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 以後不要在調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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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頌團起本來就皺成一片的被子,抱在胸前,下巴抵在上麵,道:“以後不要再調戲我了。”
謝川離為難道:“若是我忍不住呢?”
“你……”話語被喉嚨裏突然竄上來的酸澀給堵了回去。
“我不想跟你不清不楚的。你這樣,我會恨你的。”李長頌艱難地開口。
真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聽著要難受數倍。
“抱歉,是我錯了,我送你回去。”謝川離的藍色的眼睛像是陷進沼澤裏的明珠,光澤不再。
“我自己走。”李長頌一瘸一拐,倔強地推開他有力的手臂。
“讓我送你。”謝川離堅持。
李長頌沒說話,算是默許了。謝川離沒跟他有肢體接觸,隻是小心地站在他身後,兩隻手虛張著,護在他的腰側,充當一堵堅實的城牆。
李長頌突然感覺的胸前玉墜的存在,熱熱的,像他的第二顆心髒。李長頌抬起手隔著薄薄的衣料摸了摸,沒舍得還,他們還不算一刀兩斷吧?不算吧。
李長頌一進門就看到了李台榮,那老腐儒摸著自己的長胡子,坐的端端正正,即使他的腰已經微微佝僂。
“爹。”李長頌悶悶地叫了一聲。
李台榮抬起陰雲密布的臉:“打哪回來的?”
“謝府。”
“你跟他是兩路人,還是少來往為好,哪天禮部的杜侍郎來訪,你跟爹一起作陪,不用爹教你禮數了吧。杜侍郎為人端方,為官清正,腦子比爹活絡,你一個讀書人,早晚要入朝為官的,還是少跟江湖人來往。”老學究李台榮讀了一輩子死書,也就這一點看得透。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朝堂和江湖本來就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爹說的這話,我不認同!”李長頌一番話慷慨激越,說的李台榮好久沒回過神。
“哼,江湖波詭雲譎,你算得上幾斤幾兩,你想不得善終麼?你想死無全屍嗎?再者,一把劍隻能斬一人,一個號令確定決定千萬人的命運,這就是讀書人與蠻夫的區別。”
李長頌如墜冰窟,一言不發。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李台榮看兒子半天沒有回應,馬上來了倫理綱常那一套:“為人子,止於孝!同你說話呢!你就跟個木頭一樣!”
“你才是木頭!你當了這麼多年官,胡子都快長到腰了也沒碰著什麼權柄,你也知道杜侍郎腦子比你活絡!你這些年,因為死守著你那聖人的一套,被貶了多少次。讀書做官,現在邊疆要打起來了,你們這些隻會動嘴動筆的,難道搬出一套道義之言,上戰場開嗓子罵退敵軍嗎?你以為戰場山那些白丁,會有耐心等你說完一通酸溜溜的屁話!”李長頌早就忘記了李台榮常念叨的父為子綱,把他爹罵了個狗血淋頭。
李台榮脾氣比顧渚晨還不如,當即就踢翻了椅子,怎奈腿腳不靈便,一腳上去,椅子到沒怎麼樣,他那幹瘦的腿都快要骨裂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還敢罵我了是不是?”
他老鷹一樣瞪著沒大沒小的李長頌,把礙手礙腳的長袍給脫了,張牙舞爪地追上去。
李長頌稍稍一躲,就躲開了李台榮。李台榮就像個摸魚的瞎眼鸕鶿,每次都是眼看著要到手了,那狡猾的小魚就靈捷地躲開。
最後,李長頌三角兩腳爬上了屋頂,幾乎是一鼓作氣,即使他怕得要命。
“爹,你看到了吧,你求求你天天拜讀的聖人,讓他們送你上來啊,我可沒您肚子裏的墨水多,可您就是抓不到我!哼!”
“你有本事別下來!”
“你有本事就上來!”
李台榮朝屋頂上扔了一塊瓦片,沒砸著李長頌,到時把屋簷底下那燕子窩給打下來了,一顆鳥蛋吧唧一聲,摔到地上裂成了八瓣,裏麵的水流了出來。
李台榮臉色刷的白了,跟不小心摔了菩薩一樣戰戰兢兢走過去:“殺生了殺生了,對不住,我念經給你們超度。”
李長頌心想,你天天吃雞肉魚肉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殺生。
李台榮眯著眼念叨了一會就進屋了,完全忘了房頂上還有個兒子。
李長頌果然一夜沒下來,上山容易下山難,再加上夜色漸濃,他隻往下看一眼就膽戰心驚兩腿發軟,幹脆……在房頂上湊合一夜吧。
早晨下來的時候,李長頌也沒敢進屋招惹他爹,穿著沾了一夜露水的濕衣服就去書院了。
梅空雨收斂了不少,不再用充滿惡意的眼神看他,白蕎卻仍然沒改,不過李長頌隻當什麼也沒看見。
他們這些年齡大的學子,再過一個春夏,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到時候,大家各奔東西,將來如何,就看各自造化了。
冬天開始悄無聲息地潛伏,續著秋日的末章。有時候,一碧如洗的天幕上會掠過幾隻黑色的大雁,像孤寂的筆畫,寫下今年秋天的最後一筆。
“師傅,你在嗎?”
謝川離沒有梳頭發,梅桑落看那流瀉如瀑的青絲隨意地垂在臉側,擋住了硬朗的臉部輪廓。長眉延伸進發絲裏,圓潤的眼皮連同睫毛在末端攢成一條短線,就像文章裏一個意味深長的收尾。他的刀刻般的五官裏,依稀還有那個人的半分影子,那刻在骨頭裏的不外露的驕傲與和靜水流深的沉著。
“這就來了,也不收拾一下你的儀表。”梅桑落有意無意地苛責。
謝川離詫異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反問道:“我哪裏沒收拾好嗎?”
梅桑落羨慕嫉妒恨啊,心想你這樣的,就算不洗臉不洗澡不梳頭發不穿衣……呸,那走出去依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