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車去遊樂場？”
    “早玩膩了，不去。”
    “去新開的鬼屋壯膽？”
    “無聊，《咒怨》我一個人黑燈瞎火地看了兩遍。”
    “城南的山花開了，去鍛煉鍛煉？”
    “懶得動腿，你要是背著我的話我考慮考慮，不過看你的手，沒戲。”
    “去海洋館或是動物園？”
    “那些動物見了我們要是會說話的話，大約會這麼交談：看，兩條腿的家夥又來了。”
    “你有更好的主意嗎？”顏玉絞盡腦汁，著實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婁小樓搖了搖頭，隨手指著馬路對麵的電影院道：“要不去看兩部電影，消磨時間吧，我懶得去折騰。”
    顏玉點了點頭，遂帶著她穿過馬路，選了兩部連放的電影，買了票和零食，進了烏漆墨黑的播放廳等候電影開始。
    他本想選兩部健康積極點的電影，婁小樓卻堅持選了兩部美片，一部是國語動畫，一部是動作犯罪，前一部尚可以接受，後一部他不太想讓她觀看。
    婁小樓抱著大桶的爆米花和滾熱的玉米飲料對號入座，動畫片大約看了一半，她便頭一歪靠在顏玉的肩上沉沉睡去，懷中的爆米花嘩啦啦灑落一地。顏玉歪頭看了看她，替她撣落衣服上的爆米花，維持著一個動作直至電影結束，他生怕自己動作將她吵醒，露出不滿的表情。
    昏暗的屏幕光亮打在婁小樓的臉上，長長的睫毛更顯得那張小V臉的嫵媚，顏玉望著那張臉失神，不知電影放了多久，有哪些動物，講的什麼劇情。
    第二部電影結束，婁小樓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疑惑地望著電影片花，問：“已經結束了？天啊，我究竟錯過了什麼！”
    摸出手機一看，將近七點，兩人出了電影院發現天降大雨，噼裏啪啦，久久未有減弱的趨勢，婁小樓不禁傻眼，之前說好的晴天呢？她的背包裏什麼都有，唯獨沒有雨傘，她突然想起姥姥常嘮叨的話：“小樓，出門別忘了帶傘。”
    顏玉脫下身上的外套撐在二人的頭上，道：“我們先吃個飯，過會我送你回去我再走。”
    二人冒雨進了一個小餐館，草草吃了晚飯，因淋了點雨，身上的衣服濕了，婁小樓一邊吃飯一邊發抖，不時咬著牙關。
    顏玉幹脆將婁小樓裹在他的外套中，扶著她打了的士直奔回家。
    婁小樓哆哆嗦嗦地掏出鑰匙，怎麼也對不上鎖孔。顏玉澆得像落湯雞一般，接過鑰匙，開門進屋。
    婁小樓立馬跳進衛生間，關門的刹那，她扭頭對顏玉道：“幫我開一下空調，好冷。”不一會，裏麵傳出嘩嘩的流水聲。
    顏玉有些呆，很順從地幫著打開空調，他站在客廳，地上滴了一灘雨水，他不敢動，擔心弄髒她的地板。
    洗完澡，婁小樓立馬精神抖擻，圍著浴巾走出來，白花花的胳膊長腿，閃得顏玉一陣心跳失控。
    婁小樓望著地上的泛光的水，指著衛生間對他道：“你衣服全濕了，去洗個熱水澡暖暖身子，我去找找看有沒有你能穿的衣服。”說著，便揉著滴水的頭發鑽入另外一個臥室。
    顏玉澡洗到一半，聽到婁小樓在門外的聲音：“衣服我放在門口，你伸手就能摸到。”
    婁小樓換了棉質睡裙半躺在沙發上，正抱著手機追劇，看到顏玉穿著加菲貓的卡通睡裙走出衛生間，捧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家裏沒有男人，一件男士衣服都沒有，你將就些，明天我出門替你買一身換上你再走吧，這個樣子走出去，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腦子有病，哈哈哈！”
    她一邊笑著，一邊將他的窘態拍進手機，說百年難得一見的滑稽。
    這還了得？顏玉向來儀表堂堂，這要被她泄露出去，他還怎麼管理學校？於是疾步撲過去奪她的手機，婁小樓何等人也？堅決反抗，誓死捍衛她的珍貴抓拍，很不巧地碰到他的傷手，顏玉陡然縮了手，悶哼了一聲。
    婁小樓方才反應過來，注意到他手上的紗布不可幸免地淋著水，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浴水。
    “疼就對了，不是我說你，你好歹三十歲的人，生活經驗總比我豐富吧？你不想讓我關門拿腳抵門就行了，非得動手！”婁小樓翻箱倒櫃地拖出醫藥箱，口銜醫用膠帶，騰出兩手替他換上幹淨的紗布綁好，動作嫻熟麻利。
