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的臥房，裝扮的很華麗。華麗的像是哪個大家小姐的閨房，唯一不同的是，那香爐裏焚著的香，很甜膩，很俗氣。
    除了二小姐以外，這屋子裏的人都提前穿好了孝服，每個人的手裏，都有一碗苦到剜心的茶。
    “蓮兒。。。”堡主在床上低低的叫，他胸前蓋著的被料很鮮亮，將他的臉襯的更加蒼老灰敗。他伸出手，滿是褶皺的手指緊緊的握住二小姐的手，費力說道：“小狗。。。”
    他使勁潤了潤幹燥的嗓子，喊道：“小狗。。。”
    “爹，”二小姐拍拍他的手，淌下淚來，哽咽的說道：“陸先生他。。。他就要來了，他答應來見你的。。。”
    堡主原本死氣沉沉的老眼霍然睜大，眼球像是要把眼角撐裂一般突出來，迸發出恐懼的光。“殺。。。”他嘴巴顫抖著一張一合，聲音嘶啞的可怕，他似用盡了全力，一字一字的說道：“殺。。。了。。。他。。。”
    “爹！”二小姐連忙用手一下下的幫他順氣，心疼中帶著些責怪，疾聲道：“都到了這個時候，有什麼仇不能過去？您竟還不放過他嗎？”
    “二妹，怎麼這麼爹說話。”
    大少爺開口了，他一直坐在平日堡主坐的椅子上，他的手指敲在桌麵上，極長，極細瘦，比女人的還要嬌嫩。但凡有江湖經驗的人，都識得他這雙手，不知道有多少成名的高手，都死在他的這雙看似軟綿綿的手裏。
    他的聲音就像他的手一樣，也是軟綿綿，尖細細的。但是隻要他一開口，連同二小姐在內，方才還有人竊竊私語的屋子都變得寂靜了。
    大少爺站起身來，他的身段很羸弱，步伐卻沉穩。他的麵容算好看，隻是上吊的眼尾，讓他看起來太有城府，很不討喜。他走到堡主的床邊，俯下身子，在堡主耳邊低聲說道：“爹，區區一個狗奴才，不妨事的。”他將手伸到堡主麵前晃了晃，神情一瞬間變得陰冷：“等他一來，我殺了他就是。”
    他的話，明明是那麼叫人放心，然而堡主的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大少爺的手，好似生怕它落到自己身上。
    “大哥！”二小姐突然握住大少爺的手腕，用力的推開，一雙眼睛憤怒的盯著他，她的身體在顫抖，也不知道是怕，還是氣。
    大少爺站起身來，一副極淡漠的神情：“二妹，越來越不懂規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本還像是被嚇得馬上就咽氣的堡主卻忽然大笑起來，他的床前被大少爺和二小姐擋著，那詭誕的笑聲透過幔帳浸透到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聽的人心驚膽戰。
    “好。。。”堡主的老臉上滿是笑意，他點著頭：“真是好。。。不愧是我的好戟兒。。。”他打量著大少爺，一雙昏黃的眼珠子都似清明了不少：“你長大了，翅膀硬了，不把爹放在眼裏了。”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複雜的情緒：“其實你何必這麼著急呢？我這位置又不會不給你。。。我隻有你這麼一個兒子。”
    “您誤會了，爹。”大少爺有些厭倦的打斷他：“從小到大，您的哪樣東西不是我的？我要這堡主位子坐來有什麼意思。”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對自己的憎惡，道：“兒子也不過是別人的一條走狗罷了。”