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裏還是鬧哄哄的，至於在鬧什麼，大概就是無聊的閑話，閑話那些與書本無關的東西，說說那些要死要活又事不關己的笑料，因為老師不在，所以自習就是買菜。
    “你怎麼來了？膽子也太大了！”我抬頭斜了一眼串門的絲絲。
    絲絲一臉賊笑，從教室後麵找了張破椅子坐在我身後，“想你了來看看，欸！最近你和譚耀文咋樣了？怎麼沒有活動？連最起碼的打情罵俏都沒了！”
    “如果我是夕暮飛，我也會選擇漢姐。”
    很有力的回擊，足夠得罪人，又能讓我知道絲絲最近的情況。
    “那你就選漢姐吧！爺有本錢。”
    我笑笑，看樣子絲絲是釋懷了，可是卻在本錢這兩個字裏耿耿於懷。
    “嗯，大美人，你最美。”
    他給了我一掌排山倒海，“那你呢？選好了嗎？”
    “什麼選好？”我裝瘋賣傻和校門外賣燒烤的大叔一樣，一樣糊弄糊弄就敢拿上桌，卻在表情上輸的一敗塗地。
    “我是說，陰溝臉和譚耀文你選誰！”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最後落在了小花冷酷的身上，結果我是硬著陸，一臉的傷痕卻不成把數學習題裏的他喚醒，哎！算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何必折磨自己。
    “他選了我，昨天晚上。”
    “什麼？靠！我靠！什麼情況？”
    絲絲的聲音在原本熱鬧的教室裏回蕩，驚起了一片漣漪，迅速吸引了所以人的目光，當然沒有小花冷酷。
    “眾愛卿平身。”我說。
    突然不知道誰冒了一句，“操，死人了才準大叫。”
    “都安靜了，上自習。”
    紀律委員的話音一落，教室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喧囂，偷偷摸摸的希望老師晚點來。
    “你們倆誰要死了？”
    我抱拳，“多謝漢姐關心。”
    還好她沒聽到剛才我和絲絲的對話，天下太平，天下太平！
    接著我的右肩重重的挨了一拳，“不老實，都發展成這樣了，還進行保密工作！”
    “絲絲把你的五爪拿開，然後滾回你們班。”
    絲絲吐了吐舌頭，發現門口有老師經過，這才不情願的逃走了，於是我嬉皮笑臉的側過臉看小花冷酷，他的筆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停過，沙沙的寫字聲讓他在另一個國度，遠離我的國度。
    “你好認真。”
    “你題做了嗎？如果還想上個不錯的大學，就不要偷看我。”
    他全程沒看我，卻知道我在看他，那麼近卻又那麼遠，我們就像被釘在牆上的兩副壁畫，永遠不在一個框框裏。
    “昊齊。”
    刷，一片人看向門口，我也仰頭一看是譚耀文傻裏傻氣的臉，他正在門口向我招手，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都不用上自習了嗎？串門的今天怎麼這麼多！
    “出來，有事。”
    “這還上著自習，下課可以嗎？”我小心翼翼的壓低聲音說。
    “快，就現在。”
    “你小聲點。”
    我想我不得不出去了，因為我們這桌又成功的收獲了班裏一大片的注目禮。
    “嗯，嗯，你讓讓。”這次我小心翼翼的對小花冷酷說。
    “物理題寫完了嗎？數學了？卷子拿來我檢查。”
    “呃，我先出去一會兒，就一小會兒。”難道你沒看見全班的寂靜和譚耀文的氣壓嗎？
    小花冷酷放下筆，死死的盯著我，我半站著的身子，沒有勇氣的又坐了回去，看看他又看看譚耀文。
    “讓開，老子叫你讓開。”還不等我說點場麵話，譚耀文一把揪起小花冷酷的衣領，小花冷酷也順勢站了起來，兩人四目相對再也沒有誰看我，我試圖去掰譚耀文的手，卻被夕暮飛搶先一步給了譚耀文一拳。
