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程燦牽廖曦的手。
    廖曦想起了今天新聞裏的種種，莫名地氣就不打一處來，心裏膈應到不行。眼前的這個男人，明明看似喜歡著自己，可是卻還是對女孩子們投懷送抱。而廖曦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在吃著哪門子的醋，他又不是程燦的誰，憑什麼吃他的悶醋。
    “不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廖曦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並慢慢地掙開了那雙好看的手。
    程燦黑曜石般的雙眼緩緩低垂了下來，方才眼裏閃爍著的耀眼光芒正在消失殆盡。
    被廖曦掙開過的手，此刻不知何處安放。
    廖曦看出了程燦的焦慮和手足無措，但是如果自己答應了他，無疑是給了他無數的希望，自己終究無法回應這段感情，那麼給程燦帶來的才是真正的殘忍。
    可是，自己的心髒怎麼也跟著痛起來了？
    “對不起！”
    廖曦撂了一句話就從程燦的身邊逃離了，冰冷的雨水無情打著他的身體。
    好冷，冷到心裏了。
    廖曦膽戰心驚地回到了家，渾渾噩噩地洗完了澡，現在的他隻想快點入睡。隻有睡著了，才不會想不該想的人。
    可他偏偏滿腦子都是程燦落寞的眼神和孤單的背影，一想到這，他的心也在微微發緊。
    一個小時過去了，他還是無法入睡。他一咬牙，從抽屜裏拿出了安眠藥，生吞下去。
    太陽照常從東邊升起，睡夢中的廖曦緩緩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鏡子裏的廖曦還是滿臉疲態，臉色又蒼白了，青色的發絲雜亂地搭在前額。他使勁用清水拍打著自己的臉，捋著自己的頭發，想讓自己更加清醒精神。
    可日子還是要過，工作還是要做，雖然已經沒什麼精神和幹勁的廖曦還是拖著疲憊的身體準備往警察局裏趕去。
    在打開門的那一刹那，有個白色的身影闖進他的視野。
    程燦蜷縮在廖曦家對麵的樓道口，臉埋在自己的膝蓋上。經過昨晚的大雨，西裝不再那樣筆挺潔白，上麵有很多褶皺和泥土。
    這個男人，是在這裏守了他一夜嗎？
    廖曦想到初見程燦時，他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強大氣場，那種強者的感覺或許是他與生俱來的。他的驕傲、自尊和小潔癖，也是從頭到腳體現的。他簡直不敢相信，如今程燦為了他丟掉自尊和驕傲。這決不是廖曦想要的結果，程燦不能為了他這種人而改變自己。
    隻是看到此時此刻的程燦，廖曦先前一切決絕的想法全部土崩瓦解。所有的負麵情緒潮水般向他湧來，是他害了程燦。
    眼淚不自覺地在廖曦的臉頰上留下痕跡，他輕輕地叫喚著男人，可男人卻沒有一點反應。
    廖曦馬上將程燦扶回了屋裏躺下，他隔著程燦有些厚的衣物都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高於常人的溫度。
    程燦因為自己而發燒了！
    廖曦的眼淚不知不覺更多更多更急促地往下流，他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照顧程燦。他隻能先幫程燦濕漉漉的上衣先脫下來，替他簡單擦拭了身體，讓他先穿上自己的衣服。
    廖曦一遍遍地用毛巾敷著他的額頭，可程燦身上的溫度卻有不降反升的趨勢，冷汗直直往下趟。
    程燦現在需要去醫院！
    廖曦慌張到昏了頭，居然不知道將程燦送醫院。他自責地猛打著自己的頭，冷汗同樣浸濕了他的後背。
    回過神來的廖曦準備從床上扶起，程燦卻在這個時候恢複了意識。
    “廖曦，我怎麼了？我的頭好疼。”程燦緩緩開口道，語氣中充滿難受。
    “你發燒了！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先好好休息，我送你去醫院！”廖曦全程低著頭道。
    “我不去，我要待在這裏。”程燦淡淡道。
    “可是，”
    未等廖曦說完，程燦握著廖曦的手臂把他拉進自己的懷抱裏。
    兩人以十分曖昧的姿勢挨躺著，廖曦甚至可以聽到程燦有力而規律的心跳，讓他莫名的心安了下來。
    “就一會，好嗎？”程燦大概是怕廖曦再次推開他，才小心翼翼地解釋道。
    “嗯。”廖曦很順從地答應著。
    不知過了多久，廖曦才很小心地起身下了床，程燦則因為擁著自己再次睡著了。廖曦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到房間外打起了電話，他方才才想起林言也是個醫生，並且和他們都相熟，請他過來一趟好了。
