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道：“有什麼不敢受的？不要還是將自己擺在侍衛的位置上，你是皇後，他縱然貴為異姓王，見了你也是要行禮的，一想到你之前對他跪過那麼多次，我心裏還不舒服呢，如果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莫離急道：“那怎麼行？將軍他怎麼能向我行禮？我曾經發過誓，此生都會追隨在他身邊，如今為了一己私情離開他已經是大逆不道了，怎麼還能心安理得的受他的禮？”
    蕭景起身道：“你對林飛羽未免太過愚忠，如今你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當適當端起皇後的架子，連臣子的禮都不敢受，豈不是連我的顏麵也落了？”
    莫離也站起身，分毫不讓道：“無論我的身份如何變化，將軍就是將軍，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永遠都不會變！隻有我跪他，沒有他向我彎腰的道理！”
    蕭景怒道：“是，林飛羽在你心裏就是天神！那我算什麼？！你我已經大婚，你就該擺正自己的位置！你得明白，你已經是我的人！難道還想著回去侍奉林飛羽不成？”
    莫離道：“話不能這樣說，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蕭景退了一步，喘著粗氣道：“跟我沒關係？！林飛羽彎個腰你都舍不得，我卻得舍了臉麵雌伏在你身下你才勉勉強強的答應我，你之前根本對我不屑一顧，當時不表態也不過是怕我與林飛羽起嫌隙而已，你以為我不知道？若不是我拋棄了尊嚴趁你留宿宮中時勾引你，與你有了肌膚之親，你會與我在一起？你當時應我，也不過是因為愧疚罷了，你以為我不知道？！”
    莫離平時話不多，哪裏說得過他，一時氣得麵色發白，蕭景見他不說話，慘笑一聲道：“被我說中了吧？你跟我大婚，是因為那天早上你說得會負責吧？可我不是女人，你若不肯，用不著你不情不願的負責！我雖然愛上了你，可我到底是個皇帝，不至於用身子去博取同情！
    還是你怕我像皇兄一樣猜忌他，就利用我對你的感情，想要潛伏在我身邊給他當個內應？你對他那麼忠心，這確實是你能做出事，為了主子，犧牲了自己，莫離，你怎麼那麼偉大啊？在你心裏，我隻怕連他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吧？也是難為你，剛才竟然能違心說愛我，我還感動得跟個傻瓜一樣！”
    莫離氣得直發抖，可他越是生氣，越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咬牙反複道：“你怎麼能這樣說？你怎麼能這樣說？”
    蕭景一拂袖道：“難道我說得不對？莫離我告訴你，我是個皇帝，不是乞丐，縱然愛上了你，也不會再向你搖尾乞憐，你既然這麼想回到林飛羽身邊，就回去罷！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他說完大踏步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處停下來道：“你放心，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卑鄙，不會因為我們之間的事遷怒猜忌林飛羽，想他就找他去吧！”他一甩袍袖，大步走出去了。
    莫離站在那裏，腰間還殘留著蕭景手掌的溫度，他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幾句話的工夫就變成了這樣，他喃喃道：“這算什麼？這算什麼？在我愛上了你之後趕我走？帝王之愛，果然來得快去得也快，是我魔障了，居然會相信一個皇帝會死心踏地的愛上自己，莫離！蠢貨！你是天仙麼？”
    他站了一會兒，眼眶有些發酸，仰起頭大張著眼睛，硬生生將眼淚逼了回去，他在原地轉了一圈，緩緩來到衣櫃前，在最底層找到了自己以前的黑色勁裝，伸手解開了衣帶，藏藍色繡著鳳凰翎暗紋的的織錦長袍從肩頭滑落，敞開領口處的鎖骨上還殘留著昨夜激情時留下的深紅色的吻痕，不過很快便被黑色的勁裝包裹住了。
    他換好了衣服，將地上那件華麗的長袍仔細疊好，放在他們剛才呆過的軟榻上，在這寢殿裏環顧一圈，最後隻從牆上摘下了自己的佩劍緊緊握在手裏，一步步走出了門。
    蕭景揮退了宮人心煩意亂的在宮中亂走，不知不覺越走越偏，定睛一看，原來是芳華殿，蕭燁退位後便住進了芳華殿，不出來也不見客，隻守著得喜的屍體渾噩度日，想到得喜，他心中一凜，心裏有些慌，想要返身回去，又拉不下臉，想著‘已經走到了這裏，總不好過門不入，不如就此殘步，去看看皇兄也好。’
