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命懸一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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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恨春江流不盡,新恨雲山千疊。
休提過去種種千恩萬怨,此時以我的心理狀態,一點兒也不懷疑自己,會立刻殺了眼前的這個老男人。從心底裏,從腦海中,層層疊疊翻湧而出的看似清晰,又模糊不清的傷痛記憶,不間斷地侵擾著自己,煎熬著內心……令一向膽小的自己,衝冠一怒後,變成了一個讓自己也感到既陌生而又害怕的人。
人性當中,被刻意深埋起來的“嗜血性”,已悄然蘇醒;正在聲嘶力竭地向自己囂嚷著,要殺了麵前這個麵目可憎,對自身可能造成過無數次傷害,和帶來生命威脅的男人。
他,不是我的四叔。他,是我的宿敵。
杜行難,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口中吐著血沫,費力地撐開了一條眼縫,勉勉強強看了我一眼:不知是他不想說什麼呢,還是實在是有話說不出。
槍口,頂在他的額頭。我的手指,連細微的一絲顫抖也沒有。我知道:“我”,要殺他的心,空前的堅定。
“非要這麼做,不可嗎?……。等等……。”我,猶自心驚,有些忐忑地提醒著。
“哼……。你還在等什麼?……。等他,對你說答謝詞嘛。”“我”,冷言冷語地回應。
“小若!”
鄭青宇,在一邊忽然出言說道:“你要是在這裏,再耗下去……丁誠貞,可就凶多吉少了。”
我,扭著頭,看了看鄭青宇:他,麵露焦急之色,眼神略有閃躲。擔憂之意,相當明確。隻不過,我分不清他是真的在擔憂丁誠貞的安危,還是在擔憂我手裏,奄奄一息的杜行難。
靈魂的轉換,提高了神經的敏感度:讓我對周遭的一切,比以往更加充滿了質疑的態度,近而變得有些疑神疑鬼。
“鄭醫生,你不是在偏幫他吧?!”“我”,眼光一冷,不露聲色地問:“還是,你怕我真的一時之怒殺了他,煞費苦心地想要救這位杜家四老爺的命呢?”
鄭青宇,明顯一愣——好像,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說。
我,心懷惻惻地對那個自己說:你不要太小人之心了,鄭醫生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人。
他,隨即反駁了我:你,又怎麼知道?這世上,除了我,本和你是一體的,沒有辦法之外;你能保證誰,是真的對你真心真意,半點兒沒有加害之心?
好吧,即便我保證不了什麼。但,有一點,鄭醫生是對的:我們,已經在四叔這裏耽誤了太長的時間了,再找不到丁誠貞的下落;也許她連骨頭渣子,都讓那些“行屍”給啃完了,遑論救不救人,這一說了。
“我”,沉默下來,不再爭辯下去。想必,這一層,他亦是有共識的。
“嗬嗬……”鄭青宇,無奈地發出一聲苦笑;眼睛,定定地看住我:“小若,這不是你。你不會這麼想我,也不會這麼說我的。我認識的杜若,通情達理,溫柔和順,絕不會把凡事都往極端了去想……我不管你是誰,但你肯定知道,我是對的。再這麼拖延下去,丁誠貞,一定會沒命的!到時候,你後悔,可也沒用了。”
“還有,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躲在杜若的身體裏?我希望你,不要傷害她,也不要連累了她。”
不愧是知名的心理醫生,這樣也被他一眼看穿了本相。我,暗自感佩:人家,這是長了一雙孫大聖的“火眼金睛”啊,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我”,輕笑一聲,心下暗歎:鄭青宇,受教了。你說的對,我是不該在這個人身上,浪費這麼多時間的……。
我,慢慢地將槍口,從杜行難的額頭上移開;一手,鬆開了他的衣領,任男人順勢輕飄飄地軟倒在地上。
轉回身,對著鄭青宇,莞爾一笑——冷眸一掃,說道:“我聽您的……要抓緊有限的時間,去做更為重要的事……。”
鄭青宇,聽罷,臉上剛要爬上一抹輕鬆的神色——卻見我,對著他,笑顏如花……幾乎是在一刹那之間,一個回身,抬起手腕:砰、砰、砰;衝著倒在地上的杜行難的身體,就是連開了三槍。
受害者,沒怎麼發出聲音,便一命嗚呼了。
鮮紅的血,緩慢地浸透過白色的襯衫,在前胸徐徐綻放……襯著藏藍色的西裝作底,暈成一片刺眼,張揚的國色天香圖。
征服我們自己的感情和憤怒,就能征服一切。
可惜,我們很少有人能夠做到。我們往往,任由肆意瘋長的感情與憤怒,征服我們,駕馭我們。從而,引發出更多的煩惱,更大的憤怒。
鄭青宇,呆呆怔怔地目睹了,他始料未及的一幕:一時之間,緘默無語。
我的震驚,可以說,絲毫也不亞於他。
我沒想到,他會真的開槍,那麼果斷,那麼利索,一點不假思索地開了槍。我們殺了人,而且殺的,還是一個和我們有著千絲萬縷牽扯的人。
或許,單論狠毒;骨子裏,我比杜行難,更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吧。
“你……你…。。都幹了什麼?”鄭青宇,從震驚當中,尋思過味兒來了。氣得直眉愣眼,呼呼直喘:“他,都已經隻剩下半條命了,不會再對任何人造成危害了。你,還殺他幹什麼?有這個必要嗎?!”
