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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塵是N市一家高檔酒吧,說是高檔,也不過是裝潢更奢華,消費更高昂,其本質依舊是聲色犬馬的放縱場所。
    震耳欲聾的聲響,到處都是搖動的人群,靡麗的閃光燈跳躍變換,莫塵靠坐在吧台,手執一杯特調雞尾酒,目光從人群掠過,落在正在表演的舞台上,神情不辨波瀾。
    “唱歌的是新來的。”身旁人目光也落在台上,突冒出這一句。
    莫塵笑了笑說,“邵恒,難得見你眼中還能關注楚瑾以外的人。”舞池中央,楚瑾正跟幾位身材火辣的妖嬈女郎大跳貼麵舞,漂亮的五官顯出幾分頹靡的豔色來。
    “從小到大見多了,難免視覺疲勞,需要新的東西洗洗眼睛。”邵恒麵無表情地說。
    洗眼睛?是眼不見為淨吧,莫塵轉頭向他舉杯。
    杯口相撞發出輕輕的脆響。
    莫塵微抿一口,一股澀意在口中彌漫,他喜歡這種味蕾的刺激,喜歡透明裝盛的灰白顏色,一如喜歡這酒的名字,前塵。
    他執於前塵。
    “口感如何?”邵恒問。
    “想知道,”莫塵看著他,麵帶笑意。“何不自己點一杯嚐嚐。”
    邵恒轉開眼,“不必,果汁的味道也不錯,葡萄檸檬味,推薦你嚐嚐。”
    到底是葡萄味還是檸檬味?
    …或者到底是甜還是酸?
    莫塵笑了笑,轉頭看台上唱歌的男人,眸光微動,或者叫男孩更為貼切,一身搖滾裝束,晦暗閃爍下映照出打磨後的精致麵容,十八九歲,即使臉上刻意畫出濃妝,也掩飾不住偶爾閃過的窘迫,氣質不像是混於這種地方的…藝術工作者,倒像是還在讀書的大學生。
    大學生?莫塵心裏一怔,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他仔細凝視,突冒的念頭卻找不出解答,他最終將之歸釋於這男孩的年紀正是自己生命裏空白的兩年,那時,自己也應該是在上大學吧。
    其實,許多時候,他不需要追根究底,也無從追起,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熱衷於去各種酒吧,又為什麼要第一時間去鎖定台上的表演者一樣,他明明不喜歡,卻像是刻在骨子裏的毒癮,戒不掉,他隻能將之歸為本能。
    莫塵將杯子裏的前塵一飲而盡,轉身說,“再來一杯。”
    調酒師熟練的開始調酒,杯子酒瓶在他手裏呈現出炫目的動作。“聽說這酒後勁挺大,五杯即醉,你這已經是第三杯了。”邵恒抿著果汁,語調平靜的陳述。
    “來酒吧當然要喝酒,不喝酒還有什麼意思。”後背忽然被一股大力撞擊,邵恒無視扒在自己背上喘氣的人,平靜的從兜裏掏出紙巾慢條斯理擦拭灑在前襟的液體,擦完後,掩了掩眸,從另一邊掏出手帕往身後遞去。
    楚瑾接過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趴了一會兒緩過來,霸氣的把邵恒擠走,囂張往二人中間一坐,一手把一個,“阿Ben,來紮黑啤。”
    阿Ben調好莫塵的前塵遞過來,禮貌一笑,很快,一紮黑啤便從吧台上滑過來。
    楚瑾放開莫塵伸手攔住,向阿Ben舉了舉杯,豪氣一飲,才總算去了些剛才跳舞時的激情,“你們倆真沒勁,來酒吧坐著聊天,怎麼對得起一片天時地利人和的大好時光。”
    邵恒自顧低頭飲啜,莫塵笑問,“什麼天時地利人和的大好時光?”
    楚瑾揚起神情,示意周圍讓他看,“忘卻自我,盡情燃燒,讓你緊繃的神經在喧囂的氛圍裏得以高潮釋放,這才是來酒吧該尋找的快感。”
    “不止吧,”邵恒麵無表情地說,“除了神經高潮,肉體就不想高潮?”
