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我一直在等你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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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三個人靜靜的站著,林福忍不住又瞪了莫離一眼,莫離依舊站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紅月豎著耳朵聽著屋裏的動靜,林福對她使眼色:這樣真的行嗎?
紅月也眨眨眼:沒事兒,保證將軍一覺醒來,驚喜從天而降!
林福再使眼色:差不多得了,萬一步公子嚇出個好歹,我們幾個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紅月遲疑了一下,衝著不遠處的巧月眨眼:再等一會兒,讓巧月去說,步公子最疼這妮子,不會忍心對她發火。
莫離抬眼看看他們,一言不發的推開了門,紅月還沒出聲就被他關在了門外,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在步惜元身後,沉聲道:“公子不必擔憂,將軍隻是醉酒,睡著了。”
步惜元猛的回過頭,眼眶通紅,眼裏滿是血絲,他啞聲道:“你說什麼?”
莫離上前扶他,接著道:“與杜大人、曲大人一起喝的,在清酌酒館,屬下當時就在門外,將軍喝多了,走不得路,才由屬下背回來的。”
步惜元回身一把掀開了林飛羽身上的薄被,在他身上上下摸索,見他身上好好的,哪裏有什麼傷口,這才注意到空氣中淡淡的酒味,而林飛羽雖然臉上發燙卻呼吸平穩,可不就是醉了酒麼?
這一刻說不出是什麼心情,他一下子脫了力,坐倒在床沿,顫著聲音道:“醉酒?不錯,若他真的重傷,又怎麼會這樣安靜,熱水沒有來,傷藥沒有來,孟老沒有來,杜仲也沒有來,是我糊塗了。
可既是醉酒,為什麼府裏人都說他遇刺,受了重傷?”
莫離歉然道:“是屬下的錯,屬下不擅言辭,沒能說清楚,林總管看見屬下背著將軍回來,以為將軍受了傷,驚動了公子,讓公子擔憂,請公子責罰!”
步惜元平複著呼吸,低聲道:“罷了,我如何能責罰你,再說也怪不得你,是我自己失了分寸,這樣明顯的事也看不出來。”
莫離沒有說話,隻轉身去櫃子裏拿一件林飛羽的外衫披在他身上,就默默的站在一邊不出聲了。
步惜元歎了口氣道:“你回去歇著吧,讓外麵的人也散了去休息,我在這再呆一會兒。”
莫離道了聲“是”,默默的退出去了,屋裏安靜了下來,步惜元將林飛羽的被子重新拉好,坐在床邊看著他發呆。
林飛羽睡得不太好,前夜一番痛飲,心中苦悶稍解,可睡著後卻做了一夜亂七八糟的夢,醒時喉嚨幹渴、頭痛欲裂,他閉著眼睛,單手捂著額頭,啞聲道:“紅月,給我倒杯水。”
有人遞了杯溫水,他接了過來,一口飲盡,感覺嗓子好了些,他把杯子還回去,輕拍頭額頭道:“去給我打盆涼水來。”
一雙修長柔韌的手撫上他的額頭,力道適中的揉按著頭部穴道,讓他的頭痛緩解了許多,林飛羽輕舒了口氣,閉著眼睛道:“你什麼時候練了這本事,不錯。”他歎了口氣,接著道:“現在什麼時辰了?你今天去臥蓮居看了嗎?步公子可用了早膳?今日心情如何?”
頭上傳來昨夜夢中聽到過的、溫玉一般的聲音:“現辰時中了,紅月姑娘今日應該沒去過臥蓮居,我的早膳還沒用,一直在等你醒來。”
林飛羽支在床上的手臂一軟,“砰”的一下跌回了床上,急忙又支起上身回頭去看,隻見步惜元披著自己的外衣站在自己身後,頭發也是用自己的發帶鬆鬆紮在腦後,墨玉一樣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他。
一瞬間殘餘的酒意都化成了汗水爭先恐後的從他身上各處湧了出去,頭痛也奇跡般的無影無蹤,他坐正了身體,努力將掉在地上的威嚴撿回來些許貼在臉上,鎮定道:“你怎麼在這?什麼時候來的?”
步惜元道:“昨晚你回來時我就來了,一直待在這裏,紅月姑娘不曾趕我走,便在這裏賴了一整晚,著實有些失禮,將軍勿怪。”
林飛羽一時腦子有些發蒙,他咳了一聲語無論次道:“不怪不怪,這將軍府沒有你去不得的地方,你想呆在哪裏都行。”
在這嚴竣的時刻,他的思維卻有些跑偏,接著問道:“這間房裏除這張床就隻有一個軟榻,你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步惜元看著他,眼裏閃過一絲看不出來的笑意:“我沒有睡,不知道軟榻舒不舒服。”
林飛羽剩餘的腦漿全都跑到了這邊,連忙道:“那你快吃些東西,睡一會兒吧,你身子弱,可不能這樣熬,紅月!紅月!”
門外傳來紅月歎息般的應聲:“將軍,奴婢在。”
“你去弄些吃食來,要按步公子的口味,清淡些,好克化的!”
紅月有氣無力道:“是。”
林飛羽跳下地,一把將步惜元按在床上,用被子蓋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腳,冰涼的,頓時心疼得不行,連忙運起內力搓了搓,搓熱了才放下,將他的被子壓實了,隻露出一個腦袋。
步惜元一言不發,任他施為,林飛羽忙完了才想起這是自己的床,之前惜元病著,自己經常親自照顧他,一係列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自然得很,可步惜元剛剛拒絕了自己,把人家按在自己的床上多麼不妥當,可現在把他拉起來也不好,一時有些尷尬無措,又想到自己蓬頭垢麵,衣衫不整的樣子全被他看了去,惜元說他在這裏呆了一夜,也不曾睡覺,那自己睡著時會不會有什麼不雅的舉動?昨晚夢境紛亂,自己有沒有說什麼胡話?
