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章 隻影向誰去?(求收藏)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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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鎮北王府
    臥蓮居的小院中,步惜元的衣冠塚前,林飛羽披散著長發,穿著白色中衣,坐在墓碑旁,上身倚著墓碑支撐著身體,口中喃喃道:“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隻影……向誰去?惜元……惜元……我想來陪你……好不好?”
    他頭靠著墓碑,瘦得像竹枝一樣的手輕柔的摩挲著碑上步惜元的名字,聲音低得幾不可聞,閉著雙眼,微微顫動的睫毛下緩緩流出粉色的淚珠,在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上顯得觸目驚心。
    杜仲剛一走進臥蓮居,看見的就是這一幕,他急步走過來,伸手去扶他,口中道:“飛羽,你這是做什麼?怎麼又跑出來了,你的身體虛弱得如此,還不肯靜養,不想要命了麼?!”
    林飛羽緩緩睜開雙眼,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映出杜仲焦急的神色,林飛羽伸手抓住杜仲的袖子,喃喃道:“杜仲,惜元真的沒了,他的身體裏,住著另外一個人,他自己讓出去的,他把自己的身體讓出去了,他不想見我,入了黃泉也不想見,就算我上天入地,也再也尋不到他了。”
    杜仲半扶半抱著他起身,邊往屋裏走邊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可是病糊塗了?”
    林飛羽艱難的搖了搖頭,幾乎用氣音道:“他不會再原諒我了……不會再……這世間沒了步惜元……林飛羽為什麼還活著……”
    他的聲音漸低,漸漸的聽不見了,杜仲感覺他的身子一重,側頭看去,隻見林飛羽雙目緊閉,嘴角又流出一絲血線來,他心中一沉,忙大喊道:“快來人!”
    鄒剛匆匆趕來,急聲道:“怎麼了?!”
    杜仲氣急敗壞道:“還問怎麼了?你們將軍病得如此,院中怎麼不留人?快幫我把他弄進屋裏去!”
    鄒剛忙上前一把抱起林飛羽,急道:“將軍又吐血了?這可如何是好?”他說著,大步走進屋裏,輕輕的將林飛羽放到床上,杜仲上前把了下脈,吩咐道:“去將孟老和我爹找來!”
    鄒剛領命,匆匆跑出去了。
    不多時便見鄒剛將孟老背在背上,手中抓著杜逢春的胳膊急速跑了進來,他鬆開手,又將孟老小心放下地,拱手道:“得罪了!”
    孟老和杜逢春擺擺手,快步走到床邊,杜仲已經下了針,孟老忙問道:“怎麼樣?”
    杜仲搖了搖頭,手下不停,口中卻沉沉的歎了口氣。
    鄒剛退出門外,站在門口心急如焚,巧月和紅月從院門外探頭進來,小心的打量了一番,見房門緊閉,鄒剛站在門外,才急步走了過來,道:“將軍怎麼樣?”
    鄒剛眉頭鎖得死緊,沉聲道:“不太好,又吐了血,三位大夫都在裏麵。”
    巧月的眼淚大顆的滾落了下來,卻捂著嘴不敢出聲,紅月紅著眼睛拍了拍她的背,鄒剛道:“你們最近還是不要出現在將軍的麵前,免得再刺激到他。”
    巧月說不出話來,紅月顫聲道:“自從將軍回來,看到我們吐了血,我們姐妹就再也沒敢近將軍的身,也不敢靠近臥蓮居,每日提心吊膽,急得團團轉,將軍什麼時候才能好?”
    鄒剛沉默著,將軍此次的病勢,幾位大夫都說不樂觀,皇上把宮中的禦醫都派了過來,也都在搖頭,連方子都不肯開,隻有杜仲和孟老、杜逢春還沒有放棄,不過看他們的麵色,也隻是在盡人事而已。
    過了很久,房門開了,杜仲三人相繼走出來,鄒剛和巧月、紅月忙圍過去,孟老和杜逢春抹了抹汗,沒有吭聲。
    杜仲沉沉的歎了口氣,語氣沉重道:“我不會放棄,哪怕到最後一刻,我也會盡我所能的去救他,可他現在的情況真的不樂觀,自從惜元走後,飛羽的身體每況愈下,如今,可算是油盡燈枯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欲望,如此,隻怕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之前你們回來時說見到了惜元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當時忙亂,不曾細想,剛才他又說了一次,鄒剛,你是跟著飛羽出去的,到底怎麼回事?”
    鄒剛沉聲道:“將軍所言不差,公子的確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據那人說,公子從崖上落下時,被鬼醫所救,可鬼牙崖峰太高,鬼醫在那裏也是湊巧,忙亂中不曾準備充份,公子傷得太重,被一個剛死的靈魂進入了身體,那人剛到時,說是見到了公子,他說是公子自己不想留下來,把身體讓出去的。”
    杜仲怒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鄒剛道:“此事千真萬確,那人雖是公子的身體,神態舉止卻判若兩人,將軍與公子何等相愛,若不是不曾分辨分明,又怎麼會受這麼重的打擊?更何況鬼醫親口承認了此事,並說那人是他的伴侶,當時隨公子跳崖的香草姑娘也在身側,稱那人為‘餘大哥’,拓跋銳也承認了,說他接到信時,木已成舟,一切已經成了定局,他隻能尊重公子的決定。”
    院門口傳來曲如風的聲音:“那拓跋銳對飛羽有偏見,他說的話怎麼能相信?”
