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姑蘇複命後，謝川離回到龍江。
    護城河一如既往的淳淳流淌，風風雨雨，寒來暑往，高大的城牆依然堅不可摧。
    短短幾天，熟悉的京城卻對他露出了陌生的微笑。
    明明是回到故地，卻要低下頭顱，遮住臉龐，好像一個罪人。
    大白天他沒敢往自己家附近去，在邊城處找了一家茶館坐下來。自己點了一壇黃桂稠酒
    小二上酒的時候還對他笑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跟那個船工一樣，又假又生硬，又是一個戴人皮麵具的，這點小伎倆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他。
    謝川離看了那個小二一眼，從酒壇子底下摸出一個竹片。
    十二月十九午時，樨泓閣。
    謝川離差點掀桌子，媽的，又要折一個來回。還有一天半的時間，去姑蘇半天就能到。
    他是不是還得謝謝閣主大人考慮到他的私人問題，留給他一晚上跟情人私會的時間。
    既然時間稍有寬泛，他就領了這份情，決不辜負上級的好意。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不過在幽會之前，謝川離先把自己扒光了在花朝河裏泡了整整三個時辰，結果身上的香味不但沒有被衝淡，反而更加濃鬱，謝川離不甘心，又爬到岸上糊了自己一身爛泥，然而衝淨身上的泥水之後，那味道又陰魂不散地出來作威作福。
    扶風說的三日不散，還真不是開玩笑的。最後他也無計可施，隻得穿好衣服，蝙蝠一般潛入了李宅。
    燈盞裏燃著一根燈芯草，周圍是烏桕子核榨出的清亮水油，這種火焰，即使微弱，卻能平穩的燃燒到天亮。
    屋內的人趴在書案上就睡著了，眉清目秀的臉埋在臂彎裏，燭火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跳動，鼻翼和睫毛投下濃重的陰影。
    謝川離吹滅了燈芯，把他橫抱起來，沒想到這麼大的動作李長頌都沒醒。
    把他的身子輕輕地展平在床上，謝川離低頭吻了他的眉心，因為舍不得，他的嘴唇一路向下，滑過眼睛，鼻尖，吻到嘴唇的時候，李長頌輕輕地睜開了眼睛。
    沒有一絲慌亂，沒有一絲訝然，好像知道這一天這一刻要發生的事一樣，他自然地摟住了謝川離的脖頸，抬頭迎著他的嘴唇。
    因為他在夢裏吻過的就是這張臉，現在他醒了，依然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立體深邃的五官，烏潤如綢的長發，漸漸灼熱起來的皮膚，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我操！是活的！
    李長頌柔軟的嘴唇上一秒還在亂親亂蹭，下一秒就就僵住了，難以置信地微微張著，想喊喊不出。
    謝川離：“你……”
    李長頌抬手捏捏他的臉，粗糙了不少，兩頰凹了進去，顯出聳起的顴骨。
    “是你嗎？”李長頌地嘴唇翕動著，手指在他的臉上摩挲，好像在確定這不是一個夢。
    不是我你剛才親什麼親！
    謝川離沒回答，輕輕咬了他的嘴唇一下，貪婪又克製，想把他吞下去，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卻又舍不得，放不開，怕他流血，怕他疼。
    “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麼？”李長頌的眼睛裏泛起一層水霧，即使這樣，他眸子裏的光芒依然像剛融化的雪水一樣澄澈。
    “是我。”謝川離輕輕吻了他的眼角。
    李長頌把臉埋在謝川離的頸窩裏，突然嫌棄地把他推開：“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謝川離欲哭無淚，李長頌心思玲瓏剔透，他扯什麼樣的謊都會被戳穿，隻得坦白：“是……玫瑰膏。”
    “你跟誰用這東西了？滾開！”李長頌掙開謝川離的懷抱，想躲避瘟神一樣躲到牆角。
    “我說我沒跟誰用過，隻是不小心沾到身上了，你會信麼？”
    李長頌愣了一秒，輕輕說道：“我……我信。”
    不管他說什麼，自己都會選擇無條件的相信。
    “那我明天還會離開，你會怪我嗎？”
    “那我今晚就是你的。”李長頌把他扣緊自己的懷裏，兩個人的胸膛靠在一起，心髒此起彼伏地跳動，越來越熱的體溫已經將相隔的衣服燒成灰燼。
    “對不起。”
    明明知道給不了你細水長流的日子，偏偏還要來占有你，招惹你。
    “你有你要做的事，不用管我。”李長頌心思何等的玲瓏剔透。
    李長頌突然覺得一滴眼淚滴到了自己的眼睛裏，液體滲進去的那一瞬間，好像除去了所有霧裏看花的不真切，一切洞明如洗。
    愛是天涯海角之間最近的路途，愛可以拉近所有的距離，可以讓山巔與深穀同語，可以讓蒼穹與原野相接。
    謝川離極盡溫柔地撥開他的衣服，長發瀑布一樣地垂下來。
    遵循這禮尚往來的原則，李長頌也抽出他的衣帶，把衣襟拉開，男人勻稱結實的胸口一覽無遺，李長頌忍不住摸上去，前戲還沒做足，就被人緊緊抱著滾了一圈。
    “別，別這樣。”他實在不喜歡這樣一上一下地顛簸，每次剛剛到上麵去就被壓下來，胸口都快被擠扁了。
    “好。”謝川離側身抱著他，拉住他胸口上的玉墜，彎了彎眼睛。
    他突然拉過被子，蒙住兩個人，狹小的空間裏摸不透風，兩個人的氣息交彙在一起，草蟲切切，樹葉蕭蕭好像一層薄被隔絕了，隻有越來越快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兩個人互相扒著衣服，幾乎是坦誠相對了，十指相扣，雙腿交疊，親吻如同疾風驟雨，兩個人你一下我一下，誰也不讓誰，很快，兩具纏綿的軀體上就布滿了吻痕。
    綿綿細雨結束之後，兩個人心裏的星星之火已有焚天毀地之勢，去掉了小心翼翼的試探和細膩溫柔的嗬護，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如同天池翻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