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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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采訪車一個猛刹車,將柳依的思緒拉了回來。小邱迅速拔下車鑰匙,抱著攝像機衝了下去。
“呯……”柳依也疾速跳下了車,關上了車門。
前方十米處,幾個幹警已經擒住了站在路邊的望風人,另幾個幹警已經下到了電纜井下,一眨眼功夫,小邱也靈活的攀下了電纜井。
幹警們的警用手電加之小邱攝像機的照明將井下照得如同白晝。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井下傳來了幹警嚴厲的聲音。
柳依在井口順著光線,看到了兩個身著電力製服的男子在光影中晃動。
“……維……維…維修……”那人回答地結結巴巴。
“維修?!用得著割斷嗎?說,到底在幹什麼?”
“在……偷……”底下明顯是心虛得連話都不能連貫了。
“偷什麼!”
不見回答,幹警的音量提高了八度,“問你們在偷什麼,大聲點回答!”
“偷……電纜線……”兩個涉事人回避著攝影機的鏡頭,用聽不太清的浙江方言咕噥著,算是低頭承認了犯罪事實。
“你們膽子可真不小啊,知道這些哪裏有電,哪裏沒電?碰到了有電的還不要了你們的命!”畢輝的聲音清清亮亮地傳入了柳依的耳際。
底下一片沉默,看來兩個涉案人誰都不願先開口交代。
柳依看著鑒證科的警官不停地對著案發現場攝影取證,不一會,兩個涉案人被一個接一個地推上了路麵。
柳依後退了兩步,側過身體,以便幹警將涉案人押上警車。
舉目間,柳依發現一道寒光射了過來。那是被擁簇著走在前麵的涉案嫌疑人的目光,他正緊緊地盯自己,似是無意卻是那般狡黠,令柳依不寒而栗。柳依的心猛得一緊,心率也在瞬間加快了。
很快,嫌疑人在她身邊擦身而過,那人的目光也隨著向前的步伐木然移開。柳依卻一直被那道目光震驚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嫌疑人的背影,仿佛要在他的背影上捕捉那些曾經熟悉的蛛絲馬跡。
警車上紅藍交替的警燈突閃了起來,在柳依的眼前投下了奇幻的光暈。
“記者同誌,您要不要下井看看?”身邊的幹警提醒著柳依。
“哦,好……”柳依閉了閉眼,無奈地歎了口氣,實在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個人,於是便借著光照,爬下了電纜井。
“你看,剪斷的這根是我們的備用電纜,那根是有電的,是常用電纜,在常用電纜失電以後,我們就啟動備用電纜進行緊急救援,這就好比沒電了,家裏還有一根蠟燭,然而他們連蠟燭都偷掉了,那我們的城市就將一片漆黑。”井下,畢輝對著攝像機接受小邱的采訪。
“那整起案件共涉及多少金額呢?”井下至少有40多度,剛走下來的柳依明顯感到了悶熱,但這些都沒有阻止她的工作思路和有效提問。
“今天是聯合行動,這個時間點我們共有五個區在進行集中抓捕,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案值大概要上千萬。”回答柳依的是這次行動的公安負責人,小邱瞬間將畫麵切到對方汗涔涔的臉上。
“我看到地麵有黃車子、施工圍欄,還有他們都穿著電力公司的工作服,這些都是他們的偽裝嗎?”
“對,雖然他們都噴塗了統一的施工黃顏色,甚至還有規定LOGO……這樣,我們還是上去說吧……”見周圍周轉不甚方便,空氣也不太流通,行動負責人將大家帶上了路麵。
駐足在假冒的工程搶險車邊,行動負責人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你們看,圍欄和車子都是他們布置的假象,就像是電力部門在施工,而且在晚上,顯得不擾民,這樣就更不會讓人產生懷疑了!”
“那你們是怎麼發現案件的呢?”
“這是我們報的案。”鏡頭又轉向了畢輝,“連續幾個月,我們在巡視過程中屢屢發現備用電纜被盜,於是就報了警,市公安幫忙調取了所涉區域的所有監控探頭,經過跟蹤分析,終於發現了這裏的一條重要線索。”說著,畢輝指了指架設在對麵半空中的視頻探頭。
“這夥人這麼了解井下情況,應該是很熟悉這裏設備位置的,那麼這兩個嫌疑人,你們之前打過交道嗎?”柳依的腦子快速轉動著,很快想到了這個問題,同時,她也想通過畢輝的答案,解釋一下自己心裏的疑問。
“就目前而言,我不認識,但是不能排除他們參與過這裏施工的可能!”畢輝的果斷回答還是令柳依無法釋然。
早上七點剛過,電視台的食堂裏已經人聲鼎沸,馬力強勁的中央空調將三伏天的悶熱驅趕得不見蹤影。熱氣騰騰的蘭州拉麵早餐台前,員工們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饞蟲長龍”。
遠遠的,柳依就聞到了蘭州拉麵的香味,腦中即刻閃現出身穿白褂的大師傅落力地甩著透著筋道的麵條的樣子。
“小柳,早啊!”迎麵走來了平日裏不大交往的女同事。柳依將他們稱之為“點頭同事”。
“早!”柳依象征性地點了點頭,繼續目不斜視地朝裏走。
可就在擦肩而過之際,這位“點頭同事”居然特意放慢腳步,滿臉堆笑地湊近柳依說:“恭喜你喲,小柳!”
“嗯?什麼!”柳依不由一怔。
那人卻欲言又止,曖昧地笑著走開了。
柳依望著對方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小柳,早!”
“你來啦,小柳!”
“柳老師早!”
