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小樓一整天心不在焉的，呂麗麗幾次欲言又止。
    晚自習後，她告訴宋青今晚不回家，去同學家散心。宋青深知她這幾天來緊繃的精神，心懸在嗓子眼卻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好。
    三人複雜的關係婁小樓曾經不避嫌地跟宋青淡淡地提過，她知道個大概，這次聽說苗秒死了，宋青說不緊張是假的，緊張女兒的情緒。她尤為擔心的是小樓與兩個男人之間的關係，以她現在知道的線索，婁小樓跟初戀藕斷絲連，跟顏玉曖昧不明，這是很危險的事。
    婁小樓漫無目的地滿街走，她沒打算去呂麗麗家，也不打算回家，至於去哪裏，她心裏沒有個大概，倒是路過幾家酒店，不過，她也隻是在門口張望了下，神情木訥空洞。
    心事重重。
    深夜的風呼嘯著，冷清的道路上，隻有無言的路燈相伴。
    婁小樓茫然地往前走，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顏玉所在的小區門口，她定定地望著大門上麵的弧形的金色名稱，雙腿一邁，跨入大門裏麵。道路兩邊的綠化帶陰森森的，在昏暗的燈光下，凜冽的寒風中，如有鬼魅一般，陰氣逼人。
    門響了兩下，裏麵的人見到目光飄忽的婁小樓，不由得大吃一驚：“小樓？”震色未退，穿著拖鞋的顏晶歡天喜地地將她迎進去，她很意外，但轉念一想，婁小樓竟然能摸到哥哥的房子裏，兩個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情，結果是可喜的。
    “顏玉不在嗎？”婁小樓神情怔怔地站在門口，並不往裏去，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裏，為什麼會突兀地問這句話，隻是沒看到那個身影後，心裏多少有點空落。
    婁小樓木木然地轉身就走，被身後的顏晶慌裏慌張地拽住：“小樓，剛來怎麼就要走啊？”
    “哥，你出來下，小樓來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臥室內閃了出來，他穿了一身薄薄的保暖內衣，眉目之間，皆是驚色，他快步走到她身邊，將她拉到客廳裏，神色焦灼地問她：“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發生了什麼事？”
    婁小樓定定地望著他，突然撲倒他的懷裏，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她的身上帶著夜風的冰冷，貼在顏玉的身上，如同一塊極地寒冰，她的手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裳，薄薄的衣料中連帶上一丁點皮肉，她的手一用力，一股尖銳的痛感傳到心髒，顏玉咬著牙忍了下來，婁小樓的狀態很不對勁，他不敢動，不敢出氣，靜靜地讓她抱著。
    兄妹倆眼神交流了一下，顏晶自覺地提著自己的小包輕手輕腳地開門出去。她縱使有千萬個疑問，也得讓哥哥穩定住婁小樓的情緒先，不過，她的心裏竊喜了一下，婁小樓終於肯來找她的哥哥，這表明，兩個人的關係正朝她預想的方向走。
    兩個人就那樣直愣愣地站著，婁小樓至少抱了他五分鍾，一直不肯撒手，也不肯動一下。
    “小樓，洗個熱水腳吧？”頭頂響起顏玉充滿磁性的嗓音。
    婁小樓拱在他的懷裏，搖了搖頭。
    “那，去被窩暖暖吧，你很冷。”婁小樓不做聲，顏玉微微低眉看了看她，她的手真的好冰啊，透著加絨的衣料，仍然能感覺那股透骨的冷意。
    他抱著她去了另一間臥室，那是顏晶本來打算借宿一晚的房間，空調打得老高，暖烘烘的，他將她放在床上，轉身去打了一盆熱水，替她脫了鞋襪，一雙冰冷泛白的腳落在溫暖的水中，一瞬間，整個身體仿若春雨過後的種子，慢慢蘇醒，顏玉輕輕地拿著毛巾替她洗腳，她歪在床上，愣愣地看他動作，腦海中一片空白。
    顏玉低著頭認真地為她洗腳，一雙小小的腳握在厚實的掌心，如同捧著一朵睡蓮。朦朧的燈光下，男人輕柔地擦幹女孩的腳，端著洗腳盆往衛生間走去。
    婁小樓盯著空洞洞的門口稍稍失神，似乎仍然不敢相信，那樣一個儒雅的人會為她洗腳，嗯，沒錯，不知哪天起，他的形象在她的心裏變得高大正麵起來，她微微地扯了扯嘴角，窩在被窩裏，暖暖的被子包裹著她，心裏很安靜。
    顏玉到底不放心，見她的房間燈還遲遲不關，便開門進來看看，他可不想她在這裏出任何岔子。
    婁小樓坐在床中間，靜靜地望著他走近，聲音喑啞：“過來陪我一會。”