    “喂，林言。程燦發燒了，可他不肯去醫院，能不能麻煩你來一趟我家？”廖曦懇求地說。
    “這，難得周末。好吧，你欠我個人情，地址發我吧。”林言並沒有多說什麼就答應了。
    林言趕到後量了量程燦的體溫，檢查了一下程燦的心跳，並再三確認沒有大問題後，廖曦心裏懸著的大石頭才完全放了下來。
    “發燒而已。他醒了後，如果燒還沒退，你就讓他吃下藥就沒事了。本身這魔術師體能就不錯，大概睡一覺就好了，這幾天讓他多吃清淡的。你在電話裏是在嚇唬我吧？根本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林言道。
    “沒，剛剛他真的燙得嚇人。”廖曦皺著眉頭解釋道。
    “那是你心裏在作祟，是你太喜歡他太在乎他了。”林言一語道破天機。
    廖曦的臉頰倏地紅了一片。
    “沒有沒有，改天請你吃飯吧。打擾你了，你先回去吧。”廖曦胡亂搪塞著林言。
    林言停止調侃廖曦了，又恢複了平時的冰山臉和他道了別。
    等林言走後，廖曦就鑽進廚房裏忙碌起來。他正準備煮一些淡口味的清粥小菜，還自學菜譜燉了一鍋排骨湯，以便程燦醒來時可以就著吃。
    程燦一覺睡到了傍晚，他在充滿著廖曦溫暖氣息的房間裏醒來，燒自然已經退了下去，連心情也跟著放晴了。他輕鬆地伸了個懶腰，整個人宛若重生一般。
    廖曦則還在廚房搗鼓著他第一次煲的湯。程燦就穿著廖曦的衣服偷偷地倚在廚房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認真做菜的廖曦，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這個小警察下廚。
    “廖曦。”程燦輕聲道。
    廖曦興許是太專心致誌了，並沒有發現程燦就在他身後，聽到他忽然叫著自己的名字，身體嚇得一抖。隨後他趕緊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用左手背輕放在程燦的額頭上，右手背則放在自己額頭上。
    燒完全退了，體溫也恢複正常了。
    “你完全退燒了，快來吃飯。”廖曦笑道。
    “謝謝你。”程燦淡淡道。
    兩人就著清粥小菜也吃的很香，大病初愈的程燦更是食欲大增，上桌沒十分鍾就三大碗稀飯下肚了。
    不一會，桌上的小菜和湯被兩個爺們統統一掃而光了。
    “廖曦，我不會再逼你。今天也麻煩了，昨晚鬼使神差地就來你家了。”程燦慢條斯理道。
    “沒事。”廖曦假裝淡定答道。
    “往後的日子，我們還似從前那般關係。我想幫你破案，繼續做你的助理。至於其他的，我會隻字不提。對於我們來說，開始或許意味著結束，那我寧願從未開始過。”程燦語氣冰冷。
    廖曦坐在程燦對麵默默地聽著，他突然拋出的這些話令廖曦不知所措。原本以為程燦把這些話說開了，他就會感覺到輕鬆許多。可事實並沒有，他的淚腺不知怎麼的再次蠢蠢欲動起來。在今天早上他得知程燦因他而病那時候起，他就知道他早已也無可救藥般愛上了程燦。而此刻的這番話，無疑是對他心髒的致命一擊。原來自己肆無忌憚地對程燦說著殘忍的話時，他的心或許和現在的自己一樣疼吧。
    他不能哭，絕對不能。
    廖曦強忍著淚水，假裝雲淡風輕說道：“嗯，你還是我助理，我還是你頂頭上司。”
    “嗯。你今天沒上班？”程燦淡淡道。
    “沒，今天林言才提醒我是周末哈哈，最近過得太沒時間觀念了。”廖曦笑著撓了撓頭。
    “周末啊，我也沒有發覺。”
    程燦轉頭望了望漸漸變黑的天，深知自己應該離開了。
    “我先回家了。”
    “我送你吧，你的病剛好。”
    “不用了，衣服我會洗完給你送過來的。”
    廖曦認為程燦是真的想和自己徹底撇清那層曖昧的關係，他現在說話的語氣甚至讓廖曦以為回到了他們剛剛認識的那一段時間，淡漠而高冷。
    這樣也好，對兩個人都好。廖曦很開心，因為他幸好沒有毀掉程燦的人生。程燦終於又變成了那個高冷、驕傲自信的自己了。
    廖曦一個人窩在沙發上傻笑了很久，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周日過後的周一注定是忙碌的一天，廖曦又假裝恢複成從前那般沒心沒肺，他和張敬正忙著想辦法怎麼拿到李正雄弟弟和劉國家屬的資料。如果一天拿不到這些資料，案子也許一天一天地都不會有任何進展。直接找技術人員要，他一跟李正雄報備，兩人一起查他的事就完全暴露了，這無異於打草驚蛇。
    這時，程燦給了廖曦一個信息，內容是“打開傳真機。”
    程燦悄悄傳過來的不是別的，正是李正雄弟弟和劉國的詳細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