鄭青宇,疾言厲色地嚷道:“你是不是,覺得殺人是多麼好玩的事兒啊?!”
我,白了一眼鄭青宇,暗想:站著說話不腰疼啊!趕著了,三番兩次,要丟掉性命的那個人,不是你了。被人家陰謀詭計陷害的那個人,也不是你。你說得,倒是輕巧!我不殺他,難道等他,養好了身體,再卷土重來謀害我,不成?
所謂:有一有二,不可再三再四。我都退無可退了,他還要想方設法地來害我;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斬草除根了。以殺止殺,有何不可?殺惡,才是真正的揚善!
瞧著他,拿出一副大義凜然,慷慨激昂的嘴臉來指責“我”;不知為何,竟也沒了和他爭論孰是孰非的心情。
我,囅然一笑,說道:“多謝鄭醫生的教導……我覺得,在做最重要的事情之前,總要先糾正了已有的錯誤,這才能萬無一失。您說,不是嗎?杜若,對您的賜教,深表感謝。”
“你!……。”鄭青宇,被我氣得一時語塞。深呼吸了好幾口的空氣,才讓自己恢複了平靜。他,目中幽光微亮,含意頗深地打量著我,說:“你,最好盡快把小若放回來。你,占著她的身體久了,不知道會給她惹下多少麻煩。”
我,嗤之一笑:“鄭醫生,你應該慶幸,我就是杜若。我們一樣善良,沒有什麼害人之心。要不然,還能輪到你,在這裏對我說三道四嗎?……。我,之所以沒想殺你,是因為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發現,你對我們存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若是,一旦讓我知道,你真是另有不軌的企圖……。到時候,你會死得比他慘多了。”
“……。現在不殺你,不代表以後,我不會殺你……。你,好自為之……。”
警告過鄭青宇之後,我徹底地收起了先前杜若端的那一套柔弱無辜,楚楚可憐的姿態。從今天起,從這一刻起,我們必須要有一個改變——在我驅使這副身體之後,杜若一定要是自立自強,自傲自負的!我們,不能再任人欺侮,由人擺步了!
身處於危境,四周敵我難分,是非不明;除了自己,還能指望誰來幫你?
緩步走回蕭靖的身邊,俯下身,重新查看了一遍他的傷情。他的人,依然,昏迷不醒。
丁誠貞,還得去找。但尋找的時間,不能太久。否則,容易發生變故。他這樣躺在這裏,也許會生病。心下掂量了一會兒,跑回杜行難的車裏,從裏麵翻出兩條軍用的深色羊絨毯,給蕭靖的身上蓋了一條保暖。
雖然是,不太喜歡鄭青宇這人,他對我也算不上友善;還是決定也給了他一條。畢竟是身上有傷的人,再因為受了寒氣而死掉,也挺犯不上的。沒必要讓自己,平白無故地背上一條人命;再說了,根據以往他們交往的情形,我大概也猜得出:這個心理醫生,對杜若是有點兒意思的。
鄭青宇看我,仍是不太順眼。但,好歹看在我沒忘了給他毛毯的份兒上,臉上的鬱色也淡下去不少。他的行事風格有點像老派的英國貴族,在多麼狼狽的狀況下,也得保持非常優雅的紳士做派。明明,每一個細節的表情裏都寫著大大的“不爽”二字,還是對我很有禮貌地道了謝。
“我,開車去找誠貞。來回有二十分鍾足夠了。”我,對鄭青宇說道。再怎麼說,還有一個人事不醒的蕭靖,要托付給他呢。怎麼著,我們兩個也不能打“冷戰”。
“你,留在這裏照顧一下蕭靖。二十分鍾之內,不管我找沒找到誠貞,我都一定趕回來,帶你們先離開這裏!你身上的傷,拖久了也不行……。”
鄭青宇,聽了我的話;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望住我,半晌才意味深長地說道:“我記得,你好像不會開車吧……”
作者閑話:
本以為年後,絕不會有事再耽誤更文了。結果,公司出了事,現在仍在解決當中。沒能按時,請大家原諒!作者一定努力!謝謝你們的不離不棄!希望你們工作順利!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