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眾叛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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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周四的一個晚上,譚耀文讓我陪他翻牆越獄打通宵遊戲,我自然是沒興趣的,但既然已經是他男朋友,那麼該有的責任和態度還是要的,於是我冒著開除的風險點頭答應了,和我們一起去的還有莫軍和幾個他們班的人,也都是打過罩麵的熟人。
翻牆很順利沒被值周的老師發現,一路上也是嘻嘻哈哈,偶爾譚耀文會很兄弟情的親近我,我也沒躲閃,到了網吧,譚耀文吆喝著和他的戰友組隊打怪,而我則看視頻,12點多,我就支持不住了,連打了幾個哈切,勉強睜眼也是眼淚汪汪,譚耀文就坐我旁邊,他看我的樣子笑笑,起身去買了兩瓶可樂。
“我教你玩遊戲。”
我乏力的點頭。
之後,我們玩了一個叫夢幻西遊的遊戲,玩這個的原因是裏麵的虛擬人物可以結婚,還可以生子,但要求的級數好像很高,我必須慢慢練,而且還要拜譚耀文為師。
於是我問他,“這個遊戲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結婚生子嗎?”
他說:“不能。”
我又問他,“可以不拜你為師嗎?”
他說:“不能。”
我終於笑笑說:“虛擬世界師生戀,而且我玩女號,現實生活我們同性戀,怎麼樣都是犯罪。”
譚耀文鄒了鄒眉心,溫柔的說:“這款遊戲是假借我們感情的媒體,我希望它能讓我們長久。”
我沒重複我們隻是一周不純潔的關係,也就隨便點點頭,沒想到這次他閃爍的眼睛發出吃人的光,一口就咬到住了我的脖子。大廳的人很多,但微妙的是我目所能及的地方沒一個人注意我們,所以我沒急著將他推開,而是輕輕把他扶正。
“怎麼玩?”
“你先注冊一個號,、、、、、、。”
遊戲畫麵很精致,就像看動畫片一樣,但操作和內容對我來說還是複雜了些,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於是譚耀文就帶著我轉悠。
我這個人不聰明,對新鮮事物的接受過程也很慢,初一第一次摸電腦,而自至今日我上高中了,我家依然沒有,所以我還記得當時第一次摸電腦的時候,興奮的以為自己就要當科學家了,而我們班的其他同學已經可以玩掃雷撲克牌這樣的高等遊戲了,而我對遊戲的認知還停留在小霸王這樣的紅白機上,它是我最喜歡的東西。
那個時候我們班有一半的人都有了自己的QQ號,我自然在另一半沒有的人當中,於是我的一個玩的比較好的同學就邀我去網吧注冊一個,以後好聊天聯係。
網費3塊,當時心痛的要命,因為一頓飯錢沒了,兩個小時下來,我一直在玩掃雷,我的那個同學就問我注冊好了沒有,要加我為好友,而我一本正經的對他說,沒注冊,因為裏麵要填寫自己的姓名和電話號碼,而我沒電話號碼,如果我寫我家的,萬一有居心叵測的人知道了怎麼辦,敲詐我們家怎麼辦?我媽說電視新聞說網絡不安全!於是那個同學再也沒有和我一起回過家。
我的這個叫龍太子的角色升級很快,一個小時不到就15級了,可我依然沒有心情,他倒熱血沸騰,因為可以拜師了,譚耀文!我很笨不會玩遊戲,不會打架還沒酒品,所以我不知道我到底哪好,而你似乎知道我所有的好,可是我們都全然不知彼此。
淩晨兩點,幾個值周的老師居然來網吧抓人,而越獄之前莫軍還信誓旦旦的說,老師一般周三搞突襲,周四周五比較安全,但梁老師出現了,這也印證了我有多背,大廳一目了然誰誰,一眼就能看清楚,幸好我坐的位置向門,先看到了那幾個老師,一緊張蹲了下來。
“我不想被抓。”任何老師都可以,唯獨梁老師不可以,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老師。
“別怕,有我,後邊有個小門,你蹲著走,出門就跑。”說完他就站了起來,還抓著莫軍一起站了起來,大聲的說:“老師早。”然後對我擺擺手。
我幾乎是匍匐前進,但就快到後門口的時候,突然有老師大喊:“門口那個站住。”
我一愣,心想完了,剛想起身轉過頭麵對梁老師的眼睛,就被一個黑帽衫遮臉的人大力拖走了,然後就把那位老師的嗬斥丟在腦後狂奔。
開始我以為牽我的是神,是神來救我了,後來越跑越遠,我才感到害怕,這大晚上的我身上隻有三十塊錢,還不夠這頓帶我跑的路費,不會把我腎買了吧!於是我往後拖,試圖扯回我被他拽的很緊的手。
“繼續跑。”
我聽出這個聲音,一瞬間全世界都安全了,即使現在我正在阿富汗中心狂奔,也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堅定不移的我跟著他跑了大半個城市。
停下來的時候,他回頭氣喘籲籲的對我說:“我們必須回學校,明天早上老師一定會堵在圍牆邊抓你。”
我癩在地上,喘了好半天才說:“你怎麼在這?”