平時實習生的招呼柳依已經習慣,隻是今早同事間的問候明顯比以前要多得多,柳依心下疑惑,臉上的微笑也不由地有些尷尬。
柳依不慣這樣的曖昧,便不在隊伍的末端駐留,直接在旁邊的早點櫃前拿了兩個菜包加一碗豆漿。
剛在餐桌前坐下,搭檔小邱也緊隨而至了。
“哎,我說今天是怎麼回事啊,周圍的人對我都怪怪的。”
“有嗎?我沒覺得啊!”小邱看了看身後的“長龍”,用筷子使勁拌和著拉麵,頓時一股蔥香直衝柳依的鼻腔。
“有!”柳依肯定地點了點頭,咬了口饅頭,又說:“老李她們以前都不怎麼說話的,剛才竟然跟我打招呼了。”
“這麼敏感啊你!”
“跐溜……”一筷子拉麵溜進嘴巴,挑動起了小邱的味蕾。
“無事獻殷勤,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柳依皺著眉頭,喝了口豆漿。
“不知道就等著唄,順其自然……”
柳依冷笑了一聲,伸手看了一眼手表,頓時,眉頭皺得更緊了。
趁著周四輪休,柳依與市立醫院的朋友約好,做了一個全身檢查。
之前已經抽取了血樣,做了B超和CT。此刻,柳依正躺在核磁共振檢查床上,盡管耳朵裏塞著厚厚的棉花團,但是為檢查大腦而發出的機械“叮叮、突突、吱吱”聲,還是令首次進行核磁共振檢查的柳依倍感意外。
這些日子,柳依始終為著“手表每天走快三分鍾”而耿耿於懷,一想到那晚DV“監視”了自己整整一夜,結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可是手腕上的表卻依然故我地奔馳向前,這說明什麼呢?說明自己的周圍沒有影響手表走快的因素,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自己身上。
自己的身體難道真的與眾不同嗎?柳依靜靜地躺著,腦際卻思緒翻湧:手表每天走快三分鍾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應該是從半年前開始的,那段時間正好是方勵出事的日子,因為要醫院、電視台兩頭跑,所以柳依經常需要看著手表掌握時間,可是有時候自認為時間來不及了,急吼吼地趕回台裏,卻發現實際時間離自己的估算還有一段距離,幾次三番以後,這才認為自己的手表出現了質量問題。
機械的喧鬧聲嘎然停止,醫生替柳依鬆開了緊錮著的保護頭盔。
“醫生,有什麼問題嗎?”柳依忍不住問了一句。
“過兩天等報告吧!”醫生麵無表情地說著,根本沒正眼看柳依。
工作的時間是飛逝的,但等待報告的煎熬卻是漫長的。眼下該是出報告的時間了,可是市立醫院的朋友卻遲遲沒有打來電話,而之前被柳依認作“無事獻殷勤”的同事打招呼“事件”,卻被台長揭開了謎底。
一大早,柳依就被叫到了台長室,台長上來就向她道喜,並宣布,她去年底潛伏在黑工廠做的電視專題片《清水河邊的食品“黑鏈”》,前兩天上了國家新聞網的公示,如無意外該片將獲得國家新聞一等獎!
“噢,是這樣啊!”柳依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然後她一臉“小白”地站著聆聽台長的訓話。
台長煞有介事地說,當前正是國家關注民生、引導輿論的重要當口,頒獎期間中宣部將有重要領導出席,並組織獲獎記者進行座談,作為本台的精英,小柳你一定要向上級積極反映本市的“緊靠中央、貼近民生、以人為本、解決問題”的新聞工作特色和亮點,同時台裏也是相當看重和支持你柳依工作的。
聽了台長將近一小時的“精神傳達”,柳依終於從台長室走了出來,心下思量著原來台長早就知道了自己要到北京接受首長接見的消息,所以才這麼火急火燎地重又把自己從二線調整到一線,如果帶著二線的身份去北京領獎,不僅是台裏沒麵子,估計台長也會被上級領導詬病為“不重視”人才吧。
“唉……”柳依挺了挺脖子,長長地歎了口氣,心裏想著真是靠人還不如靠己,自己的工作能力到底還是在關鍵時候救了自己一把。但是對於這次峰回路轉,柳依比誰都清楚,這是方勵為自己奠定的基礎、鋪就的道路,如果沒有半年前方勵把自己的這個專題片推薦上去,她柳依根本不可能有今天這樣“鹹魚翻身”的機會。
正在此刻,手機鈴聲不偏不倚地響了起來,市立醫院的朋友終於來電了。
“喂,報告出來了?怎麼樣?”根本不需要寒暄,柳依劈頭蓋腦地問向對方。
“沒什麼啊,都挺正常的。”對方是一個比柳依溫柔十倍的女聲,“B超好的……CT也好的……”好像對方在一頁頁翻看。
“那核磁共振呢?”柳依迫不及待。
“腦血流量也正常,也沒看到有腔梗的痕跡。”對方依然娓娓道來,“就是心率快了點,98每分鍾,不過這也在正常範圍,你最近有感到心髒不舒服嗎?”
“沒有。”柳依果斷回答,“但有時會頭暈。”
“那估計是你頸椎有小問題。”
“我會不會新陳代謝過快呀?”柳依的腦子裏突然閃過這個詞語。
“指標都很正常,咱不是連內分泌都查了嘛,沒有說過快啊!”
“那我有什麼地方是異於常人的?”
手機那頭笑聲四散,“什麼話,異於常人?!都不說了嘛,你很正常!”
“那還有什麼我沒有查的項目?”柳依窮追猛打。
“你還要查?嗯……”對方沉思了片刻,竟開起了玩笑。“就差染色體基因了,你是怕自己基因突變了?變……異形了?!”
柳依握著電話默然不語,心想著:誰知道呢,反正不正常的事就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