    鄒剛道:“拓跋銳對將軍雖有偏見,卻不是個信口開河的人,就算他為了公子撒謊,也不會說出這麼拙劣的謊言,何況鬼醫?”
    曲如風大步走到門口,用力抓了抓頭發,煩燥道:“你當時在場,你怎麼看?”
    鄒剛的眉頭皺得更緊,他閉了閉眼睛,開口道:“依屬下看,那人的確不是公子,我雖與公子相處時間不長,可公子的風華氣度卻銘刻於心,他決不會有那樣的言行舉止,那人看起來性子有些跳脫,神態語氣與公子南轅北轍,而且以公子的性子,就算他生將軍的氣,也決對做不出那樣的舉止,更不會說出這樣不著邊際的謊言。”
    曲如風道:“什麼舉止?”
    鄒剛想了想,道:“將軍見到公子的麵孔,想要近前,那人嚇得一下子蹦到鬼醫的身上,手腳並用掛在他身上,口中也哇哇亂叫,鬼醫說話時,他抓背鼓臉,表情多得很。”
    杜仲眉頭緊蹙,心沉了下去,他緩緩道:“無論到什麼時候,惜元都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曲如風的眼眶紅了,咬牙道:“即便如此,那個人的話怎可盡信?他說是惜元自願讓出的身子就是惜元自願的了?莫非他是什麼山精鬼怪,強占了惜元的身子不成?”
    鄒剛道:“我等也這樣想,可那人聲稱剛到公子的身體中時,曾見到了公子之麵,並有公子的……遺言。”
    曲如風猛的瞪大雙眼,急道:“什麼遺言?”
    鄒剛用手捂了下眼睛才道:“公子說,步惜元在跳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那人可以死而複生,自然是那人的緣法。他說他這一輩子該做的、能做的事都做了,他曾經在泥濘中盡力掙紮求生,也曾用盡全力去愛過,他得到過愛人,也得到過家人,世間百味,他都嚐過,就此死去並無遺憾。他說如果他日見到了將軍,就讓那人給將軍帶個話:既不能守諾,又何必許諾,我經曆不堪,你做不到全心信任,我不怪你,隻怪你不該嘴裏說著信任,心卻做不到。我跳下鬼牙峰,也是想把自己投入了全部的愛永遠留在最濃烈的時候,我懷抱著真摯的情感離去,你便可以去做沒有弱點的鎮北將軍,從此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那人說他當時並不想占用公子的身體,是公子不願留下,將身體拱手相讓。”
    杜仲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這的確是惜元能說出的話,他是這樣想的?即便獲救,也不願活下來?”
    曲如風毫無形象的蹲了下來,兩手捂著臉道:“枉惜元聰明一世,怎麼這件事卻如此糊塗,他死了,飛羽還做什麼‘沒有弱點的鎮北將軍’?不過也對,死人哪裏會有弱點?”
    杜仲道:“仲卿!”
    曲如風低吼道:“我說錯了嗎?!飛羽這個樣子,不過是在拖日子,還能救得活嗎?!”
    杜仲緊抿著雙唇,不再說話。
    杜逢春突然開口道:“將軍可還有什麼未盡之事?或是有什麼心願,不妨為他達成,也可讓他最後一程走得安心。”
    杜仲和曲如風身子一顫,卻沒有說話。
    鄒剛低聲道:“當日將軍吐血昏迷,病勢沉重,屬下帶人護送將軍回京,招財進寶留了下來,一直暗中跟著公……鬼醫等人,也是抱著萬一希望,希望這一切隻是個騙局,前日將軍再次吐血後,屬下飛鷹傳書與招財,讓他務必帶……帶那人回京一趟,讓將軍能在最後看看公子的樣子也好……”
    杜仲咬了咬下唇,道:“也好,我也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曲如風沉默著點了點頭。
    一直沒有出聲的孟老突然道:“那人與鬼醫是伴侶,若能將他請來,好生相待,鬼醫是否能出手救將軍性命?”
    曲如風一下跳了起來,興奮道:“對啊!傳說隻要還有一口活氣兒,鬼醫就能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如果鬼醫能夠出手,飛羽不就有救了?”
    杜仲看著他,歎道:“沒那麼簡單,就算鬼醫出手救了他,他自己毫無生念,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不過是延長他的痛苦而已。”
    曲如風一下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來,孟老卻道:“無論如何,隻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
    

    作者閑話:

    今天更晚了,實在很抱歉!!!!
    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得到推薦了,哭暈在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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