    “好。”顏玉靠著床頭坐在她身邊，婁小樓自然而然地靠近他懷裏，環抱著他的腰，一動不動，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煙草味。不多久，懷裏的人兒呼吸勻暢地進入夢鄉，顏玉小心翼翼地給她掖好被子，準備關燈離開，卻被她軟軟的小手拽住衣角：“顏玉，別走。”
    大男人身子一顫，回頭一看，婁小樓閉著雙眼，臉色略顯蒼白，眉頭微皺。“好，我不走。”
    顏玉握著她的手掀開被角，自己也鑽入其中，輕輕地將她摟在懷中，婁小樓似乎感覺到他的動作，整個身子朝他的身邊靠了靠，緊緊地貼著他，淡淡的體香彌漫著，他撫著她的麵龐，久久地凝望，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收回目光，熄燈安寢。
    黑暗中，顏玉枕著枕頭，睜眼聆聽她的呼吸聲，不自覺地將她抱緊了些，仿佛稍微鬆手，小小的身影會化作一道流光衝向天際，再也不回來。
    她遇到什麼事了呢？整個人像丟了魂魄一般，好想幫幫她，可是她一句話不說，叫他施展不了任何拳腳，顏玉想了很久很久，後來搖頭，一切靜觀其變吧，默默地守護她。
    熟悉的鬧鈴響起，將睡眠中的婁小樓吵醒。她迷糊著摸到手機，關了鬧鍾，繼續沉睡。等等，這被子的顏色怎麼跟平時的不一樣？婁小樓的睡意忽然全消，她瞪大眼睛望著房間，與她的臥室格局相差很遠，她摸了摸腦袋，恍然記得睡前顏玉蹲在她麵前的模樣，那樣專注，那樣美好，溫柔地替她洗腳。
    後來便什麼都記不得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突然坐起身子，神色驚慌的掀開被子，本能地捂胸，摸到兩片服帖的罩杯，突突直跳的心才緩緩平靜，神色一喜，卻也有些失落。
    門外響起廚房特有的聲音，婁小樓側耳聽了聽，又瞅了瞅時間，麻利地穿戴好衣服，悄悄地下床。
    “你醒了？再等幾分鍾，飯就好了。”顏玉聽到身後的門響，轉頭對上婁小樓的清婉的目光，微微一笑。
    婁小樓點了點頭，倚門而望。“你起得好早。”
    “嗯，長期如此，習慣了。”顏玉彎腰調小火勢，黑黑的眸子裏印著兩團火焰，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樣子。
    他的廚藝沒得說，婁小樓心中嘀咕，也不知那雙靈活的手，能為她製作幾頓飯，如果不能為她烹飪一輩子，也不知會便宜了誰家的女兒。
    “你在看什麼？吃飯了。”顏玉端了兩碗早點放在桌上，衝她招了招手。
    婁小樓揚了揚眉梢，朝他露出詭異的笑：“你昨晚，沒有吃我的豆腐吧？”明知道他沒有越界，可是望見他溫潤的脾性，忍不住想要調戲一番。
    “沒……”呼吸猛地一窒，顏玉內心糾結，抱著她算不算吃豆腐？因而語氣變得不夠沉穩。
    “騙我的吧？你底氣不足。”婁小樓側頭來到他麵前，審視的眸子在他的臉上打轉。
    一時間，男人的臉上漲得通紅。
    婁小樓上前踮腳抱住他的脖頸，一臉的嬌笑：“你為什麼不吃呢？我一點都不會反抗的。”
    心髒咚咚亂跳，呼吸變得急促，顏玉覺得，自己像隻被扒皮的鴨子，被婁小樓一眼望到底。“那……咱們吃飯吧，免得過會冷了，就不好吃了。”
    “不要轉移我的話題。”婁小樓掰正他的臉，逼著他看她，臉上的笑意更深。
    “不要誘惑我，否則後果自負。”顏玉心內苦澀，不要這麼赤裸裸的調戲好嗎？不知道男人早晨的欲望很強烈嗎？他一夜都沒睡好，抱著心愛的人卻要忍著欲望，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發誓，等到他們真正戀愛的時候，一定把她吃幹抹淨，把她惡作劇般的調戲一點一點地討回來。
    婁小樓發揮不怕死的精神接上他的話：“嘿嘿，先告訴我什麼後果，我再看看自己怎麼負責。”
    顏玉蹙眉直勾勾地盯著她，似是要把她看穿，她沒想到他如此反應，想要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一隻大手扣住她的腦後，兩片薄涼的唇瓣便貼了上來，她不知道他之前可否和別人接吻過，但保證這不是他的初吻，卻是像個少年郎那般青澀，急促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麵前，她隻好呼吸他的鼻息，氧氣不足，而他似有意跟她過不去，沒消一會兒，她隻覺得肺裏的空氣被抽幹，她有意想推開他，可男人與女人的力氣懸殊早在基因中注定，任她怎樣用力，在顏玉的眼中，不過跟個小雞仔似的。
    哼，叫你調戲！顏玉心中哼哼，麵上卻是很得意，眯著眼見到她漲紅的臉，心中一軟，有意放過她。“再敢調戲的話，後果比現在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