    “他媽的找死。”
    你他媽的，我心裏呐喊，關你屁事呀！夕暮飛。
    “你他媽的。”又是一聲桌子的響聲，譚耀文當即給了夕暮飛一個措手不及。
    場麵一度開始混亂，我有些搞不清楚情況，怎麼都沒說兩句就能打起來，看來青春期真不是個可控的炸彈，簡直就是看誰不順眼就炸誰。
    “譚耀文。”我拽住譚耀文的袖子就往教室外跑，因為老師快到了，這個班如果沒有了我和譚耀文就沒有了火種。
    我的速度很快，很快也到了我的極限，準確的是他的天際線，因為當我彎腰喘氣時，他正逆著光天真的對我笑，挺立著呼吸均勻著，晃了我的眼，瞎了我的耳朵。
    “真不愧是體訓生，有什麼事就快說。”我大力的咽口水喘氣，等他說天大的事。
    “沒了，現在沒事了。”
    我苦笑，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就往教室方向走，好像這樣就能劃清我們的界限。
    譚耀文一把抓住我，“有事有事。”
    “說。”
    “我喜歡你。”
    “啊啊！大哥，你饒了我吧！”
    “不能饒。”
    說完他近了一步，我扯回手退了一步。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能讓一個人這樣喜歡我，也從來沒想過有人會喜歡我，所以現在我隻剩煩。
    “我喜歡齊昊！”
    “嗯，我也喜歡你。”
    小花冷酷！他怎麼在這？媽呀！
    “所以，我們該做物理練習了。”
    他牽起我的手很溫暖，我可以為他這個溫暖寫一整套物理卷子，可是我的心靜不下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是個陌生人，和周圍好看的人一樣，看過了就忘了，現在他隨時隨地可以讓我麵紅耳赤心跳加快，都不需要問我可不可以，就把我帶進一個我沒見過的世界，即使那裏隻有理化生，我也覺得有他就不一樣。
    初夏的陽光耀眼的沒有辦法，如誤入一片藕花深處，小花冷酷沒有把我拖進教室，而是去了我們的梧桐樹下，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沒考上這所學校，如果我們一開始就不認識，或者沒有所謂的牽絆，是否我們會是這座城市的兩個陌路人，各自尋找各自的未來，這樣也許他會很輕鬆，而我不會因為他的存在而煩惱。
    “我是想拒絕他，所以才說那樣的話，你不要誤會，譚耀文就是個瘋子，我覺得我也要瘋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個屁，為什麼你還是這麼淡定？
    我氣節，“對呀！誰會喜歡男人啊！譚耀文他有病，你別介意。”
    小花冷酷搖搖頭，然後坐了下來，本來有一股無名火讓我想走，可是我卻跟著坐了下來，有時候我懷疑，是清風綠葉讓我迷了心智。
    “以前，我以為你是女的。”
    “什麼？”
    他沒在說什麼，而我卻又被擊中，可惜勇氣不夠，隻能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看密密麻麻的樹葉後的太陽。
    我們就像是兩朵雲，都飄忽不定的，他神經兮兮的把我從譚耀文手裏解救出來，在我長草的心裏栽花，罪啊！這是原罪！他讓我喜歡，讓我嫉妒，讓我不顧一切，可又離的那麼遠，安靜的如梧桐樹一般，即使觸摸到也讓我活不過來。
    那件事之後又是一小段時間的平靜，譚耀文沒來找我，他在做什麼我不知道，而我和小花冷酷也如往常一樣，他學習好，我勉強跟在他身後，希望他頭頂的文昌老爺，也能偶爾照顧下我，讓我大腦的物理數學細胞開竅，在年級排名上進個一兩名。