    顏玉望著她一氣嗬成的動作，有些愣神，便問道：“你包紮傷口很熟練的樣子。”
    “以前會帶著一幫人打架，免不了皮肉傷，總不能往醫院跑，就練出來了，熟能生巧，沒技術含量。”婁小樓輕描淡寫的說著，起身收了藥箱歸回原位。
    “小樓，你本性不壞。”
    婁小樓矮身湊到他跟前，笑眯眯地望著他，道：“顏如玉，難得你稱讚我一回，此前我在你眼裏不就是個無藥可救的壞學生嗎？你說我不壞，你敢把今天你跟我看電影的事說出去嗎？”
    “……”顏玉抽了抽嘴角，這孩子一時接受不了別人善意的誇獎。
    “正經的問你個問題，前段時間是否學校是否來過什麼重要的人或發生特別的事？”婁小樓挨著他坐下，側臉看他。
    “沒有。”顏玉繃著神經，靠著她的半邊身體火辣辣的。
    “那你為何做主將我轉入尖子班？”她的臉上生出如雲般的疑惑，重重地蓋在她的麵上。她竟天真的以為她的雙親會砸錢重視她的教育問題，原來是自己的臆想，他們怎麼可能拋下燈紅酒綠的生活從美好的天堂般的國外回來瞅一眼他們不成器的女兒？她是他們的恥辱，光鮮人生的恥辱，避之不及，何來的探看？
    “這部手機……”
    “我買的。”顏玉望著她盯著手機愣神，如實相告。
    “哦，原來是你。”婁小樓恍惚著起身，猛然轉頭，“你，你買的？”
    顏玉被她提高的聲調嚇一跳，睜大眼睛問：“有什麼問題？那部手機對你很重要，壞了已經沒法使用，便想著給你重買一部，作為誠意的道歉。”
    婁小樓扯了扯嘴角，細胳膊一揚，落在他寬寬的肩上，涼絲絲的，道：“你這個校長當得不一般，平時老師沒收手機也就沒收了，不管好與壞學生都拿不到，也不知那些被沒收的手機最終進了誰的口袋。算了，你我的賬今日一筆勾銷，看在新的手機你的傷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顏玉淺淺一笑，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姑娘，表麵看上去很壞令人頭疼，實則很單純，有些可愛。
    雨一直下，噼噼啪啪，即使身處高層，依然清晰聽得雨點怒砸地麵的聲響，這是一場罕見的大雨，春天裏少有的天氣。窗外氣冷夜深，屋內溫暖如夏，婁小樓追了一會熱播劇竟看得睡著了，大字型趴在沙發上，她翻了個身朝內，身子蜷著，睡裙移位，竟露出一點粉色的內褲，顏玉頓時覺得渾身的熱血直衝向腦門，差點噴出鼻腔，他扶額轉頭，緩了好長時間，找了條毛毯裹在她身上，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熄燈，自己湊合著在沙發上躺了一夜，輾轉反側，直至淩晨，跟著困意進入夢鄉。
    婁小樓一覺睡到太陽照到臉上，曬跑她的瞌睡蟲，她睡眼惺忪地下床，摸到門口，迷迷糊糊地看到沙發上多出來的一雙大腳，清醒鑽入大腦，她抓著頭發嘟著嘴回想昨晚，明明記得自己睡在沙發的，怎麼跑床上去了？還有，不是告訴他隔壁的臥室可用嗎？他怎麼占著沙發，難道是沙發的質感比大床舒服？
    她摸索到隔壁的大臥室，不禁吐了吐舌頭，房間裏亂糟糟一片，難怪他沒進入，她都沒來得及收拾。也是，一個人住著三室兩廳的房子，整整齊齊給誰看呢？她越看越覺得亂亂的擺設才有家的味道，喏，一個人的家。
    婁小樓感歎自己真是心大，家裏來個不熟悉的男子，她竟然毫無防備地夢會周公，也不知她這麼多年打磨的安全意識丟哪去了，顏玉側身向外，臉色安然，婁小樓蹲在他麵前看了半天，又望了望被他幾乎撐破了的睡衣，心生一絲悔意（那件睡裙是她有意捉弄他的），攜著那絲悔意，她穿好鞋襪挎上包包輕手輕腳地出門去。
    沙發較小，顏玉翻了個身順利地跌在地上，恰好壓到那隻傷手，疼得他齜牙咧嘴，頭腦清醒，他甩著手站了起來，發現婁小樓的房門未關，於是喊了一聲：“小樓！”
    沒人答話，顏玉有些納悶，順腳走了過去，裏麵沒人，他又喊了幾聲，找遍屋子，仍不見她的身影，他有些慌，看了眼時間，九點剛過，竟然睡過頭了，這是他踏入教育行業從未發生的事。
    他去陽台摸了摸衣服，雖然昨晚甩幹水汽，現在仍舊濕噠噠的，無法穿在身上，婁小樓又不知去了哪裏，他該怎麼辦呢？他拿著手機，想起應該給她打個電話，卻指尖一點進入微信，朋友圈裏一條更新的信息如一道閃電劈他全身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