“你們三個晚上集體消失,我就覺得有問題,而且我路過校門口時,看到有幾個老師打著手電集合,所以就跟在他們後邊來找你們,果不其然。”
“你不是在睡覺嗎?怎麼看到老師在集合?”
他黑著臉不耐煩的說:“夢遊你信嗎?”
我一把抱住他,撒謊!男生宿舍樓每晚11點準時關鐵門,如果你不提前出宿舍,怎麼出的來?你不跟我們一起翻牆出來,怎麼可能比老師先一步找到我。
“好了,老師不會發現你,你也真笨,出來好歹穿便服,你還招搖的穿校服,哎!沒救了。”
他語氣溫和的拍著我的後背,讓我溫暖的起了睡意,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擁抱他,他沒有拒絕我,我仿佛遇見了未來,我們一路狂奔,他牽著了我,在天之涯海之角與我擁抱,在一間名為幸福的茅草屋裏相伴老去,想著就不願離開他的懷抱,這樣死了也甘心,可又怕他拒絕。
“好了,走吧!”
我從他的懷裏出來,轉念一想,譚耀文他們為我被抓,而我跑了!太不仗義,我雖然不想做大俠,但男人!這種名詞的執拗,讓我不得不自首,去陪我的那群朋友,於是我停下來看著眼前讓我留戀的人。
“怎麼了?”
“譚耀文和莫軍他們因為我被抓,所以我想回去。”
小花冷酷定定的看著,沒有任何表情,好半天才說:“兩個男人互相喜歡,我覺得,我不反對,隻是現在應該以學業為重,但如果你也喜歡他,我沒意見。”
“不是,”我嚴厲的否決,“我隻是覺得這樣沒義氣。”
“他們是藝體生,學校的升學率要靠他們,所以他們被抓最多是個小處分,但現在你和我都還背著處分,如果被抓恐怕比他們要嚴重很多。”
“那也要回去。”我堅定的說。
小花冷酷笑笑,“為什麼?剛才你不是還跑的很快嗎?”
剛才是因為沒有你,現在是因為有你,你就是我的力量。
我也勉強一笑,“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而且我不想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如果我真跑了,那我一定會在良心的譴責中度過餘生。”
他大力按了一下我的頭,“好,我陪你。”
我沒有拒絕他的好意,而是大義凜然的和他往回走,死你都必須陪著我,因為我的喜歡很自私。
雖然快到夏天,但淩晨依然很冷,路燈也是渾渾噩噩的,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世界末日又像創世之初,總之沒那麼好受濕噠噠的,快到網吧門口的時候,我看到那幾個值周的老師還在苦口婆心教育譚耀文他們,譚耀文幾個倒也嚴肅認真,裝的很老實,但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們並不當回事,倒是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像是在約架。
我和小花冷酷站在了他們前邊,還沒說什麼,梁老師就先走到我們麵前,既沒打我也沒罵我,而是對後麵的人說,我有事你們先走,就拉著我們往夜色中走。
臨走前側目看了一眼譚耀文,他愣住了,驚愕的眼神好像在說:“你不是跑了嗎,為什麼要回來?”
於是我衝他笑笑,意思是,“同甘共苦。”也不知道他是否理解。
“快走,回去在收拾你們。”
梁老師的語氣像打雷,悶的我喘不過氣,於是很快現場隻有我們師徒三人,等了好半天梁老師才指著我和小花冷酷。
“不想念書就滾,別拖累我們二班,如果不想考大學,蹭早打工賺錢,不要迫害你們的父母。”
“想讀書想考大學。”我說。
“想還翻牆上網,我教了這麼多屆學生,就你,你們倆最難伺候,特別是你昊齊,上學期還認為你挺聽話的,你們以前的班主任史老師故意針對你,我還幫你說情,覺得是她過分了,現在我才知道,你是肚子裏長牙,陰著壞。”
梁老師對不起,可你不知道我是在還人情,我不想對不起那些我喜歡的人,但這次我讓您失望了,我不想做什麼保證,所以你罰我吧!
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也記不清了,由於沒睡覺我整個人都是不清醒的,所以木楞的很,世界像是與我分道揚鑣。
梁老師看我們了好一會兒,見我還傻兮兮的呆著,歎了一口氣說:“你傻不傻呀?跑都跑了!為什麼還回來?我怎麼教出你這樣的學生!”
見我還是傻瓜一樣不說話,這才把視線移向小花冷酷,“你也是,為什麼還回來?”
“因為他想回來,所以我想陪他。”
梁老師氣惱了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小花冷酷,不知道該拿我們怎麼辦,最後氣的摸了摸額頭才緩慢的說:“等著處分吧!現在給我滾回去!”
“梁老師謝謝你。”我說。
“現在知道錯了?完了!”