    高中就是這樣沒有很多時間給你談情說愛，大部分時間都要留給學習，那怕是頑劣的小混混也一樣，也不得不把一天大多數時間給學習，更何況尖子生，又更何況尖子生的攀比和那些道道，當然我不懂，但和其他同學一樣，對年級大榜一如既往的專注認真。
    “小雪，你看，我偷來的，你看，你在這。”
    有時候我真佩服我們班的文婷婷，她總能把隱秘的事情大聲說出來，從而成功把它變得神秘，再成功的吸引我的注意力。
    “什麼呀？”
    後邊坐的夕暮飛睡眼朦朧的伸了個懶腰，他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無論走到那都會有好朋友，現在整個二班都是他的朋友，所以劉婷和陳蘭雪很快轉過身，在漢姐的鄙視中，他們四個人組成了一個小圈子。
    我站起來想去看看，但我繞不過小花冷酷，一般情況除非我上廁所，要麼他上廁所，否則我根本出不去，他就像尊佛，可以不動的佛。
    “我想看看他們在看什麼？或許是學習資料什麼的。”
    他黑我了一眼，“不可能。”
    對，我當然知道不可能，我們班的女生要麼在抄歌詞，要麼在看海報，男生要麼研究女生，要麼研究籃球，而夕暮飛和漢姐要麼討論籃球賽，要麼和前來扯皮的男男女女打打鬧鬧，但我就想去看看，湊個熱鬧。
    “我想上廁所。”
    “正好，我也去。”
    “那你去吧！我還可以。”
    “走，不準憋尿，必須一起去。”
    “、、、、、、。”
    班主任梁老師是個媽媽一樣的老師，會運用她語文老師的優勢，把一整節自習課，變成一堂文言文濃厚的思想品德課，因為功力太深，以至於沒幾個人能聽懂，當然我能，因為我隻有語文成績還可以。
    而其它學科，不管文科還是理科，他們都和我沒有緣分，從來在考試時，不和我來一曲《千年等一回》，搞得我每次出成績都在唱《離歌》。
    “該說的我都說了，但是你們要知恥而後勇，不要辜負你們的三年，”梁老師看了看我們，“哎！你們不要不耐煩，所謂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忠言逆耳，哎！我是過來人，教了這麼多屆學生，你們是怎麼想的，我都知道，哎！下麵我說說成績，咦！我的排名表了？”
    於是梁老師像個失了憶的那婦人，不停的翻著那本揉捏了很多便的新教材，但裏麵什麼也沒有，到找來了全班大多數人的瞌睡。
    “報告老師，在我這？”
    文婷婷慢慢舉起手，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看著講台上的人。
    “拿上來吧！哎！你呀！要是能把這股勁用在學習上就好了。”
    文婷婷這個大喇叭對全班笑她的人吐了吐舌頭，就快速的回到了座位上，而梁老師則把年級大榜順了順，好像在順狗毛一樣，等狗舒服了，她才慢條斯理的說：“下學期就選文理了，所以這學期的成績很重要，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來問我，也可以問其他老師，好了，就這樣吧！都自習吧！”
    下麵立馬稀稀疏疏，“搞毛啊！廢話半天，不是要說成績嗎？怎麼就完了？我等我的排名都等瘋了。”
    “我也是。”
    “美女們我看是老年癡呆又犯了。”一個男生指指自己的頭。
    “你才老年癡呆，梁老師比其他老師脾氣好多了。”
    哎！我也是，我無情的把手裏的書揉了一遍又一遍，我不管她脾氣好不好，我需要成績排名。
    “哼，平時不努力，現在急了？沒想到你功利心還挺大。”
    “你囂張的樣子很齷蹉，知否？”
    我的囂張成功的換來了小花冷酷的鄙夷的白眼。
    “對了，成績表下課後班長拿著，如果你們有誰感興趣，就找她要。”
    石蘭雪扭頭看看全班委屈又小心翼翼的對梁老師點頭，她是個文靜的女孩，和文婷婷的大喇叭性格簡直兩級，但他們卻玩的很好，所以女生的友誼永遠對男生是個迷，石蘭雪也是個楚楚可人的女生，但沒有男生向她表白，我想應該不是因為她不漂亮，而是她不懂得表達，不張揚。