    莫塵轉開臉笑。
    楚瑾勾起他脖子一把將人扯過來,假意威脅,“小恒,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辦了你,高潮給你看。”頓了頓,他說,“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明明小時候白白軟軟的一團,怎麼長大成了麵癱臉不說,性格也不討喜了。”
    氣息噴在耳邊,昏暗不清的燈光下,邵恒俊毅的臉上一片澀然。
    “不過誰讓你是本少的人,再不可愛本少也隻能勉為其難的將就了。”放過邵恒,楚瑾衝他笑得毫無芥蒂。
    邵恒看著,心裏卻更加黯然,因為自己見不得人的奢望。他痛恨自己像個偽君子,明明心中藏著諸多齷齪想法,卻對他坦然的親昵來之不拒。你知道你這基於兄弟感情的笑容,看在我眼裏卻隻能產生肮髒的衝動嗎。你知道你每次不設防的趴在我身上,我心裏想的永遠都是怎樣狠狠地把你壓倒嗎。
    你不知道,我也,不敢讓你知道。
    邵恒苦澀一笑,將杯裏的果汁一飲而盡。
    “哎,你剛才笑了是不是。”楚瑾卻興奮起來。
    “沒有。”邵恒硬邦邦吐出兩個字。楚瑾卻不信,非要掰著他臉研究。
    莫塵淡笑看著這一幕,品味前塵,自己的苦,自己的澀,永遠隻有自己知道。
    “這位先生,可以一起喝一杯麼?”一道嬌媚的女聲突然響起來,莫塵轉頭,風情萬種的美麗女人正魅惑的看著他,他禮貌微笑,“抱歉。”
    “好吧,”女人遺憾聳肩,妖嬈地離開
    “喂,你也太不解風情,一起喝一杯有什麼大不了的。”楚瑾湊過來說,“這麼漂亮的尤物你也不虧,傲嬌什麼勁兒。”
    “真的隻是喝一杯?”莫塵笑意深長的看著他,“女朋友要排到公司樓下的人別跟我說你不懂。”
    “再進一步又有什麼大不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生理所需,你情我願的事裝什麼矜持。”楚瑾毫不在意地說。
    莫塵笑了一笑,“抱歉,風流花花公子,奢靡的豪門生活我理解不來,對酒吧豔遇,我更是敬謝不敏。”
    “誰花花公子了,本少有那麼隨便麼,”楚瑾嚷,“我每段感情都是情真意切情投意合情不自禁,你別說的我好像濫交一樣。”
    “你不是麼?”莫塵淡淡反問。
    “當然不是,”楚瑾轉頭,“我懶得跟你爭辯,小恒你快跟他說我不是。”
    邵恒剛要說話,剛才跳貼麵舞的幾位女郎走過來,笑意款款圍在楚瑾身邊,邵恒轉臉丟出兩個字,“渣男。”
    好不容易打發幾位熱情的女士,楚瑾扭臉咬牙,“你剛說啥。”
    莫塵好心情大笑,“喂,收斂一下你的東北腔,不是東北人,裝什麼大尾巴狼,還有,如果你耳朵不好,我現在就可以清楚給你重溫一遍,渣男。”
    楚瑾嘖聲,左右轉頭看兩個膽敢說他渣男的男人,奈何一個也下不去重手,最終幹了杯子裏的黑啤,杯子往吧台一啪,“誰說本少不是東北人,祖先往上追溯幾代,誰還沒點東北血統了。”
    二人聽他當真開始認認真真細數楚氏家譜。
    能到酒吧緬懷先祖的,大概曠古爍今也就隻有特立獨行的楚瑾大少爺一個了。
    無聊的話題不知持續了多久,被一陣“哐當”聲打破,喧囂的音樂停止,緊接著是人群的嘩然。
    俯身吧台的三人轉過高腳椅,原來是有人鬧事。
    不遠處的舞台上,幾個看起來像保鏢的黑衣人正對剛才唱歌的男孩拉拉扯扯,說是拉拉扯扯也不對,應該是單方麵製壓,人群自動散開,舞台邊緣留出一塊空地,顯出中間一個男人來。
    楚瑾定眼瞧半天,問,“那人誰?我怎麼瞧著眼熟?”