    芳華殿門口有專門的守衛，會堵住所有試圖去打擾蕭燁清靜的人，然而蕭景是皇帝，他們卻是不敢攔的，兩名守衛上前，恭恭敬敬的把大門打開，蕭景抬步跨了進去，隻見殿中一片荒涼，花草長時間不曾打理，都已經枯死了，原來種著名貴花草的地方荒草叢生，陰森森的一點人氣也沒有，大白天的仿佛有一股涼氣圍在周身揮之不去，蕭景頓了頓，向大殿中走去，芳華殿並不大，走了不遠就看見一個小亭子，蕭燁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就像一尊石像，目光發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蕭景心中有些難受，蕭燁做了再多錯事，卻沒有對不起他，他縱然不是個好兄長，他們之間也沒有多深的感情，卻比其它的那些兄弟好得太多了，至少他當權時，沒有相要除掉他，還封給他一個富庶的封地，讓他在封地當一個土皇帝，如今又把皇位讓給了自己，當了真正的皇帝。
    如今看著曾經不可一世的蕭燁像一尊石像一樣守著一具屍體過日子，他突然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畢竟他們同樣愛上了男人，在這一刻，他很想轉身回去，放下身段哄哄莫離，卻又有些不甘心，一時傻站在那裏，看著蕭燁發起了愣。
    倒是蕭燁發現了他，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僵硬的扯出了一個像是“笑”的表情來，輕聲道：“阿景，你來了。”他好像很長時間沒有說過話，嗓音變得僵硬而沙啞。
    蕭景一下回神，苦笑著走到近前道：“打擾皇兄的清靜，是我的不是。”
    蕭燁的臉上倒看不出不滿來，他依然輕聲道：“你是皇帝，這皇宮沒有你去不得的地方，況且你來看我，定是有什麼煩心事了吧？”
    蕭景老臉一紅，呐呐道：“讓皇兄看出來了。”
    蕭燁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道：“說說吧，看看我能不能幫幫你。”
    蕭景坐了下來，運了會兒氣，把自己和莫離的事說了。
    蕭燁挑眉道：“莫離？你們大婚時倒是有人來通知過我，我當時還很羨慕你的魄力，怎麼才幾年的工夫就出問題了？”
    蕭景煩燥的甩了甩袖子，悶悶道：“他是我的皇後，可我在他心裏卻連林飛羽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蕭燁低垂下眼簾，淡淡道：“莫離的身世，你應該是知道的吧？”見蕭景點頭，他接著道：“莫離兒時，親眼看著全家還有整個村子的人都被北域騎兵所屠，他小小年紀懷著深仇大恨參加了北淩軍，西風穀一戰，他險些戰死，是林飛羽將他從死人堆裏扒了出來，救了他的性命，見他有些天份，又將他帶在身邊傳他武功，讓他有了立身之本，在見到當時屠殺莫離家人的那股騎兵時，還特意讓莫離帶人去將他們剿滅，自己在後方為他保駕護航，讓他報了血仇，發泄了心中的仇恨。
    莫離練武天份很高，又能吃苦，在已經錯過最佳煉武年齡的情況下成為了北淩軍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他這個人看著不聲不響，卻最重恩義，林飛羽於他有再造之恩，他放棄成為軍中將領的機會，堅持做他的貼身護衛，他清心寡欲、滴酒不沾，就是害怕外物會影響他的心神，讓人有機可乘傷害林飛羽，他跟在林飛羽身邊多年，幾乎寸步不離，在危急之時他會毫不猶豫的以身為盾，用血肉之軀去擋刺向林飛羽的刀，他曾發誓不背叛，不婚娶，一生追隨林飛羽。
    四年前，步惜元身死，雖然那不是他的錯，林飛羽也沒有怪他，可他卻將罪過攬在了自己身上，為之痛苦愧悔，對林飛羽，恩義之上又添了愧疚，在這樣的情形下，就算林飛羽讓他馬上去死，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蕭景煩燥道：“不用皇兄說，我也知道他有多麼看重林飛羽。”
    蕭燁輕輕搖了搖頭，緊緊盯著他道：“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所謂當局者迷，阿景，我說的這些你都清楚，可你卻從沒有想過，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卻為了你違背了自己發下的誓言，放棄追隨林飛羽，以男子之身與你大婚，進宮做了你的皇後，這些，意味著什麼？”
    蕭景張著嘴，愣在了原地，蕭燁接著道：“意味著他愛你，他對你，動了真心，莫離作為林飛羽最信任的貼身侍衛，我曾經詳細的調查過他，這個人不擅言辭，沉默木訥，卻是個麵冷心熱的人，他出身微寒，受林飛羽大恩，若非心中愛極了你，便是殺了他，也絕不會離開林飛羽半步，因為他已經將護衛林飛羽當成了畢生的使命，而且就說林飛羽，他對步惜元如何不用我說，步惜元一死，他也跟我一樣變成了一個會喘氣的活死人，哪裏還會看到別人？他們之間根本連一丁點兒可能都沒有，莫離對林飛羽是忠，對你是愛，這是完全不能拿來相比的，你這一壇飛醋吃得實在沒有道理。”
    蕭景悶悶道：“他答應我，是因為我主動引誘了他，他覺得愧疚，才跟我大婚的，如果我和林飛羽一同出了危險，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去救林飛羽。”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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