    記得有一次譚耀文來找我，不小心和她撞了一下，她立刻臉紅，而譚耀文卻一個側臉都沒有給她，想猴子一樣竄到了我的桌前，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我是石蘭雪我一定會插著腰大喊一聲，“搶去投胎啊！”然後等男主角回頭，和他來一場宿世情緣，嗬嗬，想多了。
    而之後，石蘭雪談出了我的眼睛，她就像所有和我插肩而過的同學一樣，因為不愛出眾，慢慢消失在了人海裏，我多想記住他們，可惜我辦不到，他們於我也一樣，總有一天他們也會忘記我。
    下課後，來向她借的人如蜂擁，我知道這種事大家都會在第二天淡去，所以今天必須心急如焚。
    “死胖子，考的不錯，全班第十二，不再是倒數了，年級排位照舊和上次一樣，和上上次也一樣，我懷疑你真會掐指一算，每次都不偏不倚。”
    我鬆了口氣，愉悅的問：“你了？”
    “全班第二，這個成績確實好的沒話說，不過全年級倒退了一名，也還好，比你強。”
    我沒有懟他，因為夕暮飛也很久沒有笑了。
    “那他了？”我指了指身邊的小花冷酷。
    夕暮飛笑笑，有節奏的拍著小花冷酷的肩膀說：“全班第一。”
    小花冷酷悠悠的轉頭，“學習。”
    我也學著夕暮說：“考第一要請吃飯。”
    “好，食堂，不能超過5塊。”
    當天下午，我就拿到了年級大榜，因為看到人實在太多，所以石蘭雪複印了好幾份，全交給了文婷婷，於是文婷婷成了我們班的紅人，而我手裏的這份是原件，因為我覺得石蘭雪手裏的成績單才不會出錯。
    “昊齊。”
    “嗯？”我抬頭看了眼石蘭雪，“哦，這份表我馬上看完不拿走。”
    她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成績為什麼這麼好？”
    我迅速看了眼成績單，“嗬嗬，貌似你排在我前邊。”
    她紅著臉說：“其實，我想問，為什麼你們那麼大膽？就是，就是敢從那麼好的班出來，來我們班。”
    石蘭雪的眼睛很大也很真誠，讓我想起了周楠，可是她的眼睛沒有周楠來的憂傷，好像是在尋找，因為她說這種話的時候，讓我覺得她不是在調侃我，或者有意傷害我。
    她見我不說話，又連忙擺手，“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揮揮手，不在意的說：“男生和女生不一樣，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像你一樣文靜芷雅。”
    她笑笑，又小聲的說：“你敢談戀愛嗎？”
    我一驚，乖乖女今天是怎麼了？但也很小聲的說：“不敢。”
    她也一驚，“為什麼？”
    “因為沒人喜歡我。”
    她笑笑，我說：“你不會喜歡我吧！”
    石蘭雪紅著臉搶回我手裏的年級大榜，“想得美。”
    然後她迷離在了那張表裏，似乎在尋找，又在一點一滴的笑容中生根發芽。
    原來好學生也長草啊！還是這麼好看的女生，我想她在意的那個男生一定很幸福，這可不是一般人能修來的福氣。
    “怎麼看個成績這麼久？”
    我剛坐下就被質問，沒好氣的說：“關你屁事。”
    “我覺得有必要給你上上思想政治課，好好教育你怎麼尊敬你的老師。”
    “我很尊敬我的老師，滾遠點。”
    “我的意思是我。”
    小花冷酷很嚴肅，還沒等我怎麼滴，他就使勁揉了我一把頭發，然後迅速回歸書本裏，假裝什麼也沒發生，可是我不能苟同什麼也沒發現，也做不到。
    因為青春就是這樣，女生好的沒話說，而少年的我們有使不得勁，在某個該有的瞬間，我們彼此認識相互了解，又在某個該來的時候，我們變成最好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