    “陳氏集團三公子,陳偉。”邵恒公式化說。
    “陽痿的痿。”楚瑾問。
    “偉大的偉。”邵恒聲音聽不出起伏。
    楚瑾無趣看他一眼,“這陳三公子哪裏配得上偉大了,就該陽痿的痿。”
    這位陳三公子在圈子裏風評向來不好,仗著家裏的權勢沒少幹齷蹉事,桃色新聞更是不斷,他忍不住說,“看見沒,這才是正宗的花花公子。”
    沒聽到回應,他轉頭去瞧,看清莫塵的神情,他嚇一跳,麵前的人死死盯著那邊台上,臉色陰沉的像是要殺人。
    怎麼了?他往舞台那邊看去,男孩已經被押製到陳偉身邊,陳偉輕佻地挑起他的下巴端詳,滿意笑了笑向黑衣人抬手,就要將人帶走,男孩憤怒而徒勞的掙紮。很奇怪是不是,這麼明目張膽的搶人,周圍人卻沒一個站出來說話,酒吧經理彎腰站在一旁急得一個勁兒擦汗。
    楚瑾露出一個玩味的笑,能出入高檔酒吧的人對陳三公子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自然不會去觸碰他的黴頭,這就是強權之下的規則,即使充滿諷刺卻無從抗拒不得不遵守的規則。
    呃…也不是所有人都會遵守。
    楚瑾看著身邊豁然走出去的人,狹長的眼愕然瞪大,這是要見義勇為?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
    阿莫竟然還有這等英雄情懷?楚瑾也情不自禁跟上去。
    莫塵覺得心裏一股滔天的怒氣在叫囂,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或許又是該死的本能,他管不了那麼多,他隻知道他討厭這一幕,甚至痛恨這一幕,腦子裏居然冒出毀滅這兩個字,多麼可怕。
    一路毫無阻攔的走過去,順手拖過一把椅子,毫不猶豫向壓住男孩的一個保鏢砸過去。
    突兀的襲擊,大家都愣了一瞬,隨即響起驚訝的抽氣聲,人群裏有人在低聲議論“他是誰”。
    莫塵用盡力氣一砸,才覺得胸腔裏橫衝直撞到發疼的感覺終於平複一些,陳三公子這邊反應過來,他盯著莫塵研究了幾眼,冷笑一聲,示意保鏢動手。
    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人物,竟敢在這種場合替人強出頭,那他就勉為其難讓他長點記性好了。
    邊上楚瑾看著中央瞬間混戰成一團的場景嘖聲不已,沒想到阿莫還挺能打,不過,這太誇張了吧,他忍不住看一眼被經理拉到一邊的男孩。
    “不幫忙麼?”邵恒站在他身旁問。
    “幫,當然要幫,不過現在還不到咱們出手的時候,難得看見阿莫的好戲,怎麼能不多看一會兒。”楚瑾雙手插兜興味地說。
    “嘴角挨了一拳,看這力度,應該要淤青。”邵恒平靜地陳述。
    楚瑾想假裝沒聽到,片刻後氣哼了一聲,“你就是要敗我的興是不是。”他認命走過去,一腳狠厲踢開一個黑衣人,麵上卻保持輕描淡寫的微笑,“陳三公子,別來無恙。”
    說話之時,有黑衣保鏢向他身後襲來,瞬間便被踢出一米遠。邵恒冷冷看著地上捂住肚子發出痛嚎的黑衣人。
    “都住手。”陳三公子叫停,黑衣人瞬間收了手,他眯了眯眼,“楚二公子。”
    楚瑾露出顛倒眾生的一笑,“幾年不見,陳三公子氣勢倒是越來越足了,我都快認不出了。”
    陳偉皺眉,“楚二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楚瑾說,“你跟我朋友動手,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陳偉目光定在莫塵身上一瞬,閃了閃,笑說,“都是誤會,不知道是楚二公子的朋友,不過,這位朋友二話不說就動粗也太目中無人了。”
    “你還想興師問罪,”楚瑾笑了起來,“仗勢欺人,強搶民男這話說出去不好聽吧,我想,陳家老爺子慧眼如炬,肯定能公正給這事一個交待。”
    “你威脅我?”陳偉聲音冷下來,一般來說,告狀人的等級與受罰的輕重是直接相關的,無足輕重的人在老爺子麵前提起這事,他可以絲毫不懼,老爺子也不一定放在心上,但如果是楚瑾去說,他大約能被褪下一層皮,這就是關乎豪門臉麵的問題,況且楚瑾一直是老一輩口中誇讚的對象,年紀輕輕就已經能獨當一麵,簡直是別人家的完美孩子,加上這一點,可能褪皮之後還要被撒上一層鹽。
    “如果你覺得這是威脅,那就是好了。”楚瑾毫不在意地說。
    陳偉沉沉盯了他半晌,最終哼了一聲轉身,“我們走。”黑衣保鏢立即動作迅速跟在他身後。
    “陳三公子,奉勸一句,以後這種丟份的事兒還是別幹了,你可別忘了,你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呢。”
    陳偉腳步頓了頓,隨即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作者閑話:

    我該說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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