“不是,”我如夢清醒的搖頭,“我希望您能給我和齊昊一次改過的機會,並不是讓您不給我們處分,而是希望你能在心裏原諒我們,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我保證考個好成績。”
“怎麼?還學會迂回戰術了?”梁老師詭異一笑。
“不是,處分您必須給,我才能長記性,我這個人就像您說的屬驢的,您抽一下我動一下,所以處分我不怕,可我怕您傷心,”你那麼好,對我也好,“所以你能再我一次機會嗎?”
“別給我來這套。”梁老師終於哼笑著說。
我從來犯錯都是低頭,而這次我沒有低頭,因為我說的都是真的,“梁老師您剛才就看見我了吧!我知道你沒追我是想明天算賬,讓我不背處分,但不想讓您失望,與其明天你傷心,還不如我現在就背個處分,您好受些。”
“失望?從你爬牆起,我就已經失望了,還失望!現在先回去睡覺,明天再說。”
“嗯。”我咧嘴一笑。
我們師徒三人開始往學校的方向走,看得出梁老師還是動容了,因為我沒騙她,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所以隻有真誠的話才會被感染,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大概就是這個理吧!
不過走了半天,路上一個過路的人都沒有,淒涼的很,於是我旁若無人的喊了一聲。
“喊什麼?這麼晚了影響別人休息。”梁老師有些膽怯的看著我。
我仰望夜空,“《離騷》屈原,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我瀟瀟灑灑的大聲背了一整篇,然後看著氣呼呼的梁老師嬉皮笑臉的說:“梁老師你能在我的這篇課文上簽個背字嗎?”
梁老師笑著隨機一拳砸在我的背上,“簽個屁,白天上課睡覺晚上裝瘋!”然後又給了我一拳才語重心長的說:“昊齊,你也就語文成績還可以看,其他科簡直慘不忍睹,不能偏科懂嗎?高考不隻靠默寫古詩詞。”
“嗯,記住了,保證期末考個好成績。”
突然心裏一片豁然的我,春風馬蹄急的又吟了一首《夢遊天姥吟留別》。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笑開顏。”
“不是,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小花冷酷使勁按了按我的頭。
“嘖,是嗎?你可別唬我,故意整我!”
梁老師歎了一口氣,“昊齊,有時候我覺得很傻,有時候你真的很氣人。”
“我不傻。”我愣頭笑笑。
“那我也背一首《將進酒》吧!”
我和梁老師一同看向小花冷酷,覺得很驚訝,平時的他很冷漠,今晚到熱情了。
“好,背吧!”梁老師說。
有一種情無關愛情親情友情,而是師生情,就像夏日夜空螢火蟲的燈火,一閃一閃的,動容著我們每個人的心,那種無拘無束的愉悅是我永遠不會忘懷的溫情。
“高一六班譚耀文、莫軍、、、、、、、記小過,高一二班昊齊、齊昊,留校察看。”教導主任在擴音喇叭的那一嗓子,比劉婷的哭還要讓人想死,真是一個比一個聲音尖銳啊!
“怎麼的?昨晚約會被查房了?”
“絲絲!夠了啊!”
我斜瞄了一眼正做練習的小花冷酷,完好無損安安靜靜,放心了。
“最近你夠忙的,放倒一個又一個,現在自己也不放過。”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感情是很容易破碎的,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是怎麼碎的,就像那些質量不好的杯子,冷一冷熱一熱,兩句沒來由的風涼話,自然而然就碎了。
“沒有,最近有點背而已。”
“哼,別裝,我懶得看。”
“我裝什麼了?”忍不住了,腦門一熱,“是不是昨天沒叫你心裏不爽,也想來個留校察看是吧!”
“哎呦!那還是算了吧!還是把名額留給你的情人們吧!”
上課鈴終於響了,感謝天感謝地沒讓我爆發,讓我再一次委曲求全。
“你和夕暮飛有這樣鬧過嗎?”我撒氣一般的對小花冷酷說。
“我和夕暮沒這麼吵過,但有這麼狠的打過。”
我苦笑,我寧願打,至少傷身不傷心。
小花冷酷突然握緊我的手,什麼也沒說,隻是微微的勾了勾嘴角,我便與他一起低頭傻笑。
當然剩餘的三天我依然是譚耀文的男朋友,雖然還是說說笑笑,但我給他帶來了愧疚,我知道是一個留校察看的愧疚,至少這一個夏天或者我的處分沒消除前,他不會對我開朗的笑,而我則是內疚。
所以六月,我惹惱了夕暮飛,傷了漢姐和譚耀文的心,還和絲絲鬧掰了,就像多米洛骨牌一樣,哧溜一聲全倒了,也終於嚐到了眾叛親離的滋味。
七月初爺爺病了,還很嚴重需要開刀,本來爛糟糟的心情,現在就是想死,因為爺爺對我很重要,因為他是我的啟蒙老師,寫字、玩撲克、教我打麻將,我的生命裏不能沒有他,但高中不是小學,我爸媽不讓我請假回家,說他們會照顧,我隻會添亂,於是匆匆忙忙的我爸媽,把我丟給了小花冷酷他爸,任我在風雨中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