他心中有些慌亂,也不敢回頭去看步惜元,隻強作鎮定的去牆角用盆中冷水洗了把臉,又把頭發攏了攏束起來,找了件暗青色的外袍穿了,一係列動作看似從容實則迅速,一會兒工夫一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男人就又變回了沉穩內斂、不怒自威的將軍。
林飛羽打理好了自己,用眼角餘光偷偷照了下鏡子,這才緩緩踱步到床邊坐下道:“紅月怎麼還沒回來?你可餓得慌?”
步惜元輕輕搖了下頭,墨玉般眼睛依然靜靜的看著他,唇邊突然勾起一抹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意,林飛羽呆在原地,耳尖泛紅,手指抽動了一下,扭過頭去,腰背挺得筆直,有些僵硬。
這時門外傳來紅月的聲音:“將軍,早膳來了。”
林飛羽站起身,一隻手背在身後,沉穩道:“進來。”
紅月端著托盤進了門,看見步公子躺在床上,而本該在床上的自家將軍卻已經收拾妥當站在床邊,明明還是一身威嚴,卻無端讓她想起了開屏的孔雀。
她眼觀鼻,鼻觀心的走進屋裏,將托盤放下,平靜的向步惜元福身見了禮,就好像他並不是躺在自家將軍的床上,被子裹得隻剩一顆頭,而是風光霽月的站在她麵前一樣,又沉穩鎮定的退了出,不一會兒又拿了兩套洗漱的東西進來,這才出去帶上了門。
林飛羽又咳了一聲,想要將托盤端到床邊,步惜元卻已經翻身下床洗漱了,緩步走了過來在桌邊坐下,抬頭看著他,無聲的問:一起吃?
林飛羽不由自主的走了過來,挨著他坐了,將托盤裏的吃食端了出來,遞給步惜元一碗粥,自己拿了個饅頭咬了一口。
今天的步惜元一直很奇怪,他摸不準他的態度,可能是他今天早晨起床的姿勢不太對,自從睜開眼,一切都奇怪得很,莫不是他身在一個夢中夢,以為自己醒了,其實還在夢中?
他用力嚼了嚼饅頭,嗯,噴香鬆軟,安大娘的手藝,又偷偷掐了下大腿,疼,好像不是在做夢,想想自己剛才的表現,有些懊惱,簡直矬透了。
他偷偷看了眼安靜喝粥的步惜元,心想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論如何,惜元在陪著他吃飯,是好事。
吃罷了飯,他將步惜元送回了自己的院子,看著他睡下了,這才折回來,自己在書房裏亂轉了一陣,讓莫離將林福和紅月喚了過來,三個人在桌前站一排,林飛羽坐在桌後,聽三人將昨晚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下敲打著,林福和紅月有些忐忑,莫離依然不動如山。
許久,林飛羽才開口道:“這麼說,是紅月出的主意,故意瞞著惜元,讓他以為我受了重傷,嚇得他哭了一場,又穿著單薄的中衣在我房裏呆了一夜沒睡?”
紅月輕顫了一下,輕聲道:“是奴婢的錯,奴婢隻是想,將軍這幾日為了公子的事神思不定,又看當時公子誤會將軍受傷,如此失態,就想著……想著公子許是對將軍也並非無意,就順水推舟想讓公子認清自己的想法,說不定,他想明白了就能答應將軍了也不一定。”
林飛羽伸手揉著眉心,感覺宿醉的頭疼好像又回來了,紅月看他的樣子,知道自己闖了禍,連忙跪下道:“將軍息怒,是奴婢的錯,待公子醒來,奴婢就去向公子賠罪。”
林飛羽道:“他性子好,便是你不去賠罪他也不會拿你如何,可他大病初愈,身子弱得很,受了如此驚嚇,又受了涼,若是生了病如何是好?你可賠得起?”
紅月跪伏在地上,低聲啜泣起來,林飛羽用手撐著額頭,沉聲道:“你們都是我帶回來的,林叔更是從小看著我長大,一心向著我我也知道,可我希望你們能明白,惜元他在我心裏的份量。
我喜歡他,希望他也能對我有所回應,可如果這份回應要建立在他的痛苦上,那我寧願他不要回應我,自己過得自在就好了。”
紅月哭道:“將軍,奴婢錯了,可將軍有所不知,公子這兩日鬱鬱寡歡,膳食也進得少了,想必也是心中不暢。”
林飛羽怒道:“那也不能騙他!”
紅月嚇得身子一抖,伏地道:“奴婢知錯了。”
莫離突然開口道:“是否要屬下去請孟老為公子請脈?”
林飛羽看了他一眼道:“我已經吩咐了巧月,先找孟老開個祛寒的方子,待他醒來再去請脈,以免驚憂了他安眠。”
莫離低聲應了聲:“是。”便默立一旁,不再說話。
林飛羽又看了林福一眼,林福馬上躬身道:“老奴有錯,不曾及時向公子解釋清楚。”
林飛羽歎息道:“林叔,你是將軍府的總管,可昨晚我隻是醉酒,府中下人便亂成一團,幸而隻是虛驚一場,若是他日遇到實事,又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