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頌有一種衝進去搶過來的衝動，可是他隻能瑟縮在牆角，看著謝川離承受著痛苦。
    “先生……”裏麵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李長頌知道他醒了，是疼醒的，心裏不禁埋怨，你為什麼要醒呢，你一直睡著多好，那樣你就感覺不到痛了。
    顧渚晨的動作凝滯了一下，他動了動嘴唇，本來想說一句“忍著點”，可最終還是講這話咽了下去。
    下刀。
    李長頌背過身去，緊緊貼著牆根，聽見裏麵傳來壓抑克製的呻吟。他堵住耳朵，可是那聲音好像已經層層疊疊地滲入了他的心中，他已經不是用耳聽，而是用心聽，漸漸的，那聲音由虛化實，成了密密麻麻射來的長箭。
    “啊……”好像真的被萬箭穿心一樣，李長頌毫不自知地發出了一聲淒厲地長鳴。
    顧渚晨被他這突兀的聲音弄得心煩意亂，差點下偏了刀。
    “先生，是不是李長頌在外麵？”
    顧渚晨沒有說話。
    門外的人聽了，說了一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廢話：“不是，他不在外麵……”
    顧渚晨：“……”
    我怎麼能，怎麼能……教出這麼傻裏傻氣的學生！
    李長頌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好像在死死按住一直活蹦亂跳的鹿。
    他聽到嘩啦一聲，是刀子如水的聲音，李長頌鬆了一口氣，慢慢地直起僵硬的脊背，把自己的腦袋送上去。
    他看到謝川離的額頭上全是汗珠，嘴唇上留下了兩個蒼白的牙印。地上浸著一縷一縷紅色的紗布到處都是，還有那盆水，早就成了赤紅色。
    可是他手無縛雞之力，扛個刀都能被壓成扁柿子，哪有資格說出“我要替你報仇”那樣豪氣衝天的話來。
    他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流血，疼痛，卻無能為力。
    顧渚晨活動了一下因為高度緊張兒酸麻的手，說道：“染了寒氣的血都被我逼出來了，這個每天擦到傷口上，我給你配的藥要吃十五天，注意要靜養。”
    李長頌終於按捺不住衝了進去，由於腿部的速度跟不上心髒的速度，他一開門，就栽倒在地上，他感覺自己的下巴都快凹進去了。
    顧渚晨冷冷地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學生，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搖了搖頭，閃人了，留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謝川離已經坐了起來，斜斜地靠在床榻上，長發瀉了一席。
    李長頌看著他用白瓷般的手背拭了拭去額頭上的汗珠，一時間無話。
    他若無其事，風輕雲淡，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而自己就算看不清自己的臉，也知道肯定是一副憋久了的委屈相。
    謝川離看著李長頌這一副木訥樣，隱約笑了一下，下了床。
    “你你你……別站起來。”李長頌的提醒好像放屁。
    那人輕描淡寫：“我又不是傷了腿。”
    李長頌木然地點了點頭，一向伶牙俐齒地他竟然不會說話了！
    “我不想讓大哥知道這件事，能不能在你家住幾天？”謝川離開了口。
    李長頌一瞬間像不小心踩翻了聚寶盆，一臉喜悅，好像要住進自己家的是個財神，“當然可以！”
    晚上，李長頌貼到他身上，隔著衣服，他也感受到了侵入皮膚的冷氣。他記得那天晚上謝川離解開衣服給自己取暖的事，也想以同樣的方式幫他，隻脫了一件袍子，就被身邊的人強行按進被子裏。
    “我不用你以身相許。”謝川離幾分說笑，幾分寵溺。
    好像被蛛網兜住了一樣，李長頌被他按在被子裏動彈不得，真不知道這人為什麼傷到了手勁還這麼大。
    “你告訴我怎麼回事啊？”李長頌壓低了聲音。
    “你可以當我被狗咬了一口。”謝川離慵懶的聲音傳過來。
    李長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