷了。沒辦法,更文也稍稍不按時了,請大家海涵。謝謝你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